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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暨绪缓缓移动视线,逐一扫视殿内廊下的群臣。

      个个姿态忠正,形容耿直。看来皆是辅国的贤能,治世的妙才。

      但这些人中的某一个,某一群,或就是意图谋害王兄的凶手。

      “凶手行刺陛下后已当场身亡。”

      师仲和缓的声音仿佛回应着他脑中的念头。

      暨绪霍然一惊。

      师仲凝视他的双目:“可惜尸体已毁,不能辨认身份来历。车将军等几位大人初步推论,此人早已埋伏在行宫之中,趁昨夜陛下独自在露台上时,突然行刺。”

      暨绪疾问:“护驾的人赶到时,王兄已受伤了?”

      师仲颔首:“是。”

      暨绪再问:“凶手那时已经毙命?”

      师仲摇头:“仲暂时不知凶手亡于几时。”

      暨绪又问:“谁毁了他的尸体?”

      师仲道:“传至王都中的讯息中所写是凶手自毁。”

      “如何自毁?碎了,融了,还是化灰了?毁前可有人看清了他的模样?”

      师仲再微摇首:“传至王都的讯息甚简略,仲所知,只有方才告诉大君的那些。”

      暨绪哑声道了句多谢,却忽见群臣簇拥着王后与王子恒出现在阶上。王后握着锦帕掩住嘴,似已无法站立,王子恒脸上泪水纵横。

      暨绪脑中嗡的一声,心里一空,荆圭穿过众人,走至近前:“陛下有请师相。”

      暨绪跨前一步:“我要见王兄!”

      荆圭深深看了看他,神情复杂:“陛下暂不见大君。”

      暨绪握紧拳:“是王兄没说要召见我,还是王兄说了不见我?”他再微微眯眼,“亦或是,王兄根本不知我已在此?”

      荆圭一揖:“臣等已将大君到来之事禀于陛下,亦一并禀明大君十分盼望陛下召见。然陛下只命老臣来请师相。”

      暨绪面无表情注视着他官帽下斑白的鬓发:“当真?”

      荆圭躬身:“臣万死不敢假传御令。”

      暨绪冷笑:“那可未必。”

      师仲抬了抬衣袖:“仲见陛下时会再替大君转禀。陛下定是想着稍后再与大君相见。如此,请大君暂候。”与车质一同匆匆离去。

      四周一片寂静,群臣虽状似各守其方,实则早在暗暗观察,暨绪冷冷再一扫视众人,退到一根柱子的阴影下,独自站立。

      “大君。”

      王后的声音忽朗朗从高处飘下。

      她昂然立于长长石阶的中段,一手扶着栏杆,另一手放在王子恒的肩头,犹噙着泪珠的双眼俯视暨绪。

      “本宫听闻,陛下召大君初八来见,为何大君昨夜出现于行宫之外?”

      暨绪从阴影中跨出:“回王嫂的话,臣弟有些私事欲禀告王兄,故昨日便到达此地。”

      王后捏紧了扶手上的花纹,神态与站姿却丝毫未变。

      “本宫亦听闻,昨夜陛下屏退左右,独自去了露台,并非玩赏夜色,而是因大君求陛下秘密移驾宫外望崖峰下,陛下想要从那里出宫。可是如此?”

      暨绪看着地面:“臣弟的确求王兄昨夜亥时移驾望崖峰下。但王兄并未告知臣弟会如何离宫。”

      王后颤声道:“大君能否说一说为什么请陛下移驾?”

      暨绪抬起双眼:“是臣弟的一些隐秘的私事,不堪当众公然道出,先前已尽数讲与荆圭、石正、车质与国舅,王嫂稍后可让他等转告。”

      “私事?”两行泪水自王后眼中涌出,“大君因一己私事,便请陛下深夜独自到荒山野岭?陛下一向看重大君,但凡大君有求,陛下必然应允。然本宫想问一句,大君此请,可有想到陛下的安危?一国之君,身系社稷,大君只为一点私事,就要国主移驾荒野,竟从未觉得不妥?!”

      暨绪一言不发。

      蓁惠小碎步上阶,轻声道:“王后娘娘,事情尚未查明,请千万保重贵体,勿悲伤动怒。太子殿下尚年幼,有些言语场面,不便让殿下听闻,陛下必也不愿看到娘娘如此。”

      太子一词一出,群臣心中都微妙了起来。

      端缘一直未立储,长子东初恒的封衔仍是大王子恒,起居衣饰一律依照寻常王子礼制。当下此刻,未见封旨,大王子恒身为嫡长王子,着储君袍服,称太子,合适否?

      然,此刻目睹的众臣,皆是端缘此番拜谒玄帝及巡幸国境的随行,除却荆圭、石正、车质三位重臣,其余多是司典礼祭祀,或文教之类的闲官。顶梁肱骨,都在王都。眼下三位老大人不出声,师相也到了。王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大君便是把天撕成渔网,也轮不到他们吱声。

      群臣便默而观之。

      王后取出巾帕,拭了拭泪:“有一件事,大君可能一直误解了陛下的圣意。本宫就替陛下说了吧。这一郡土地并这座行宫,乃因大君之战功,得玄帝陛下恩赐。陛下从未想要自大君手中拿走。只是担心此方人心未定,唯恐大君多劳,方才让本宫的弟弟暂先居闲职,待一切清明,百姓安乐时,自会交还大君。”

      暨绪诧异:“臣弟早已禀明王兄,将此封地当作送与大王子的礼物。王嫂何出此言?”

      王后将手又轻轻按到王子恒肩上:“恒儿,告诉你王叔,父王可曾说过让你拿王叔的这块地?”

      王子恒黑白分明的双眼直直看着暨绪,摇了摇头:“父王常在儿臣面前提起,这块地是王叔的。父王将会择吉日,把此地重新封回王叔名下。还令舅舅务必勤勉,安好民心,理清政务。速使此方安乐富庶。”

      暨绪一时愕然。

      王后仍俯视着暨绪,凄然扯了扯唇,又两行晶莹泪水垂下:“稚儿无妄言,大君便不信本宫,也应相信恒儿,更当明白陛下的心了。陛下召大君初八相见,或就是要谈此事,而今却……”

      暨绪看着痛哭的王后,不知当作什么反应,更不知此时此刻她说这些做甚。只觉得周遭笼着浓浓云雾,将自己与他人层层隔开。

      正在这时,荆圭又出现在阶上:“陛下召王后娘娘与大王子相见。”

      王后骤然转身,拉着大王子往阶上奔去。

      暨绪再跨前一步:“臣弟求见王兄!”

      荆圭垂下视线:“陛下未召见大君。”

      暨绪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烦请荆大人代为禀报,臣弟叩请王兄圣安,求见王兄。”

      荆圭的目光落到他身上:“陛下口谕,不见大君。”

      暨绪但觉被一把冰剑贯胸而过,听得自己嘶哑道:“王兄为何不见我?”

      群臣的目光都定他身上,如千刺万芒。

      荆圭未答,转身随王后及大王子而去。

      暨绪仍定定跪在地上。

      他准备等。等一个原因,一个答案,一个真相。

      这是他这辈子跪得最久的一次。

      久长的等待后,他等到一声凄厉的哭喊。

      他木木然抬头,阵阵哭声接续撞进耳膜,随后,师仲的身影现于阶上。

      师仲神色悲悯,之前身着的官服幻化为一袭白衫,垂望下方。

      “陛下驾崩,遗诏传位与王弟东初暨绪大君。国主之权即刻由新王执掌,百官听命,万民伏治,不得违逆,钦此。”

      暨绪动也不动地跪着,仿佛陷进了此生最虚幻离奇的梦境。

      哀泣恸哭声中,群臣亦跪倒,领遗诏叩别先王,再转向仍跪着的暨绪。

      师仲亦不知何时降阶到了他面前,深深一揖。

      “臣等……”

      “仲……”

      “叩见王上。”

      “拜见陛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赶在这周的尾巴梢上。
    祝各位读者大大新的一周开心好运~~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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