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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新仇旧恨 ...

  •   程松雪一直站在旁边,事情的经过大致也都听出来了,此时看这妇人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不过就是想趁机讹一笔。

      要是往常,给她点银子息事宁人也就罢了,但如今这么多人在,若教她得逞了,倒显得真是他们的错了,于是道:“那你想要如何?”

      “如何?”那妇人冷笑一声,“我要为我儿讨一个公道!你们别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大家伙儿可都在看着呢,就是闹到官老爷那里我也要讨个说法!”

      他们仗着人多?分明是她仗着人多想要狮子大开口吧?

      程松雪轻笑道:“既然你要公道,那我们便来好好说道说道。我师兄踩坏了你们蚂蚱,按照公道我们该赔你市价五文钱。可你儿子咬了我师兄的手,这般血肉模糊的,光医药费也要一二两吧?再说了,我师兄是个剑客,以后可是要靠手执剑的,此番受了伤,等于断了他以后的生路,这笔账算下来,你们该赔我们至少五十两银子才说得过去吧?”

      纪十五咳了两声,用扇子挡住嘴,悄悄道:“咳咳,师妹,我不用剑。”

      程松雪暗暗瞪了他一眼,举起纪十五还在淌血的手,围观之人看了都觉得这孩子咬的未免太狠了些,一时间竟有一些人开始倒戈。

      那妇人见此情景连忙道:“那……那你们还摔了我儿子门牙呢!”

      程松雪恍然大悟道:“这我倒忘了。你儿子这个年纪正在换牙,照理说你还该谢谢我们。不过我们素来与人为善,就姑且算上你儿子门牙的钱,我算你五两,应该公道了吧?这样一来,你还是欠我们四十五六两,不知你打算怎么赔?”

      程松雪这张嘴,就算是黑得也能说成白的,那妇人又怎是她的对手?

      那妇人见大势已去,祭出一招杀手锏:“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你们这么多人跟一个孩子计较,你们好意思吗?”

      程松雪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招,正待反击,就见纪思蓝捡起地上被踩扁的草蚂蚱,狠狠地扔到了那妇人的脸上。

      那妇人顿时眼里喷火,抬手就来扇她耳光。纪思蓝怎么说也是沈云东亲自教出来的,只轻轻一闪便躲到了程松雪身后。

      “小兔崽子你……”那女子打了个空,厉声吼道。

      纪思蓝可怜兮兮地探出小脑袋,无辜道:“为什么要打我!我也只是个孩子啊!”

      宋天敬差点没笑出声来,纪思蓝这个不肯吃亏的小模样简直跟程松雪别无二致。

      先前那女子哭诉,围观的人都觉得他们跟一个孩子太过计较了,后又得知那孩子咬伤了人,便觉得双方也算扯平了。现下看那妇人露出这样凶悍的样子,也都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各自散了。

      “有爹生没娘教的讨口子!小小年纪就一副贱样!”那妇人见讨不了好,咬牙骂道。

      本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脏话,却不曾想正戳了他们的痛处。纪十五脸色骤变,折扇出手,旋转着在妇人脖子上刮了一道血痕,吓得那妇人抖得跟个筛子一样,半句话说不出来。

      “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那妇人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抱着儿子跌跌撞撞地跑了。

      众人这时还不知道,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鹿和轩后门边的街道上,而这底下的事,被二楼上的燕七娘看了个全程。

      燕七娘支着下巴盯着宋天敬,可后者却是一点没发现有人在瞧他,她心中怅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燕七娘!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十一鹤推门而入,气呼呼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灌了一口茶道:“你要讨好你那小情郎是你的事,做什么要把我拉下水?现在好了,我被君子门的人盯上了,连门都不敢出!”

      燕七娘缓缓扭过头,面上表情不变,朱唇轻启,“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十一鹤立马怂了,摸摸自己的嘴巴。他除了跑的比燕七娘快,别的还真比不上她。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那江湖上的人还不想方设法地抓我?”

      燕七娘复又去看那楼下,不在意道:“你先前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再说了,你若肯老老实实待在无方园,还愁没有安生日子过?”

      “我……”十一鹤想要反驳,又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只小声道:“偷东西多难听啊,我那是劫富济贫呢,是大大的善事,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挖苦我。”

      一想到前段日子在梁州差点栽了跟头,十一鹤就心累。

      出于飞贼的自我修养,他一般不会反复在同一处作案。这次之所以例外,是因为他到钱府顺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机关盒子,甚是精妙,不但花了大精力,还花了大价钱才把那盒子弄开,结果里面就一本叫做《易骨功》破书。

      他原先还以为那是什么武功秘籍,翻了两页简直狗屁不通,气得他脸都绿了,决定给钱府再上个课。

      “你还有事吗?”

      十一鹤原是来兴师问罪的,罪没问成,自己倒被怼了一遍,灰溜溜的准备离开。

      正巧伽蓝夫人进来,见他欲出去,问:“怎么刚来就走?”

      “现在不走啊,以后怕没命走了。”十一鹤耸肩道。

      伽蓝夫人看向窗边的燕七娘,笑着把十一鹤拉回来坐下,走到燕七娘对面坐下,“可是为了那宋家小公子的事?”

      燕七娘不睬她,她心里也就基本确定了,道:“姐姐是恼我将此事告诉十一鹤?”

      “你看上的那小……那人是宋家的小公子?”十一鹤生生将那两个字吞下去,恍然大悟道:“难怪他当时给你挡暗器呢。”

      “此事你怎么知道的?”燕七娘微诧道。

      “当时锦娘那丫头不是出事了吗?伽蓝夫人怕你心情不好,特地让我去接你。我到了天水城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又急匆匆的去找你,谁曾想还比你先一步到了梁州城外的那个镇子上。”

      “本想就地歇到你来,结果那天晚上突然冒出两个人来追着我跑,还好我跑得快,没被他们抓住。第二天早上我回去时,就看见你跟人打起来了,我的武功你也是知道的,就没跟着凑热闹了。”十一鹤不好意思地笑笑。

      原来是这样。

      燕七娘又转头去看楼下的人。

      “今日他回来,我看他被人追得狼狈才将此事说了的,燕姐姐若是恼我……”伽蓝夫人话没说完,发现燕七娘一直呆呆的看向楼下,有些好奇地直起腰往窗外望去,“姐姐看什么这么入神?”

      伽蓝夫人探出头,只一眼,便如雷击一般,

      一阵风吹过,伽蓝夫人袖中的帕子飞下楼去,不偏不倚地落在广袖宽袍之人的脸上。

      竟……是他?!

      伽蓝夫人想起那梅子树下的约定来,她曾问他,你可会回来?可会娶我?

      他让她等他,她等了,可是他没有来。

      纪十五嗅着帕子上熟悉的芳香,将丝帕从脸上抽去,一抬眼,便是那一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脸。

      “景蓝?”

      纪十五快步冲到楼上,众人不知何事令他如此激动,也跟了上去。一跨进门,宋天敬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鹿和轩吗?

      “方才站在窗边的那女子呢?她人呢?”纪十五死死地扣住燕七娘的手腕,疾声问道。

      燕七娘腰间的鞭子几欲出手,待看到宋天敬走进来,又将手缩了回去,挣开纪十五的钳制,慢慢道:“这楼上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公子莫不是看错了吧?”

      “不可能!她的帕子还在我这里,我绝不会看错!”纪十五红了眼眶,攥着手中的帕子低吼道。

      “不过是一个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帕子,又能说明什么。”燕七娘不在意道,“你们若是没事就通通出去,一窝蜂地拥在这里,扰人清静。”

      纪十五寻人心切,认定她是知情但不肯说,折扇出手架在了燕七娘的脖子上。

      “师兄!”程松雪惊道,上前去阻止。

      听程松雪唤他师兄,燕七娘便料他是君子门的人,斜眼道:“我无方园虽然不管江湖中事,但也不会任人宰割。你们君子门今日闯到我无方园的地盘上,想必是已经想好退路了吧?”

      她会说这话,就是看准了君子门必定不会因为这桩小事而得罪无方园。

      “师兄,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程松雪压下纪十五的手,将他拉开,朝燕七娘赔礼道:“得罪了。”

      纪十五盯着手中的丝帕,丝丝缕缕的馨香钻入鼻腔,勾出那段伤心事。

      也许是这香味太过于熟悉,才让他失了神吧。

      也是,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活过来呢?

      他刚刚,一定是疯了。

      纪十五颓唐地垂了头,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纪思蓝从未见过这样的爹爹,呆呆的跟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天敬一直没有说话,只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燕七娘。

      她是看在宋天敬的面子上才没有还手,结果他倒好,她差点被人抹脖子也没见他吭一声。燕七娘有些生气,偏过头去任由他走了。

      “都走了,出来吧。”

      伽蓝夫人眼角挂着泪,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没能从极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没想到他是君子门的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君子门!真是可笑啊!她找了这么多年都无疾而终的人,就这么随意的遇上了。

      既然遇上了,该算的帐也该一并算了!

      伽蓝夫人的眸子透出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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