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柒言声慢

5、5

　　所幸中午路上车并不多，一路绿灯地来到医院，韦沐辰刚好做完检查。秘书和司机向韦新宇简单交代了下诊断结果，是连日积劳造成的贫血和低血糖引起的耳石症。韦新宇听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道谢之后就让他们回去，自己留了下来。
　　此时的韦沐辰脸上全无血色，让韦新宇又想到了梦境中的那颗头颅，心上好似突然被揪了一下，那种熟悉的窒息感觉又卷土重来了。他急迫地走过去，仿佛是要确认韦沐辰是否还活着一样搭上他的微凉的手，轻声问道，“哥，你怎么样了？”
　　“不要紧，”韦沐辰的眉拧成一条线，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新宇，过低的血压和血糖，以及耳石症带来的晕眩感让他的眼睛有些失焦，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一团，即便如此，他还是尽量用平稳的气息回答道，“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哥，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腹背受敌，最后累到病发。我不想这样的。
　　“嗯？”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这么累。”韦新宇说着神情颇为复杂地握住沐辰冰凉的手，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韦沐辰则是既没有听到，也没有察觉到，一阵短暂的耳鸣让他几乎晕了过去，倒吸一口凉气之后，韦沐辰闭上眼睛，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哥，你睡会儿吧，我在这里，睡醒就好了。”
　　“嗯……”
　　失重感和眩晕让韦沐辰睡得并不踏实，意识就像是海边轻潮一般离他时远时近，而绚烂的天光又让这种病态的朦胧又加重了几分。好在没过多久，天色变暗，他的眉头才得以稍稍舒展。
　　新宇拉上窗帘，病房的光线暗了下来，回头再看沐辰好似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不过窗帘的作用到底有限，韦沐辰的神色还是令他有些心疼。
　　“哥，现在感觉怎么样？”
　　韦沐辰依然皱着眉，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韦新宇凝思片刻，拿了口袋中的方巾，重新叠好了覆上沐辰的眼睛。
　　韦沐辰无意识地挣了一下，不过好在有方巾遮住了剩余的天光，他最终可以沉沉睡去。
　　韦新宇静静守着躺在床上的沐辰，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鬼使神差般地，他屏住呼吸慢慢俯下了身。
　　经过一夜的安眠，韦沐辰的身体好了很多，睁开眼睛便看到之坐在床边的韦新宇。韦新宇见他醒了，不禁一笑，“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韦沐辰坐了起来，复又看向新宇，发现他眼下一片乌青不觉皱眉，“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我没关系的，”见韦沐辰要起身，韦新宇便劝道，“你再歇一天吧，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没那么娇气，这阵子有几个项目要落地，得盯着。”
　　韦沐辰边说着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往外走了，韦新宇见劝不动他，只好认命似的送他出去，“你是董事长，公司的确离不开你，但是也别太累了，要记得吃饭、喝水，也要记得休息。”
　　“知道了，你今天学校有课么？”
　　“没有，需要我陪你去公司？”
　　“不是，”韦沐辰不禁莞尔，“你一夜没睡了，如果今天学校没课，赶紧回去休息。”
　　“嗯，早餐和换洗的衣服周姐会带过去。”
　　“知道了，我先去公司，你也赶紧回家休息。”
　　“嗯。”
　　眼看着韦沐辰下楼上了车，目送他离开，韦新宇脸上的微笑慢慢有了一丝裂缝，他稍微整理了一下，亦坐车回了家。到家之后韦新宇稍微吩咐了周姐几句，周姐便立个做了安排，看着早餐和洗漱用品、换洗衣物送出去了，他方才转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新宇的微笑面具终于裂开了。
　　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白衬衫，直接推门进了浴室，看都没看直接把花洒开到了最大。
　　冰冷的水从花洒上倾泻而下，从头顶到脚尖冲刷着，带走了满心的躁动和奔涌而出的血。韦新宇闭着眼，一阵眩晕之后抬手，指尖仿佛流动着肖邦的第一叙事曲，华丽、起伏、跌宕，就好似他在哥哥的病床之前俯身的时候，与他几乎唇齿相依，纠缠在一起的气息，纷乱无章。
　　“哥哥，呵……”
　　“为什么……”
　　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韦新宇又是那个温润柔和的韦家二少。简单吃了点儿东西，韦新宇走进了韦沐辰的卧室。因为小时候双亲的骤然离世，韦沐辰担心弟弟害怕便让他跟着自己睡过一段时间，从那之后他的卧室就在没有上过锁。趴在韦沐辰的床上，韦新宇闭上眼睛，慢慢感受床上韦沐辰残存的气息和味道，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在医院和他气息纠缠的情形，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
　　耳边，是哥哥强忍眩晕时候的闷声沉吟；鼻端，是他一直魂牵梦绕的味道，韦沐辰的味道，就像是清晨阳光下带着露珠的青草，虽然冷清，但是是他独一无二的温暖。韦新宇躺在床上，沉醉得叹息，“韦沐辰……哥哥……我真的只有你了……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