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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替(二十四) ...

  •   去医院的路上,陆衎开车,岑歆正低头玩手机,她发了一条祁亦言工作的照片给了陶哓哓,却一直没有回复。

      等了好一会,陶哓哓才发来了一张在墓地的照片,她说,我妈妈漂亮吧。

      岑歆:漂亮,你也一样。
      陶哓哓:岑小歆,你这说谎都不脸红吗?我一点也不像她。
      岑歆:……

      陆衎偏头看了一眼,“这两人还没好呢?”

      岑歆正在纠结要不要把陶哓哓发来的照片转给祁亦言,就被陆衎打断,她抬起头说:“还没呢,其实哓哓一点也不傻,我觉得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两人就这话题聊了一会,快到医院时,陆衎突然问:“上次你说,来领吴成志尸体的人,是安燃?”

      “我是听见闻黎叫他安燃,怎么了?”
      “没什么,待会我先陪你去找季医生?”

      岑歆拒绝说:“你先忙你的,我又不是不认路。”

      “行吧,有什么你打电话给我。”
      “恩。”

      他去的时候,林木坐在沙发上休息,安煜安静的在看书。

      林木看起来反而有些憔悴,他揉了揉眼睛:“陆队,你来了?”

      陆衎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什么事,就是顺道来看看。”

      陆衎走到床边,没有多靠近他,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拉了个椅子坐下。

      “吃过东西了吗?”他问安煜。

      安煜放下书,看着他乖巧点头,他缩了缩腿,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紧张。

      陆衎放低了些声音,把椅子又往后挪了一点,见他小小的松了口气,他才继续说:“安煜,今天就是看看你,没有别的事。”

      他又点了下头,抬起头,扬了扬嘴角,掀开被子,他拿过床头柜旁边的本子和笔,写下:“安燃他怎么样了?”

      写完,他抬起来给陆衎瞧,陆衎回答说:“他很好,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他听完,低下头,眼眶染了一圈红。只见他紧紧咬住唇,握着的笔微微发颤,几次写了什么又划去,纸张上一片狼藉,他撕下一张后,过了一会,写了一句话给他看。

      “我今天可以去见他吗?”

      “你想见他吗?”陆衎问。

      安煜点点头,一脸期许的看着他。

      陆衎微微一笑,说:“等会我问问医生。”

      安煜一下子很高兴,那红红的眼角,微微一弯,星眸微闪,泛着光。

      陆衎坐了一会,然后开口问:“安煜,我想问问你,关于安燃的事,你知道多少?”

      正好这时候,李璇进来,她疾步走到他们前面,有些生气冲着陆衎说:“陆警官,安煜还是未成年,如果要询问案情有关的事,至少律师或者监护人在场吧?更何况,这也不合乎程序,这是医院。”

      陆衎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然觉得不对,安煜听到这话,低下头,写在纸上:“没关系。”

      随后,他很快又写下:“但是,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

      陆衎看着那漂亮的字迹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李律师,明天早上,还要麻烦你带安煜来警局一趟。”

      李璇收起情绪,答应说:“好。”

      但这时,安煜却拉了拉李璇的衣服,写下一句话递给她看:“可以今天去吗?”

      “可是,你还没好。”

      安燃马上写下,因为快,字迹就有些乱:“我好了,我想见他,我可以写字的。”

      “那先去问问医生,如果他说可以,我们再去。”

      安煜弯了眉目,眼里总算露出一丝的喜悦的神情,陆衎瞧着两人的举动,又出了神,安煜,似乎不排斥她,而且两人的互动,仿佛很熟悉。

      另一边,在陆衎去到安煜病房时,岑歆也来到季奇山的办公室。

      来之前,岑歆已经问过季奇山,今天他预约的患者临时有事,所以就改了时间,他今天没有其他病人。

      岑歆走到门前,看见季奇山正呆呆的看着办公桌上的相框,她敲门都没听见。

      门大开着,一眼就看到他桌子上收拾很干净,旁边有两个箱子放满东西,想到他的年纪,应该是退休申请已经批了。

      岑歆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充满怜爱的眼神,让她又害怕,又觉得温暖。每次她犯病治疗结束后,都一遍遍安抚她的情绪,不厌其烦一遍遍的告诉她,一定要爱惜自己,好好的对自己,要让自己活得容易些,如果痛苦,就不要记得。

      不要记得……
      如今想来,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季医生。”她再次敲了敲门,又叫了一声,同时也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季奇山回过神来,他连忙转过身子,起身带着笑向她走来,说:“岑歆来了,抱歉,我刚才想事情入了神,进来坐。”

      他去给她烧热水,和平时一样,她走过来坐在他对面。今年他已经60岁了,不经意间,头发已经花白。她又看到相框上的人,他的女儿,永远的停留在她最好的年纪,该是放不下的。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活着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

      “陆衎呢?”季奇山问。

      岑歆回答:“他去看一个人,我没什么事,就来看看您。”

      “是那个孩子吗?”

      岑歆没想到他知道,“恩,您也知道?”
      “知道。”

      岑歆却没继续追问原因。

      季奇山从背后的柜子中,抽出档案盒,解开上面的绕绳。岑歆很熟悉,那是她这些年的病历本,五年的时间,也该是有这么多的。

      其实,当祁亦言那天问她,这些年是不是只看过季奇山一个医生时,有些答案已经在心中了。季奇山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业界内称得上有名的医生,她的病情是严重,但是不算复杂,不可能一点作用都不起。

      直到后来她断药,改心理咨询治疗为主,又在之后遇见李景灏,通过催眠,过往的记忆才开始浮现。

      李景灏和谭晓菁,仿佛是一个开始,带着编号的照片也出现……这个局,又开始了循环,当年的人,一点点逼着她尽快记起。只是,她唯一不理解的事,如果真是他,为什么他又不想让她记起过去。

      季奇山这时候却没有注意到岑歆的变化,有些感慨的说:“真到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老了。原本想着,能在我退休之前,看到你能痊愈,可是,该是服老的时候了。”

      岑歆笑了笑,恭维道:“哪里,您医术高明,是我让你们费心了。但是,不去强迫自己记起来时,有些事反而很轻易就记起了。”

      “啪”的一声,有一本书从盒子里滑落掉在地上,不知道是他失神所致还是本来就没放稳。岑歆也不想知晓,她弯下身子顺手捡起,拍了拍灰,含笑着递给季奇山,把他眼里的那一丝恍惚,尽收眼底。

      她只当没看见,季奇山也察觉自己的情绪,立马收起本子,像平时一样问:“岑歆,你记起了多少?”

      “还是很零碎的一些片段,但是基本可以串联起来。最近好像只要一闲下来,一闭上眼,就总是浮现出那些画面。尤其是睡觉的时候,画面很清晰,甚至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看到最多的还是岑栖,她就坐在窗台上,就这么看着夜空,我在后面怎么喊她都听不见,孤零零的在那……”

      “你觉得痛苦吗?”季奇山问她。

      岑歆抬了抬眼,她小小的吸了口气,挂着淡淡的笑,反问道:“如果一辈子假装遗忘或者努力去遗忘,就不痛苦吗?

      “我希望,我能记得。”

      哪怕再痛苦,哪怕就在下一秒死去,我也希望我能记得,岑歆这样想。

      当所有的事情想起的那一瞬间,她是痛苦的,绝望的,那种被压抑封锁的愧疚感,真如同一把利刃,可以瞬间将她杀掉。可是,当这种情绪积攒到一个点后,崩溃过后,却在一片混沌中,看清甚至看淡一切。尝久了这苦,就不觉得苦了,这所有的痛苦终还是化为了她活下去的动力。确实如同祁亦言所说,她不甘心,只要那个人不死,她便不甘心。没有亲手报仇,她就永远无法释怀。

      “忘记不好吗?”季奇山又问了一遍,其实不单单是岑歆不知道为何,连季奇山在这一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

      岑歆抬眸,看着他已经苍老的脸庞,还有他饱经沧桑的眼睛,她坚定的摇摇头。

      “那陆衎呢?岑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其实岑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反问道:“季医生,你后悔过吗?”

      季奇山愣了一会,垂眸看着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又看着相框上的人,回答说:“没有。”

      所有的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给人后悔的资格。

      岑歆扬着嘴角说:“季医生,这一次,无论做什么,我都会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陆衎么,如果做完一切她还好好的,她一定会奋不顾身一次。

      陆衎发微信给她时,她正在医院大厅等待,她编辑好了一条短信:“当初介绍梁易堃和我妈妈见面的人,是季奇山吗?”

      发送后,立马删除了记录,没多久,她看见陆衎他们走来,手机也收到了回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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