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把他当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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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但顾灯也不能歇着。
毕竟，一桌子脏碗，凌乱的房间，沐浴后的狼藉，还有这几天换下来的、沾了人间烟尘味的衣裳，都等着她呢。
凡人的一天，从劳动开始！
顾灯简单填了下肚子，便开始洗碗、擦桌、洗浴桶、收拾屋子，一直忙到了将近黄昏时分，才抱起一盆衣服，有些疲惫地走向清水河。她边走边想，等以后能修炼了，第一个要学的就是清洁咒。
家务活，真是干不完啊。
清水河，是西巷附近的妇女丫鬟们常来浣衣的地方。
但此时天色已晚，河边没什么人，顾灯只看到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水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走近了，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磨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顾灯皱了皱眉，但也不好贸然去管，便抱稳了木盆，准备找个干净些的地方浣衣。
却没想到那少年竟脱下了鞋，迈入河中，并一步一步朝深水处走去。河水很快没过了他的胸膛，他也不停下脚步，依然径直朝前走着。
顾灯愣愣地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是要寻死，赶紧将木盆往地上一放，飞快朝他的方向跑去。少年动作很快，似乎一点犹豫都没有，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沉了下去，不见踪影。
顾灯赶紧驱动通心绫下河救人。通心绫从她袖中飞了出去，一端扎入水中，很快便捆了人上来，扔到了岸边。
“咳咳，咳咳咳……”少年呛了水，在地上猛烈咳嗽起来。
顾灯蹲下去看他，却看见了一张瘦得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的脸。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寻死？”
那人终于咳完了，喘着气看了她一眼，而后低下了头，虚弱地说：“谢谢你。”
说完，便抿紧了嘴，不再开口。
顾灯见状，有些着急起来。她能感受到，这孩子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也并不真心感谢她相救，倘若就这样放任不管，也许下次还是会寻死。思及此，她苦口婆心道：“也许你是一时遇到了难处，我也不好多问，但是，我觉得凡事只要不轻易放弃，就一定有希望。你年纪还这么小，今后的人生还很长，怎能这样不珍惜性命？”
那人像是没听见一般，应也不应一声。
顾灯伸手掰过他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振振道：“你的命，是你爹娘给的。他们辛辛苦苦将你养到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寻死的。”
“爹娘？”他终于有了些反应，“我的爹娘都死了……”
顾灯愣了愣，也有些难受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愿看你如此糟践自己。你知不知道，轻易自尽的人，死后也难以轮回转世。你若希望来世仍做你爹娘的孩子，报答他们的恩情，便需要好好活着，认真活着，活到你寿数真正尽了，才不会被天道惩罚。”
少年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些生气：“……来世，我还能做他们的孩子？”
“能。”顾灯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你活下去，多做善事，积攒功德，最后便一定能达成心愿。”
少年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答了一声：“好。”
顾灯终于松了口气，面上也有了些笑容：“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我叫，顾丙辰……”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微弱，而后竟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诶，你怎么了？你醒醒！”顾灯匆忙将他扶起，摇晃了几下，见少年没有醒转的迹象，赶紧将他背了起来，快步朝最近的医馆走去。
大夫说，少年是因为身上有伤，又很长时间吃不饱肚子，过于虚弱了才会昏迷。
等大夫给顾丙辰上药时，顾灯才看见他小小年纪，竟是一身的伤痕。有被鞭子抽的，有棍子打的，还有许多掐痕，触目惊心。
一些伤口已经愈合，而有些还在往外渗着血。
未结痂的伤口方才浸了水，有点发炎，顾丙辰当夜便发起了高烧。
顾灯付了银子，将大夫煎的药喂他喝下，便在医馆的床边守着。
牵牵一直跟在顾灯身边，此时看到顾丙辰苍白的脸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也有点心疼起来：“这孩子也真是可怜。”
“是啊。”顾灯叹道，“难怪要寻死，应该是被折磨得受不住了。”
“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牵牵愤然了一阵，又问，“小灯，等他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灯看了少年一会儿，才开口：“我从小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他跟我一个姓，又这么凑巧，今日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我。若是他愿意留下，我就把他当弟弟看待，好好照顾。”
“可是，你来人间只是为了助沈公子渡劫，待不了多久的。”
“能照顾多久，便是多久吧。”顾灯伸出手，帮少年拉了拉被子。
至少，也要照顾到他把一身伤养好，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时候。
顾丙辰的伤虽严重，但胜在年轻，身子骨还算好，睡了一夜烧便退了，只是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大夫给了些伤药，叮嘱顾灯一日敷三次，便让他们走了。
顾灯将顾丙辰背回了寻仙居，暂时先安置在自己床上。
她一夜没睡，已是十分困倦，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准备去做早饭。
厨房里剩的食材不多，顾灯简单熬了锅青菜粥，考虑到少年还在生病，只加了些肉末一起熬煮。而等她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粥来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顾丙辰已经醒了，坐在她床上，有些茫然的样子。
“你醒啦，”顾灯开心地说，“感觉好点了吗？”
“是你。”顾丙辰看见她，意识到自己躺的是她的床，匆忙爬了下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
顾灯见他已经有了活下去的意志，欣慰了不少：“不必跟我客气。快过来吃早饭吧。”
顾丙辰犹豫起来，他觉得既然自己醒了，就不应该再打扰别人。可他饿了许久，那粥的香味又不断传来，终于还是没忍住，走到桌子边，不好意思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早点把身体养好就好。”顾灯知道他应该无处可去，昨日便想好了说辞，道，“我家中还缺个干活的小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先说好啊，没有月钱，但我可以包你吃住。”
顾丙辰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骗你作甚。”顾灯笑了笑，把粥端给他，“快趁热喝吧。”
顾丙辰乖乖地接过，低头喝了一口，便愣住了。
他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更奇妙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挨打的痛苦，不见天日的无助，思念双亲的哀痛，竟都随着这碗粥的热气，一起蒸腾了出来。
只觉得心中，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温暖。
顾丙辰很珍惜地，一口一口地，把粥喝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把他当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