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华》倾韶负华

1、九等奴婢

　　破败小院内——
　　“你们这几个人给我听好喽!慕容府上的二公子要招收丫鬟了，如果能被慕容少爷看上那可就是天大的福气！个个给我打起精神来！”身着绸罗布，头戴碧玉簪的牙婆子一口一个叫骂着，耀武扬威的说着慕容府收丫鬟的事，时不时用手抖落着身上的暗鎏花纹，如同东施般故作高雅尊贵，在这一帮低等奴婢看来，不过是只插着花羽毛的老母鸡罢了。
　　待牙婆子走后，这一群身着粗布麻衣，吃着最下等的饭，干着最苦累的活的低等丫鬟忙聚在一起，聊着..盼着....眼睛里流转着的，是不该有的期盼，和幻想。
　　“阿九，你说我们真能被二少爷看上么？”脸上脏兮兮的女奴朝着另一个除了相貌其余模样都差不多的女奴问。
　　“七七，别想了，我们是九等奴婢，是从奴隶市场辗转来的，不是戴罪就是贫贱之身，我看别说被少爷看上，能来亲选我们这等奴婢就是莫大的福泽了。”阿九哑着声音回答着与她唯一较亲近的女奴一一。许是吃不好饭的缘故，又或是被责打过的缘故，这些个奴婢身上都没几两肉，活不成的就被丢出去喂狼，只有谨遵教诲，任劳任怨，再加上运气好碰上牙婆子开心时，才能活得好些。若是惹恼了牙婆子，不是被活生生打死，就是被看管的恶夫（凌）（辱）死。她们的灵魂已经同肉身一同，不再交管于自身手里了。
　　“也是，就算有这等好事，也是该轮到那些一等奴婢手里的。哪像我们，她们学的用的，都是最标配的。”一一垂着头，酸涩的语气从她口中露出，她们已经丧失了嫉妒与反抗的能力，言听计从是她们在这个世上唯一学会的东西。
　　奴婢分九等，一等奴婢被要求学的是最好的东西，其实也不过是些讨主人欢心的把戏。如刺绣、唱曲、歌舞、琴艺、书画等。当然，学的也是些小的、低级的东西，大官贵族的礼仪，谅她们十个胆子，也绝不敢练习，一旦被发现，以她们这些身份，是要乱棍打死的。不过一等奴婢一般都是送往个个府上伺候主子的，说白了，她们与妓相同，只是名头较好听些，好点还能被封个妾，差了也是个通房丫头。而像她们这等九等奴婢，就连官家府上最低等的下人，都是遥不可及的，连马夫侍从，都连伺候的机会都不可能，哪怕倒贴。
　　这些奴婢口中盼着期待，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的，不绝望的借口罢了。能被看上，那不是她们的福，而是她们的祸啊！更别提慕容那样的府第，那可是连跨个门槛，都是能被处死的罪啊！
　　“阿九...没关系..再苦再累能比现在更难受？只要我们成为大户人家的丫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人人都说慕容府二少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在他的府上，我们这些奴婢的等级也是有机会被提拔上去的!”一一拉着阿九的手，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希望。那是阿九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也不愿戳破一一的幻想。
　　“大善人？....但愿如此吧.......”或许是关在牢笼里太久，阿九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和来历，只知道自己总是被贩卖，从这到那，从那到这........但可能是因为麻木了，希望破灭，她比这笼子里的任何一个女奴都要现实。不错，这些女奴都是根据编号来称呼的。她们没有名字，有的只是‘九等一号’‘九等二号’这类的叫法，一般情况下，都是看守着牢笼，以防逃跑的恶夫，还有牙婆子，又或是那些同为奴婢却拥有一定的自由的一等奴婢和二三四等为奉承一等而嘲笑讥讽的称呼——“贱蹄子”。
　　所以，女奴阿九是九等九号，女奴一一是九等一号。‘阿九’‘一一’这不该有的称呼，是这两个可怜的女奴给自己亲密的伙伴起的昵称。
　　当天晚上，阿九坐在干草堆上，借着牢笼外的烛光，无神地盯着手脚上被扣戴的锁链，又重，又疼。那大大的，粗粗的铁锁链上，醒目的‘奴’字，如火光般，深深地刻在阿九的眼睛里，粗布麻衣上的‘九’，让阿九更加明确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奴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总有个声音，让她去寻找着，那一段缥缈的、莫名遗失的记忆。阿九的手在抖，锁链摩擦在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变得十分刺耳，可怕，又空寂。
　　“我究竟....遗失了怎样的记忆.....”我......真的是被遗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