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时光温柔[娱乐圈]》小阿黎

3、一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宿舍的薄纱窗帘映在上铺明子年的眼睑时，她便悠悠转醒。

　　当然，不是因为恼人的阳光，而是她的手机响了。

　　“老天，今天周日，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啦！”

　　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明子年顶着一头乱发颓然坐起，划开屏幕，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愠怒。

　　“小年！别睡了！发财了！快到出版社来准备！李导约了今天要见你！”

　　通话线路的另一端显然有些兴奋，话说得不清不楚的。

　　反射弧还没就位的明子年有些懵：“什么李导？”

　　“就是那个很著名的，那个导过很多校园剧的导演啊！她点了名说要见你的，社长都到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哎呀，总之是赚钱的买卖，你快来就是了！”

　　“喂……喂！”明子年还没搞明白，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但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便翻身起床，随便捡了一条纯白连衣裙，踩着帆布鞋就奔了出去。

　　C市的节奏很慢，清晨六点多的地铁站冷冷清清的，明子年和几个夹着公文包的梦想家坐在平时抢不到的位置上，打着瞌睡，不一会就到了出版社。

　　当明子年一脸狐疑踏进玻璃门的时候，社长已经搓着手迎上来，后面几个小跟班也随着一起。

　　这阵仗，倒把小写手明子年吓得后退了一步，心中暗叫不好。

　　扭捏了一会，社长突然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左臂，爽朗道：“小年啊！你这运气真是好啊！嘿嘿……”

　　明子年愈发狐疑，连连后退：“社长，您有事直说，这样……我担待不起。”

　　“呃，好吧，我就直说了。是这样的，这个，前段时间不是李导在搜罗剧本嘛，我想着你的《双子木》写得挺好的，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替你投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真的选上了。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社长对着她，笑的一脸灿烂。

　　然而对面明子年的脸色却变了：“好事是好事，不过，我事先一点也不知情，您这算侵权行为吧。”

　　“呃，小年啊，这个账咱先放着，人李导在贵宾室等着呢，要不，你先看看？看看嘛，又不是坏事，快去快去。”

　　不等明子年回答，社长和几个跟班已然推搡着她到了贵宾室的檀木门前，社长还殷勤的给她开了个门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样想着，明子年回头狠狠瞪了聚在一起比加油手势的罪魁祸首们，深吸了一口气，再开门时，已换上职业笑容。

　　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优雅的中年女性，正认真地翻阅着一本书，因明子年开门声很轻，她竟未注意。

　　明子年定睛一看，竟然是在看《双子木》。

　　明子年挪步到她身侧，伸出手去，轻轻开口：“您好，我是齐年。”

　　对方很快抬头，也站了起来，脸上笑容友好，伸手与她相握。

　　“你好，我是李樾。很高兴这么快就可以见到你。”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您请坐。”

　　两人依次坐下，客套了一番。对方果然是名导演，说话很利落，话题及时转正。

　　“很抱歉，因为我的行程问题这么早来打扰你。齐小姐，我看过你的小说了，很贴合这次我想挑战的类型，如果可以，我希望与你合作。”

　　“抬爱了，不过您的合作是指买下我的版权吗，这个可以直接跟出版社交涉，不必这么麻烦……”

　　对方却摇了摇头：“不仅仅是买下版权这么简单，我想聘请你做这部同名电视剧的编剧，我一向比较信任原著作者。”

　　“可是我选修的不是编剧，专业不对口没问题吗？”

　　“噗嗤…齐小姐，你还真是……天真烂漫。成功是有很多途径的，才华就是你的踏板，我很欣赏你。”

　　对方笑了，这次很真诚。

　　明子年有些恍然，众所周知，艺考是需要大量财力的，而这恰恰是明子年最缺的东西，所以她没有如愿考入传媒大学，这一直是她心上一块疤。

　　尽管她会经常去隔壁编导系听墙角，但终归不是正途。谁知，幸福就这样降临了，没有一点点预兆。此时此刻，她从心里感激自己这么多年撰文的坚持。

　　但是，面对对方抛来的一步攀云的橄榄枝，明子年心中却有些别的打算：

　　“李导，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厚爱，不过，我还有一个小的奢望，不知您愿不愿意听一听。”

　　“但说无妨。”

　　“我想，在剧中挑一个不起眼却贯穿全剧的小角色饰演，也能见证整部剧的拍摄，毕竟，这是我第一部小说，我对它，有很深的感情。”

　　说完这句话，明子年低下头去，有些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可能是害怕被拒绝。

　　没想到对方出乎意料地爽朗：“这没有问题，你这部书的配角人物很多，我正愁没人呢。”

　　她走上前，拍了拍明子年的肩膀，眼波温柔：“年轻人，不用这么紧张，这要求并不过分，我之前合作的作者也或多或少有这些要求。而且，我今天见到你，其实很惊艳，没想到，文笔这么老练的人竟然如此年轻漂亮。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原本以为铁定被驳回的要求竟然得到了同意，明子年的心脏一时狂跳，她站起来，慎重地对李樾鞠了一个躬，笔直的九十度：“谢谢您理解，真的，谢谢。”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时的李樾并不懂得她泪光里藏着什么。

　　李樾欠了半身，没有受她这个礼，缓缓将她扶起，再度伸出手去：

　　“齐小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明子年也伸出了手，紧紧握住通向未来的那条捷径。

　　随后，因李樾还有些版权交接要与社长处理，明子年便先行离开了，她走得很快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身后的李樾看着明子年远去，她转角的眼神闪着泪光，映在玻璃上的侧影干净而迷人。

　　李樾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个名叫齐年的小作家，注定不会平凡。

　　明子年走出出版社，转角倚在白墙上，仰头看向天空，眼角的泪珠终于划下，脸上却带着笑。

　　那个领域，她终于有机会一窥究竟。七年了，她终于向他的世界迈近了一步。

　　这一步，太简单，也太艰难。但无论如何，她在一点点的，走向他。

　　穿越人山人海，她只为他一人而来。

　　与李樾正式签订合约后，明子年彻底忙碌了起来。每天一上完必修大课，就窝在宿舍或者在图书馆找个僻静角落改稿，以求剧本能够尽快通过审核。

　　李樾的希望是，能在暑期到来之前完成所有的修订，明子年也觉得这样最好，至少进组后不用天天去应付导师请事假了。

　　赶稿累了，明子年也偶尔会跑去学校的戏剧社和电影社，一方面请教关于剧本编写的事宜，另一方面也能蹭个课偷个技啥的。

　　不过，这偶尔的走动并不被戚槭看在眼里，他总觉得最近明子年长在了椅子上，头上笼罩着一片适合培养蘑菇的邪云。

　　但是，对于明子年反常的忙碌，戚槭并没有深究原因，他向来支持她做所有的决定。

　　他所做的只是在某人在陷在电脑屏幕的光影里忘了时间的时候给她带一份拌饭，或者把她生拉硬拽到体育场打一场羽毛球。

　　时间又在明子年蝴蝶般翻飞的手指尖里溜走了，不觉间已到了期末。

　　在六月末的一个傍晚，明子年最后一次重重地按下了回车键，终稿被发送到了李樾的手中。

　　七月初，在马哲年终大考落下帷幕后，明子年收到了李樾的简讯，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却砸在她心尖上，沉沉似有回响：

　　“恭喜，通过。”

　　这回，明子年没能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当街握着手机原地蹦了起来，激动之情胜似当年拿到H大的录取通知书。

　　当天晚上，明子年挪用了一点李樾转给她的部分签约金额，盛情邀请又想来揪她出去见光的戚槭搓了一顿。

　　这次，戚槭如愿吃到了一个半月前被赖掉的鲍鱼。

　　然而，这顿天上掉下来的晚餐吃得戚槭浑身不自在，只因为与明子年席间没由来的一段对话。

　　明子年低头搅弄着身前的浓汤，忽而笑了，她说：“七色光，说真的，有时候未来挺近的。”

　　他放下筷子，看着她，痞笑着问：“怎么，明大小姐找着通天的路了？苟富贵，勿相忘哈。”

　　她抬头笑着白了他一眼，却鲜少没有反驳：“等事成再好好赏你。”

　　语罢，还煞有其事地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挑了个半成品的眉，活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毛。

　　餐后，他和她一起走到文学院门口，她一如往常和他挥手告别，然后转身离去。

　　他也一如往常盯着那个从不回头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转角的夜色里。

　　他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说不出为什么。

　　他只觉得她背着他，在未知的黑夜里独自走了好久好久，他快要，追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