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温柔》予栀

2、第 2 章

　　八年前

　　“搞笑吧？那个高一的又没来？”林锦砚抬手把头上的皮筋拽下来，抬脚下了彩排舞台。

　　被舒君拦下来。

　　国藤要搞元旦晚会，林锦砚被邀请和高一小学弟跳舞，节目是学校定的，演员是学校选的。结果她这边都练得差不多了，那位小学弟至今没露面。

　　“你别拦我。拦我没用。那小子什么意思？”说着拎起书包，正式通知负责人：“叫学校换人。”

　　舒君性子柔，撸炸毛的林锦砚最顺溜：“不气不气，这不都为了期末高数加分卡吗，人早都定了，哪能改呀。”

　　对，参演元旦晚会的人有加分卡。
　　林锦砚想想自己的成绩，脑壳疼。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赶着去隔壁四中找人。

　　脚下带风，一路从大礼堂到校门口，正带上口罩，操场传来熟悉的骂声。

　　看背影……陈跃？
　　来的正好。

　　林锦砚转而往操场去，老远就喊：“陈跃！”

　　高二陈跃，跟林锦砚一届不同班，是国藤有名的混子，聚殴打架十回八回有他，不光在本校叱咤风云，和隔壁四中一个叫黄毛的大佬也是好兄弟。

　　他背对着林锦砚，手插在裤兜里，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苏沫认识吧，你们班班花，你今天干什么了？你小子胆儿挺肥啊？”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陈跃撸起袖子，呸了一声：“你他妈给老子离苏沫远点儿，她是老子的人？听见没？”说着开始推搡对面的人，连带着两个喽啰也动起手。

　　林锦砚看惯了陈跃这点计量，抱臂乐了一下：“哟，三打一？”

　　众人皆停，陈跃转过身，随即喜笑颜开：“哎哟，砚姐？找黄毛？”

　　林锦砚瞟见，对面是一个挺拔的少年，穿着高一校服，袖口卷起，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他微仰着头，眸子垂着，有点遗世独立的意思。

　　她七岁入行，圈子里有的是败絮其中的帅哥美女，来来回回早免疫了。从书包里掏出两个礼盒，一齐塞给陈跃：“还给他，叫他以后别来烦我。”

　　陈跃摸了一下头顶那撮紫色挑染，有些伤脑筋：“怎么着？我哥这是被拒绝了？为什么呀？”

　　“因为丑。”林锦砚重新带好口罩。

　　“我哥丑？我哥那一头黄毛多Man？”陈跃打算垂死挣扎一下。

　　林锦砚回头，下巴抬抬：“这才是我们女生的审美，懂？”

　　陈跃盯着少年看了两眼，然后他开始挠头。

　　林锦砚拉着少年就走。

　　到了校门口才放开他，她突然凑上去，少年反应敏捷的仰了一下。

　　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立体，骨相完美到亚洲稀有，偏偏皮相也出众，牛奶皮肤，菱唇红润，整张脸忧郁性感。
　　等等……蓝灰色的眼睛？
　　混血？
　　“你这美瞳挺好看的，哪买的？”林锦砚笑嘻嘻的问他。

　　少年幽深的瞳子飘忽两下，退了两步，绕开林锦砚，动了动唇：“Retarded。”

　　*
　　到了周四，林锦砚和舒君正商量早自习去广播台的事，班里一群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热火朝天。

　　“唉，你听说了没？陈跃被打了！”
　　“陈跃？不能吧，他□□里几百号兄弟，谁敢动他？”
　　“听说……”同学右手挡着嘴：“听说是高一的江彻。”
　　“——啊？”
　　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江彻是谁？哪冒出来的？”
　　“不知道啊，听说是陈跃自己找上门的，第一回没打成，第二回叫了十个兄弟去撑场子，结果被打的又哭又嚎，都两天没来上课了。”
　　“我去，牛逼牛逼，现在的小学弟都这么跳了？”
　　“人家低调啊，据说入学就封神了，高一那拨老早就开始喊哥了，瞧这架势，是要拓张版图。”

　　林锦砚竖着耳朵听了一阵。
　　陈跃又打人了？

　　她想起那个被她拯救的小少年，顿生自豪，戳戳正在找广播稿的舒君，道：“Retarded。”

　　“你才智障，突然骂我干嘛。”舒君翻遍了抽屉没翻到，转而向书包搜索，叮嘱林锦砚：“今天的主题是‘对老师告白’，你念的时候感情要充沛。”

　　林锦砚无语。
　　Retarded是智障的意思？
　　操。

　　那厢，早自习铃声响了，舒君手忙脚乱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笔稿，跟着林锦砚狂奔去广播室。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一会儿，才调好音，舒君就被元旦晚会的指导老师叫走。
　　林锦砚清了清嗓子，道：“江彻，你好。”

　　林锦砚继续往下：“冒昧打扰，你的药很有用。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喊出我的名字。喜欢这种事呢，忍太卑微，说出来又很轻浮……”

　　林锦砚哑然，江彻是哪位……
　　国藤的早自习从嗡嗡闹闹变的寂静不已。

　　*
　　“卧槽！牛逼了牛逼了！高二林锦砚跟江彻表白了！”早自习一下课，全校沸腾。

　　林锦砚被叫去主任办公室。

　　老戴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长的浓眉大眼，有点憨厚，他询问具体情况，林锦砚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这情节蛮严重的了，早恋，还堂而皇之利用学校的公共设施。
　　她怎么讲？
　　讲情书是舒君的，讲她早自习走太急拿错了？

　　“老师我错了。”千回百转成了一句话。

　　*
　　高一三班的孩子早听过林锦砚的大名。

　　传说林锦砚七岁出道，演技炸裂。国藤是享誉盛名的艺术高中，文化分数线高，专业分数线更高，当初林锦砚的文化成绩其实刚到及格线，她完全是因专业第一才杀出血路进入国藤的。

　　宽大的校服在林锦砚身上有一种弱柳扶风的美，她身形非常瘦弱，170的腿，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眼角眉梢透着伶俐。

　　那时候的林锦砚少了五分精致娇艳，多了十分清澈无邪，美好的让人心神荡漾。

　　林锦砚非常不情愿的上了讲台，垂头丧气的喊道：“江彻同学，我错了。”说完还瞅了一眼老戴，老戴正瞪她。

　　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锦砚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该擅自对你产生龌龊的感情，更不该不顾颜面念出来，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江彻同学，对不起全校师生，对不起祖国，希望江彻同学接受我的道歉，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地下一阵哄笑，江彻正在睡觉，被同桌胡硕拍了一下：“唉唉唉，你老婆来跟你道歉了。”

　　江彻迷迷糊糊，眉头一蹙，扭头又睡过去。

　　*
　　周五上课的时候林锦砚奉命写道歉书，一边写一边刷国藤的贴吧。

　　最火的一个帖子是在讨论林锦砚和江彻的感情线，编的那叫一个玄幻，直到132楼的陈跃跳出来——傻逼娘儿那天还护着江彻，真以为自己美女救英雄了，又是表白又是道歉，江彻就拿她当傻逼，我哥真是瞎了眼！

　　林锦砚一下子把笔拍在桌上。

　　*
　　江彻在食堂和林锦砚撞个正着。

　　林锦砚漫不经心把餐盘往桌上一摆，发出一声“嘭”，张口就是一个下马威：“江彻是吧？咱们论资排辈，叫声学姐听听？”

　　此话一出，落针可闻。

　　江彻淡定的吃饭，头也没抬，乖顺道：“学姐。”

　　林锦砚听见女孩子倒抽凉气的声音，她眉毛一挑，高一那拨人把他传的霸道炫酷屌炸天，还国藤一哥？
　　狗屁一哥。
　　她把写到一半的道歉书拍到桌上，笑的阴测测：“乖。”
　　然后十分潇洒的走了。

　　那本道歉书上十几行端正的字眼被黑笔一团乱画，底下龙飞凤舞五个字——放学你别走。

　　江彻班里那波人一齐发出意味深长的音节——哦~

　　他同桌胡硕立刻凑过来，笑的花枝乱颤：“凉了凉了，江哥，你把林锦砚得罪了。”

　　江彻不为所动。

　　“那可是林锦砚，大佬的女人。”事儿逼刘子维挤眉弄眼的强调。

　　江彻眸子一滞，反问：“大佬是谁？”

　　“高三唐伦啊，国藤一哥，陈跃在他面前就跟孙子一样。”胡硕连忙双手合十：“哎哟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