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质》姒鸢

1、为质

　　大凌元崇二十三年间，凌源城破，大楚铁骑踏遍大凌，大楚丞相顾忠仁提议，将大凌设为附属国，每年进贡，对大楚俯首称臣。并派遣太子为质，以表忠诚。

　　元崇帝看着殿下的百官，静静的听完大楚使臣的劝降书，闭上了双眼。大凌千年基业，便是要毁在他手上？他虽不是什么奇才，但也不是昏君，若是真俯首称臣，九泉之下，他如何去见君家先祖？可若奋力一站……罢了，他大凌百万将士，如今不过三四万，如何与大楚铁骑相比？

　　想到这儿，想到大凌的百姓，他睁开眼睛，从那代表着九五之尊的龙椅上走下，“朕……臣愿意受降！”

　　“圣上！”百官齐喊，可又能如何，不过一年光景，大楚已攻打到凌源城，便是他们再又诸多不满，又能如何？只得跟随元崇帝一齐跪下。而人群中，却唯有一人昂首挺立——大凌太子君方暹。

　　使臣顾忠仁含笑看着那站立的少年，那满是褶子的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笑意，倒是个有骨气的，但这骨气，却要看看在哪里使！他示意身后的卫兵，两人出列，一把抓住君方暹的双臂，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逼他跪下。

　　“太子！”武将惊叫出声，谁人不知他大凌太子君方暹傲骨凌霜，今日却受此奇耻大辱，武将一个个都红了眼。倒是君方暹垂首，按捺下眼底的恨意，行了五体投地大礼，“君方暹拜见使臣大人！”

　　顾忠仁倒是眼底含笑，什么傲骨，在权力面前不照样得低头？他一脚踹在君方暹肩上，却又伸手把君方暹拉起。“往后太子殿下，不对，质子您可就要在我大楚生活了。”

　　君方暹单手撑地，单膝下跪，“以后还就多需丞相照顾一二。”心中恨意滔天，面上倒是唯唯诺诺。

　　“暹儿……”元崇帝看着长子如此低头献媚，心中一痛，他的儿子那么优秀，若是能登基为帝，那必然是一番太平盛世。可如今……元崇帝沉默了。

　　君方暹回头看着自己的父皇，而今之势，唯有屈于人下，方能后生，他强撇过头，不再看元崇帝。“丞相，倒是不知我们何时出发？”君方暹问道，他何日到达大楚都城银都，大楚何时退兵，为了稳定民心，他不得不早些离开。

　　“太子殿下！”武将们都红了眼，太子殿下天纵奇才，能文善武，若不是二皇子为了争宠，偷走虎符，又何至于前有百万大军压境，后无半分援军支持？

　　君方暹回头看着和自己一起浴血搏杀武将们，心中又何不是万千惆怅？只是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这样了。想到此，他还是决定要交代一下。

　　“丞相，可容我和故人闲谈几句？”君方暹问。

　　“自然可以，只要质子您不是计划着怎么逃跑。”顾忠仁嗤笑道，他心里何尝不知，君方暹怎会逃跑？不过是要给他难堪罢了。

　　“丞相说笑了。”君方暹微勾唇角，眼里却是深到地狱的寒冷。

　　武将们纷纷上前，围住君方暹。“太子殿下，您……”魏澈开口道，看着自己儿时的玩伴，君方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对众武将说：“我此去山长水远，怕是凶多吉少，你们万不可因为枫弟偷走虎符之事而多加责怪，要好好辅佐他，不管如何，稳住大凌江山。”

　　听到这话，众武将们更是心有不满，如今这局面，和二皇子君莫枫不无关系，可殿下却……倒是魏澈理解了君方暹，“殿下一路好走，大凌的天下，微臣死也护着！”

　　众武将听闻，纷纷应和，“臣誓死捍卫我大凌江山！”

　　君方暹看着眼前的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兄！”殿外传来一声呼喊。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跑了进来，就是二皇子君莫枫。“皇兄，皇兄！”

　　“枫儿？”君方暹疑惑道，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他偷盗虎符，乃是重罪，幸得他与父皇一齐压下来这件事，除了他的心腹知道外，也没他人知道。不过父皇已然让他禁足……

　　“皇兄，枫儿错了，枫儿错了啊，”君莫枫两眼泛红，最后竟是直接跪坐在君方暹脚旁。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糊涂，竟然招来如此大祸，还害得敬爱的皇兄不得不远走为质。

　　君方暹看着眼前不过14岁的幼弟，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用他的紫金蟒袍袖轻轻抚去君莫枫的泪痕,“过去的就过去，不管是不是你，我们这一仗势必不会赢。不要过于担忧，现今你要好好学习为君之道，这将来的江山，便是托付给你了。”

　　“皇兄！”君莫枫惊呼，却也无法，只得看着自己的皇兄跟着顾忠仁远走。

　　武将们虽是想把君方暹截下，却是又想起君方暹的话，也只能作罢。

　　元崇帝看着殿下的二儿子，也是气极，“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滚回你的府邸去，不得出门！”
　　元崇帝一生就两个儿子，君方暹已然为质，自然不能承担大统，如今还是要靠这个二儿子。

　　君莫枫闻言抬头，“果然，父皇还是不能原谅我吗？”若说他对君方暹有愧，那现在便是滔天的恨意，从小君方暹就是嫡出，位居东宫，而他不过是一个妃子的儿子，凭什么君方暹得到的就要比他多？

　　殿上众人自然是不知道君莫枫心里所想，只是以为二皇子没法接受长兄离去罢了。君莫枫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对元崇帝行了礼，便自己缓缓离开。元崇帝看着二儿子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大楚和大凌虽是邻国，可两个都是大国，凌源和银都更是相隔甚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行个五六夜。

　　和元崇帝他们担心的不一样，君方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既然大楚想要展现出它的宽容大度，若是已然受降的大凌太子死在了去大楚的路上，那它大楚的形象必然会大打折扣。

　　顾忠仁看着安静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不过也才16岁，便要为质，心里不由得有些惋惜，大凌太子有才，乃是泽东大陆人尽皆知的事，只是可惜了，出生在大凌，有个这样无能的父皇。

　　君方暹漠然地跟在顾忠仁身后，脑子里却在飞速思考对策，此去大楚，以后要回来便难了，可要他一直屈居人下，他又如何甘心？但他也不能操之过急，需得从长计议。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第一篇文开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