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只想回家》小醉虾

39、二重梦境

　　“昨个，你父皇可是没来呢。”她踱着步子缓缓走近，带着金翠玉石丹蔻的手指轻勾他的下巴，幽幽叹着：“倒是你这个做儿臣的，不用心了？”

　　“父皇一向不喜欢我。”他嘴唇一抿，扯出悲凉的幅度。

　　她轻哼了声，甩手的指甲划的他的脸颊生疼，“吃穿用度，本宫从来不曾亏待过你。”

　　“可是本宫也从来不会养无用之人。”她扶住凤梨仪美人躺缓缓坐下，接过侍女递上的湿巾拭手，一身柔骨似娇弱无力的侧躺下来，”此话你可清楚？”

　　”儿臣明白。”

　　她闭了闭眼，嘴角轻扯，隐晦而快意，“复嬷嬷，老规矩。”

　　“是。”静立一旁的嬷嬷领了旨，招呼宫女拿来那细小的玩意。

　　他猛然抬头，望见宫女端着朝他而来的布针，银身发亮，针/眼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他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开口哀求，“不要...”

　　仰望着复嬷嬷毫无怜悯的抽了一根细长的尖针，他头中那根理智的筋断了，他只是不断的摇头，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可怕记忆如潮水般侵蚀而来。

　　“不...”尖锐的痛楚使得他霎时止了声，所有的委曲求全变为了隐忍的闷哼。

　　深入骨髓的痛楚是没有力气喊的，尤其是性子好静、最厌喧哗的息皇后面前，更是容忍不得。

　　他拼命抬头期望企求她，可看着那人优然自若的闭目养神，他嘴唇惨白，被咬的渗出不小的血珠，凝聚成流，染红了他的下巴，他认命的放弃了挣扎，跌坐在地，任凭针被嬷嬷大力扎进肉里，或三或五个针头一起，他能做的就是喘着虚气，睁大眼睛，不让被痛的眼泪流下。

　　好痛...真的好痛...

　　他缱绻着身体，只觉那针尖像是扎到了骨头里，生生带出来的血珠是要将他口中生气一同带走。

　　他默数着扎针的次数，企求这样能减缓一点疼痛，可是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嘴里轻喃着，也不知道数了多少下，直至熟悉的黑暗又即将笼罩下来，他方才释然一笑。

　　终于结束了。

　　没事，明日还得继续呢。

　　这无休无止的折磨。

　　令人窒息的黑暗。

　　睡梦中，他依稀又见到了他的生母，淡眉扫柳，秀雅绝俗，如清灵的倩女下凡，着一身棕色素衣，招手轻唤他过去。

　　不是他日复一日见到的残肢断臂，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他的娘亲。

　　他眼眶霎时红了，飞跑过去，投入那蹲着人的怀抱，撇嘴忍住哽咽。

　　“乖。有娘亲在。”那人温柔的摸摸他的头，推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芋头，“给璃儿吃。”

　　“娘亲也吃。”他抬头望着她的唇角，干枯而苍白。

　　“娘亲吃饱了，要去干活了。”那人露出恬静的笑，“你乖乖的待在屋里，自己玩儿。”

　　“璃儿能去看看吗？”他望着院子里旁，破落的石砖露出一个口子，一棵杏树于那处延伸向上，朝外斜出。

　　“璃儿乖乖在家。”那人只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只觉风吹眼角进了东西，便匆忙背身。

　　“好。”他点了点头，手却不舍地拉住那人的衣袖，“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那人叹笑，转过身来。

　　素容俏丽的五官尽失，美目水灵的眼变成了大窟窿，还在往外渗着黑血，细小弯长的虫子还在啃噬着骨肉，从眼睛，鼻子，耳朵里爬出，他崩溃的大叫甩掉她的手，不断后退，他望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还在对着他的温柔微笑变成了阴深深的露齿扭笑。

　　她知道他在，甚至还想伸出手来摸他，摸摸他的个头长高了没有，摸摸他的腰瘦了没有，可惜她能动的就是那个脑袋，他望着她洁白的牙齿一咬，便是发出呜咽难听的低声，被哽咽激下的两行血水自眼骨流下。

　　别哭。

　　他露出颤颤的手伸出想要靠近她，想要擦擦她那根本再也流不下的眼泪的眼眶，身后被人一推了把，一个趔趄他摔在木桶边。

　　猛然近距离看那人的脸，他反射性的起身，却是无尽的悲意自他喉间发出，眼泪不止，滴答进了黑褐的药浴里。

　　“想要救她吗？”身后人的声线压的冷意淬然，如同吐信的蛇之寸鳞。

　　“想。”他立马点头，望着她，跪下求个不停。

　　哪怕额头已被磕的血色见红。

　　许久，她的红绣金丝凤羽鞋挡住了他，一个匕首出现在了眼前。

　　匕首的刀锋泛银露寒光，映射出他满是泪痕的脸，他有些愣然。

　　“那就杀了她。”

　　不...

　　他望着那匕首，如同见了鬼般，节节后退，惊恐的侧过身不看它。

　　“她很痛苦，你不想要帮她解脱吗？”紫魅色的朱唇轻启，清脆的声音字字直打他的心头。

　　是，他想要帮她，她很痛苦，痛不欲生的那种痛。

　　“哼。机会可只有一次。”女子冷笑，“你不动手，她就会这样苟延残喘地过一辈子，受尽我的折磨。”

　　不...

　　他不要听，他捂住耳朵，拼命抑住自己被说的有些动摇的心。

　　“咿呀呀。”

　　他猛一抬眼，望着她拼尽全力的发声，头上下地微动，他的眼泪出了来，终于唤出一直想唤却未唤的字，“娘！”

　　血泪因着情绪激动流的更欢，她不停的学着幼儿发声，唤起他的注意。

　　他嘴唇发白，双目无神了会，终是下了决心，起了身，颤颤接过匕首，闭着眼走近。

　　他不想看她的脸，不想听她的难受的呜咽，他不想看到那个杀人凶手，就是自己。

　　直到脸上一热，他才睁开眼来，低头看去，她的喉间泵出血洒，喷在他的脸上。

　　只是她还在动，嘴唇对着他一张一合，两个字，反反复复地念着。

　　“活着。”

　　他想要唤她，却发现嗓子早已悲哑，他痛苦的嘶吼比她的声音还要难听。

　　“还没死。”身后的人浅浅笑了声，拍拍手，几个侍卫进了来，用刀挥砍的木桶尽碎，一瞬间，令人作呕嘴角发苦的药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她的残肢断体落满了木地中央，大块小块的，她空洞的眼洞还在对着他，说着那两个字。

　　活着。

　　活着便是最好的。

　　你若温柔对世，世必投桃报李，一路繁花不止，春风不尽。

　　“呵呵...”他低笑了声，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

　　“哈哈哈...”眼泪再也流不出，嗓子再也吼不出，他抬了抬漠然的眼，走了出去。

　　望着眼前池水的身影，他嘴角已是笑的发麻，直到冰冷彻骨的水淹没耳朵，鼻子，眼睛，逐渐，覆盖全身，他才觉孑然一体，一身轻松。

　　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窒息，强大的压力使得他不禁咳了起来，意识也有了清醒的迹象。

　　懵懵懂懂中听到有人在唤，“太子殿下。”

　　他嘴角微讽，又是一个梦境了么。

　　抬起沉重的眼皮，意料中的强光并未出现，他有些恍惚，望着逐渐清晰在眼前的重重布置。

　　吟渊阁。

　　微亮的烛火下，女子很美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他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茫然。

　　我望着他双目呆滞无神，怕是头脑被烧的糊涂，连忙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和手脉，发现已然如常，松了口气。

　　“镜梳。”他沉沉的眼看我，轻唤了声。

　　他这样的称呼有些难得，我愣了愣，将温热的手帕塞到他手上，打开门吩咐道：“进来吧。”

　　鱼贯而入。

　　我看着这一贯的各色草药汤水和食材补汤有些微晒，这样大病后的，无疑是虚补上的雪上加霜。

　　还好，没刻意落下我要的蜂蜜水。

　　我循着药味闻了闻，琢磨着食材药方，挑了几碗还算清淡平补的给他。

　　“殿下可自行起身？”

　　他未答话，径自掀开被角，只是有些不稳。

　　我一把扶住他坐下，顿了顿，还是替他披了件外衣，只是他却如同木偶般，不看我，也不说话。

　　“殿下先用膳，有事再说。”我递给一碗鸡汤给他，他恍恍然的接过。

　　“你不吃吗？”他幽幽的眼神看我。

　　我摇了摇头，方知自己腹中空空，“我吃过了。”

　　他只觉如鲠在喉，却是垂下眼安静的用食。

　　我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一把银质钥匙，望着他僵硬着手重复的动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太子殿下。”

　　他低低应了声，放下碗来看我。

　　“这个...钥匙。”我努力斟酌字句，“是哪里的？”

　　他抬头看了眼，淡淡道：“是博文阁的。”

　　“能否借镜梳一天？”

　　他未答话，转眼将一碗药汤一饮而尽。

　　我抿抿唇，将蜂蜜水递到他面前，“殿下解解苦吧。”

　　他手搭上碗沿，睫毛颤了一下，”可以。”

　　“谢谢殿下。”我垂下眼，望着他淡然地喝着蜂蜜，双眼深邃，却是找不到焦距。

　　他显然很不正常，坦诚之事不宜托出。

　　心生离去之意，我福了福身，“太子殿下用过后，早些安寝罢。镜梳先行告退。”

　　他静坐着，不看我，也没有阻拦，就当默认，我迈步走至门口，他的声音传了来。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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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哇，终于破40了，很是开心好奇那位收藏的小天使，要是能看到的话给我举个爪抓！给你发红包～嗯，如今就是破50了，俺的希望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章不知道小天使会不会适应的了，嗯，有些血腥，事实上作者写哭了，可能笔力不够。小天使看着会一脸懵逼的表示不悲情吧，嗯，作者泪点低，请见谅！
还是那句话，喜欢的给个收藏和评论吧，谢谢么么，看能不能再更2000吧，这章3000字不掺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