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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1 ...

  •   初春,晨曦的阳光如金沙般洒了下来。

      某个偏僻小院刚冒出头的小绿草被春风吹拂着,少了一点儿荒凉,多了几分生机。

      忽然小院内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喊声:“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小莲花面色苍白,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入小屋。她眼含泪珠,俯身把自家姑娘手里的“凶器”夺走。

      手里的东西一空,宛萤萤淡定地抬头看向小莲花苍白的脸,她那一脸“你不要自尽,我不能失去你”的痛苦神情,让她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可当她把目光转移到小莲花手里的洗脸盆时,顿时嘴角一抽。

      用洗脸盆自杀?

      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想法,也只有这丫头才能想得出来。

      小莲花不容许自家姑娘的“狡辩”,匆匆端着洗脸盆冲到屋子门外,把水洒到膘肥体壮的大水牛前,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她目光幽怨地看着数日前忽然性情大变的姑娘,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嘤嘤哭道:“我们家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宛萤萤:“......”

      跟小丫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为了不折磨自己的眼睛,宛萤萤败下阵来。眼眸扫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肤白红唇,青丝缭乱,身袭一件雪白飘仙罗裙。

      记忆中的少年跟眼前的少女相重叠,两人怎么想怎么诡异。

      她放弃了替自个儿洗脸,耸拉着脑袋,蔫巴巴地爬回床榻。

      如今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被褥面绣着开得灿烂的玉兰花,虽衬托了季节,可与简陋的屋子很不相衬。

      但宛萤萤只要自个儿的床榻好了,其他的也无甚关系,便一股脑地往被褥里钻,鼻尖环绕着淡淡的玉兰香,让她甚是心旷神怡。

      当然,心旷神怡也只有一瞬的功夫。

      一瞬后,她翻身坐在被褥上,仰头看了眼垂挂在床头的白纱,这种白纱丝丝缕缕垂下,飘逸洁白,但凡有清风吹上一吹,便会轻轻晃动,像极了布置“灵堂”上特有的的白布。

      她看得心里一阵发堵。

      这时,清风从窗外吹来,白纱被风吹起,缥缥缈缈。贴在屋子四周墙壁发黄的符纸上的朱砂如隐若现,符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宛萤萤脑子顿时浮现出某个适合风光大葬的大好日子,嘴角又抽了抽。

      她乖乖躺着床上,小手拉起玉兰被褥罩在自己的身体上,两脚一伸躺床瞌目。

      今天不是好日子,宜乖乖躺着,不宜多动。

      她本想好好睡觉,可偏偏有人不让她好过。

      耳旁传来窗棂关起的“咯吱”声,闭眼装死的宛萤萤感觉到身旁有一只柔弱的小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淡淡的阴影笼罩着她,她正想好好地睡个觉,呜咽的声音便从床头飘来:“命苦的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啊!”

      “......”

      到底是谁想不开啊!

      ***

      朦胧的烛火在夜色跳跃,药罐少年喉咙外仿佛有一只大手掐着,他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却不敢让咳嗽声太大,怕惊扰了旁人。

      他把头缩在被褥里,身体一抖一抖,直至咳出泪水,实在是忍不住才掀开被褥。

      刚摇摇晃晃地歪着身子坐了起来,就看见床沿上坐在的那个朦胧的倩影,她睁着一双布满担忧的美眸紧张地盯着他。

      药罐少年心里一阵愧疚,他清澈透亮的眼睛因被泪水洗涤过,有些朦胧。

      “咳咳咳,阿,阿姐。”

      “姑娘,姑娘,姑娘,姑娘......”小莲花悲悲惨惨地喊叫着,边摇晃着床榻上的小姑娘,边哽咽道:“姑娘啊,你千万不要一觉不醒啊?”

      宛萤萤揉了揉眼睛,嘴巴刚张开想说话,却没有说出口:“......”

      你是在诅咒我呢?还是正在诅咒我呢?

      小莲花见自家姑娘面无表情地坐起身,觉得自己又救了她一条小命,心里庆幸不已:“幸好奴婢来得及时,不然姑娘可就要一觉不起了。”

      宛萤萤抬头白了她一眼,若不是你哭哭啼啼害得我迟迟未眠,我至于会睡得这么死吗?

      小莲花没看见来自家姑娘的鄙夷白眼。献宝似的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梨花罗裙,朵朵浅白花瓣相连,勾出曼妙的白色水纹,甚是美丽。

      她目含希翼道:“姑娘,只要您不寻死,您的病已无甚大碍,是时候该去拜见花家主和雪飘夫人了,让小莲花服侍您更衣吧!”

      看着小莲花眼睛里的鼓励和她手里视若珍宝的白罗裙,宛萤萤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屋子里已布置成灵堂,还让她“披麻戴孝”。

      到底是你想我死呢?

      还是我想我死呢?

      小莲花见她在犹豫,催促道:“姑娘,您若是想轻生,拜见完花家主和雪飘夫人再回来轻生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功夫。”

      正在思考如何让这丫头换个颜色衣裙的宛萤萤:“……”

      怎么一言不合就又扯到她要寻死了呢!

      小莲花眼神很炽热,让宛萤萤喉咙里那句“我嫌弃这衣裙的颜色太白了”的话迟迟未能出口。

      她暗叹了一口气,打算作罢,蔫哒哒地爬起床,哀怨了几声,以示她对“披麻戴孝”的不满。

      小莲花见她同意了自己的说法,眸子含泪,嘤嘤哭道:“奴婢知道小姐苦,可请姑娘为了老爷和夫人亦要好好地活着,呜呜呜呜。”

      宛萤萤:“……”

      她只是很单纯地想换了颜色的衣裙而已。

      ***

      花海无涧创建不过五十年,也算挤入了修仙家族的末流。

      当年初代家主一心想将花海无涧发扬光大。可天不遂人愿,三十多年前,一个修仙世家看上花海无涧这块“大肥肉”,要吞并的决心很强烈。

      初代家主不肯应允,可与对方文斗武斗皆是一败涂地的情况下,气得两腿一蹬,两眼一闭,留下可怜稚子寡母,驾鹤西归。

      稚子无力挽回衰败的家族,在远亲宛中岳的力挽狂澜下,终于逼走了某个缺德的修仙世家。

      可那时己方亦是损失惨重。宛中岳为了拯救花海无涧,避免其他修仙家族蚕食和分刮,便主动依附了修仙世家之首穹苍天府。

      当年,远亲宛中岳以稚子年幼,不能管理好花海无涧为由,登上了花海无涧的家主之位,并承诺待稚子长大成人后,定会归还家主之位。

      于是,觉得未来有朝一日定会当上花海无涧家主的稚子满心欢喜。

      但他十六岁时,宛中岳说:“你少年心性,尚且不能独当一面。”

      他二十三岁时,宛中岳说:“你年轻资历尚浅,继承家主之位的事情还得好好地商酌。”

      他三十五岁时,宛中岳说:“你心性气大,难以领导花海无涧。”

      就这样,从稚子等到了女儿议亲,花海无涧的家主依然是宛中岳。

      花迎松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行动了,而且行动那日他就挑在他大女儿出嫁那日,他特意安排了一场针对宛中岳的刺杀。

      心思缜密如宛中岳已料到花迎松对他不满,可怎么也料不到他会挑在他嫁大女儿那日除去他,更想不到他会捉自己的女儿来威胁自己。

      三个月前,冷冽的冬风仿佛能刺破道喜来宾的皮肤。喜炮响彻天地,漫天花瓣从天空纷纷扬扬飘落时,花海无涧第二任家主宛中岳因做了许多坏事,被仇家寻上门,当街被人一剑封喉。

      他的身体歪倒在鲜艳的红地毯上,鲜血溅到新娘子的大红喜轿上,吓得新娘子当即晕厥了过去,让人不甚唏嘘。

      众人皆知宛萤萤就是那个霸占了花迎松家主之位和家财、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大坏蛋宛中岳之女。

      却不知她其实只是一颗可怜巴巴的小白菜。

      明明是花雪萍一身大红喜衣上花轿之日,宛萤萤先是被人掳走要挟父亲遣散亲卫,又孤身一人站在街头亲眼目睹其父惨死。

      她尖锐的叫声仿佛能震断九霄白云。凌冽的冬风灌入她的喉咙,豆大的水珠流下她苍白的小脸,四周尖叫哭嚎的路人因她父亲脖颈那横触目惊心的嫣红而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因受惊吓过度,宛萤萤昏迷了两日。

      她醒来后,恨不得再次昏睡过去,就此一觉不醒。尤其是当花迎松当上家主,他的二女儿花待絮把她赶到这偏僻的院子后,更是愤愤不已。

      寻死的办法千千万,而宛萤萤更是花样百出。

      可她上吊被人救下;她跳井被人拦下;她撞墙被人绑起;她喝毒|药被人呵斥;就连让她最难忍的绝食都不能。寻死了两个月后,偏僻小院的小野花开了,一排并着一排,齐齐挨着她的小院子环绕了起来。

      宛萤萤独自一人坐在她的小院子墙边幽怨叹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宛萤萤,字红杏。春色满园岂能是一堵小小的院墙能拦得住的。

      虽然她这自我安慰的比喻有些不太贴合她如何的处境,可好歹也算是振作了起来。

      感叹了一番人间的悲欢离合,宛萤萤鼓起小拳头正要替自己加油打气好好活着时,忽然从院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又飞入一块墙外石堪堪砸中她的额头。

      “砰”的一声巨响,“啊”的一声尖叫。

      宛萤萤顿时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如此她又昏迷了数日。

      几日后,宛萤萤的偏僻小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花待絮,乃是花迎松的二女儿。

      花待絮最不满自己的阿爹明明才是花海无涧最正儿八经的大家主,却被一个外性人夺了该有的东西。

      最让她觉得碍眼的是,明明是一个连修仙都不能的普通人,居然是修仙世家花海无涧的家主之女,比她这个能修仙的修士更让人器重,且受人礼遇。

      幸好苍天有眼,她阿爹终于苦尽甘来熬出头,而宛萤萤这个普通人亦去到了她该生活的地方。

      花待絮哼着歌儿踏入偏僻的院落,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偏僻小院的矮窄朴素让她心情好上一阵子。

      从天之骄女跌入泥潭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可当花待絮看向床榻上那个昏迷了几日不醒的陶瓷人儿时,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宛萤萤四散的青丝凌乱枕在身下,白白净净的小脸因消瘦更让人怜爱疼惜,她闭着眸子睡得安静而祥和,还透出了那么一股子的洁净。

      想起阿娘曾暗骂宛萤萤生母访雁是个狐媚子,花待絮妒忌地啐了床上的陶瓷人儿一口:“臭不要脸的狐媚子。”

      床上闭目的“狐媚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守着床边照顾自家姑娘的小莲花大喜:“姑娘,你终于醒啦!”

      花待絮心里的气憋着,哼唧了两声,打算好好地刺这个小贱人几句,让她再轻几回生,省得留在这个世界上给她添堵。

      宛萤萤的水眸缓缓睁开,许是昏迷太久,不能适应光明,拿洁白如玉的小手挡了挡从门外照进的光线。

      花待絮背朝眼光,一双眼眸满是怨恨与恶毒,像极了喜吃人的老巫婆。

      宛萤萤睁着的眼眸满是疑惑无辜,轻颤着羽翼般的睫毛,仿佛是一个新降临的小婴儿,对一个新的世界充满了新奇。

      她满是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很陌生!

      “哼哼!”花待絮嘲讽道:“死了这么久还没死成,你不会是不想死了吧!小贱人,故意装模作样呢!”

      “姐姐!”少女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甜甜糯糯,惊讶片刻后伸开自己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眸子写满了不可置信。

      花待絮看向她养得白白嫩嫩的小手,自己因长年舞刀弄剑而起茧子的手在袖子下磨了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不要跟不能修仙的废物计较,可眼里却冒出名为嫉妒的熊熊怒火。

      “不过是一双废物的手,你还要看多久。”

      宛萤萤瞪大了的眸子转移到花待絮身上,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花待絮夸张地大笑道:“废物就是废物,我若是你就不会活在这个世界。”

      “可惜了,你不是我。”宛萤萤甜甜糯糯地笑道:“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

      她满怀希翼看着小窗棂、脑海中那个渴望得到一丝光明、一缕春风的药罐少年在一点一点地出现,且越来越清晰。

      然后,宛萤萤慢慢地把手放在胸口。

      记忆中少年胸口那毫无感觉的水流川。

      现实触感下,她手心极其柔软的大白云。

  • 作者有话要说:  宛萤萤:不要误会!我前世今生都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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