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四月如歌

47、王妃

　　春节临近，三九即将收尾，天气仿佛也在一点点的回暖，彼岸在监狱中度过了整整一个冬季，虽然自由受限，但好在一应衣食齐全，即便寒疾复发，吃了药缩在楚淮睿给她置办的被窝里睡上一觉，次日便精神大好。

　　而段大公子至吴千蕊回去之后，便很有一段时间没有进监狱看彼岸，彼岸心想可能他也在为吴千蕊鸣不平吧！可是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她又无能为力。

　　就在彼岸以为段珏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见她时，他却又突然降临了，披着一身墨绿色的大氅，手中扔然拿着一柄折扇，另一手里提着食盒，还煞有其事地一边摇一边走了进来。

　　彼岸刚刚看完一卷上清大洞真经，见他进来便将手中的书合上，用非常欢迎的目光看着这个消失了几个月的人。

　　段珏将彼岸的囚室环顾了一圈，见到此处诸多日常用具，俨然不像一个监牢时不禁摇了摇头，大意在说这“无良”的豪绅将金钱花到了极致，默默感叹完顺势坐在一旁的软棉垫上，将手中的食盒摆在案上，然后盯着彼岸，“天气冷，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彼岸欣慰一笑，见段珏肯拿吃的来，就说明他至少放下吴千蕊的不愉快了，抻手揭开食盒，顿时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彼岸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好香。”

　　自从彼岸下狱之后，楚淮睿就经常做叫化鸡给她吃，她是百吃不腻，后来楚淮睿担心她摄量不均匀，后来就换了花样做其他的给她吃，想想距离上次吃叫化鸡，已过去半月之外，如今闻到，到真是馋得紧了。

　　“那你就多吃点！”段珏不计前嫌地催促着。

　　“这是你做的吗？”彼岸将叫化鸡从食盒中取了出来，挑眉道。

　　段珏瞥了彼岸一眼，“膳香楼里的大厨做的，你试试好不好吃？”

　　彼岸浅尝了一口，立即点头道：“好吃，真的太香了。”

　　段珏立即接了一句，“跟楚先生做的相比呢？”

　　彼岸微微一愣，瞟了段大公子一眼，悻悻地道：“自然是他做的要好吃了。”

　　段大公子瞬间一脸失落的表情，刚刚还挺直的腰背也垮了下来，坐在旁边唉声叹气，摇头晃脑的，“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呀！”随后又厌厌地来了一句，“我就不应该给你送吃的，馋死你好了。”

　　彼岸瞥着他，继续吃东西。

　　“喂！”段珏瞧见某人只顾吃便不理会自己，有些不爽地道：“你刚才深深地伤害到了我，难道就不应该出言安慰一下吗？”

　　彼岸这才停了下来，打趣道：“这鸡又不是你做的，何谈伤害？要不你也去学来做做，我再来给你评价评价？”

　　“我……”段大公子为之语塞，他此生都没有进过厨房，要是学做菜那还要从最基本的做起，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于是摆了摆手，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表情，“算了，我来找你有事。”

　　彼岸将手中只剩下的半只鸡放回碟中，神色立即恢复肃然，“何事？”

　　段大公子难得地严肃：“你可知殿下要纳王妃了？”

　　彼岸却是脸色一喜，“谁家的千金这么有福气，居然可以做煜王妃？”

　　“两情相悦才叫福气，如果心意不通却又要被迫在一起，那叫……”段珏心直口快，一句抱怨脱口而出，但又考虑到两个都是他最要好的人，最终“罪孽”两字终是咽了下去。

　　彼岸脸色沉了下来，直直地盯着段珏。

　　段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道：“是千蕊那丫头，她要嫁给殿下了。”

　　“为什么会这样？”彼岸脸色沉得更深了，她知道千蕊喜欢楚淮睿，更知道吴千蕊的性子是谁也别想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将一个桀骜的姑娘驯服的？

　　“说来必须要好好感叹一番感情凉薄的帝王家，生来姻缘就由不得自己选，更别说当今陛下子嗣稀少，在朝的单单就只有煜王这一位皇子，虽然至今未被封为太子，可已经受到天下人的瞩目，他未来的王妃即便不论品貌出身也要论众望所归，而千蕊则是他手下那帮谋臣的最佳人选。”段珏神情厌厌，这些大不敬之言他只能当着彼岸的面说出来。

　　朱翕因反对父亲沉迷练丹治药而不受皇帝重视，故久久未能荣封太子，虽然不是太子，但天下人都知道将来荣登大宝的必定是这位在朝的唯一皇子，所以他手下的谋士包括内阁学士们一直替朱翕选妃之事操碎了心，将来的王妃不仅要品貌端庄，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有显赫的身世、庞大的人脉来扩充煜王的势力，助煜王守住这片江土，所以这些老大臣们放眼天下斟酌了几年，都没有合适人选，直到今年中秋在煜王府瞧见了吴千蕊这个远在江南水乡的总督千金，回去后对其和其父亲的人脉皆考校一番，觉得她特别合适，于是就向煜王举荐。

　　朱翕当初本来心仪彼岸，无奈彼岸却心有所属，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去选一个不爱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吴千蕊，他不愿意拿婚姻当交易，当即就否决了。

　　可是，即使他多么顽强地抵制，可还是抵不过一道圣旨。

　　因为这些老大臣们瞧见京师突然冒出了个才貌双全、家事显赫又能与吴千蕊一较高下的叶珂，而这个叶珂却偏偏是霍应楼的外甥女，偏偏这个叶珂还总爱往王府里跑，如此蠹虫之亲属又叫他们怎能放心呢？

　　于是为了将王妃人选定下来，这帮大臣们有意无意向皇帝暗示殿下对吴大小姐的心意，恰巧吴千蕊又及得陛下的欢心，又在中秋之日瞧见吴千蕊住在王府，便信以成真。

　　做皇帝的就爱独断专行这一项，陛下知道此事后也未问问这两人的意思，一道圣旨如惊天之雷一般落在了两人的头上，同时也惊动了朝野上下。

　　即便有霍士一党的大臣们上表此女如何的顽劣不堪，难当大任之时，可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

　　当远在千里之外的总督署内吴大小姐收到这道圣旨之后误以为这一切皆是朱翕安排的，于是便连夜快马加鞭赶到京师，当街拦下煜王的马车，质问他为何如此？

　　郁闷的又岂只是吴千蕊一个，朱翕总算见到了一个跟他有一样烦恼的人，于是当即便邀请了吴大小姐去湖边排解忧愁。

　　可是这吴千蕊听朱翕感怀身不由已的惆怅时，突然灵台清明全想通了，当下便表明愿意做他的王妃，原因竟是这天下不只一棵能够遮风挡雨的大树，她吴千蕊为何要在一棵树下乘凉，也许别处的风景更美呢？

　　朱翕长长地叹了口气，原先非常愧疚此事对不住吴千蕊，如今见她突然开明，他又有何好纠结的，便应下了此事。

　　彼岸面色低沉，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吴千蕊向来执傲，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全了别人的心思，能够让她一改心性的，无非是情伤的后遗症罢了，她为了逼迫自己快速忘掉楚淮睿，才会答应嫁给煜王的。

　　”楚淮睿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全程回避，不置一喙，其实换作是我，我也会像他一样避开此事，毕竟他的存在已经够让殿下尴尬一阵子了，如果他再多嘴，岂不是打了殿下的脸？”段珏慵懒地用手支着头，淡淡地道：“虽然感怀归感怀，好在殿下与吴丫头之间便没有不愉快的经历，他们相互也便不讨厌彼此，再说他们的出生倒也是门当互对，只要吴丫头把心收回来，日后会幸福的。”

　　彼岸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知道其实与吴千蕊最投机的恐怕是位段公子，之前因为吴千蕊的事而冷落她，如今又因为吴千蕊嫁给了自己一个不爱的人而跑到监狱中找她吐露不快，所有人都找到了归属，而他却始终都是一个人。

　　“行了！”段大公子突然摇开折扇，又恢复了以前的精神，“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给你添堵的，除了要告诉你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不怎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彼岸狐疑地盯着段珏，“什么事？”

　　“楚先生临时有事，可能近几天不能来牢里看你了，所以他便托我过来陪陪你。”

　　“他干嘛去了？”

　　“他说‘不可说’”

　　彼岸斜了段珏一眼，心想楚淮睿跟她还有什么不可说？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叶珂这个刚冒出来的美人身上，这楚淮睿该不会真的受不住寂寞，已经纳了人家的投怀送抱了吧？

　　彼岸冷笑一声，她可以断定幽灵这种妖媚之人不是楚淮睿的菜，也可以相信耿直的吴千蕊不是楚淮睿的菜，但难保跟楚淮睿有着一样爱好品性、有着美股端庄如同另一个伍茜一样的人不是楚淮睿的菜，毕竟这世间之人不只喜欢一种口味，她素来知道楚淮睿喜欢清淡，如今看这叶大小姐很是对胃口了。

　　想到此处彼岸神情厌厌，用手支着头“哦！”了一声。

　　彼岸从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如今她只是怀疑，如果哪天当她发现楚淮睿真的变了心，那她只好带着伍茜的遗体默默地离去，让他永远也找不到她。

　　又或许，他已经不那么在意她了！

　　段珏见彼岸脸上的神情变化，有些吃不准她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轻轻地咳了一声，故作聪明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倒让彼岸更加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