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明月，隔世之花（十二国）》连灯

4、麒麟？麒麟！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醒了，心中有事，又是在陌生的环境，哪里还能睡得着。我默默披上衣服，又包了个头巾，把一头扎眼的金发包裹住，走出屋子。

　　外面天色将明未明，天边几颗星子尚能看得见，一弯新月淡淡的挂在天上，这时东边的天际线上已经隐隐发白了。

　　“这里与地球一样，都有星辰日月。”背后严滨的声音轻轻响起。他身着一身古代衣袍，倒是十分合身，就是一头短发不大和谐。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们的父母家人要担心了。你该带个头巾，这样更有古风。”我看看他，又拿出一块头巾，递给他。

　　“我还好，本来在外地打工，一年半载不回去，家里人也认为正常。”他摆摆手，表示不用。“倒是你家人，肯定急坏了。”

　　我站在他旁边，摇摇头：“虽然知道肯定是这样，可是事已至此，总是去想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更加难过。总之先活下来吧，活下来总有希望。”

　　严滨默默点点头，过了一会，像是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一样。我歪头，看着他。

　　又呆了一会，才听他干巴巴的问道：“毕业时，你去了哪里？我去找你，却一直没找到。”

　　我有些惊讶，那时候我们一直在冷战，临近毕业的时候其实我也找过他，想问问他的打算，不过，那时我也没有找到他。

　　“我一直很正常的在学校里准备毕业考，也没去哪啊。”

　　“是嘛，可能我们正好错过去了。”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什么喜欢的答案一样。

　　我有些不解，怎么看起来他有点高兴？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想见我了，在故意躲着我。”他低下头，笑了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差劲？有些话，到了最后也没有来得及说。”

　　“就是呀!毕业后跑的没影，找也找不到”我听他这样说，立马点点头。他看起来有点沮丧。

　　看他有点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太想再说那些以前的事儿，就算在同一个学校里也没有碰到，也许是俩人真的没缘分吧。

　　我打起精神，问起昨天的事来：“你记得是到了十二国这里，我的样子才发生了变化？”

　　“是的，昨天虽然有暴雨，但咱们中国人的一头黑发肯定不会认错，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不习惯。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会，神情看起来有些担心。

　　我摸摸头上的头巾，仔细想起了十二国的设定，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想。可是，那样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后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啊。

　　“十二国里有一种特殊情况，叫做胎果，原本在十二国的卵因为蚀，漂流到蓬莱或者昆仑，投生在母亲的肚子里，胎果会形成一层叫胎壳的东西，覆盖在表面，等孩子生下来，就会成为与父母相似的容貌。而胎果一旦通过蚀回到十二国时，胎壳就会脱落，显现出你原来的样子来。”

　　我只是解释了一下胎果这种生物。却并不想提另外一种可能。

　　他看着我愣了半晌：“原来你本来就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他看起来有些失落。此时我心里正想着别的事，并未注意到他在想什么，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正在我绞尽脑汁，推测十二国的设定里，金发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可能性，比如基因突变什么的。可是越想越觉得真是纯属幻想，在十二国里，金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麒麟!只有麒麟有一头标志性的金色头发，别的人无论发色再怎样奇怪，也绝不可能是金色的！

　　这时我们的房门打开，姜凉也醒了，看起来睡得还不错，小脸红扑扑的，头上几根呆毛还没有梳平整。

　　我暂且按下思绪，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胡思乱想的人最后都死的很惨，所以还是尽量了解更多的线索，才能得到结论。

　　我招呼姜凉严滨俩人，笑道：“今天都起的挺早啊，我们去问问在哪里吃饭吧。”

　　她笑眯眯的蹭过来，打了个哈欠：“昨天睡得还算不错。亲爱的你怎么把头发包住了？”

　　在没有进一步证据前，我并不想提这桩事，只是笑道：“入乡随俗罢了，你看余良来了。”

　　余良小哥在院门口就看到我们几个已经收拾妥当，又在我头上瞄了几眼，笑着说道：“早上好啊，你们起的真早，天色还早，可以多睡一会的。”

　　我沉下心来，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只笑道：“早起就闻见饭香味，哪里还能睡得着。”

　　余良又笑着回道：“早饭是覃乙婆婆煮的粥，很香的，快去吃吧！”

　　这人今天早上的表现也太过热情了！

　　我拉着姜凉，跟着他来到昨天的待客厅，严滨慢慢跟在我们后面，看起来有些沉默。

　　早饭是一些面饼面汤和当地的小菜，却叫不出什么名字来。吃过饭，覃乙婆婆交代严滨和姜凉两人跟着余良，去收拾被冲垮的房子，却把我留了下来。

　　我心知她是这里的官员，对各种知识一定更加了解，看来她对我的身份也有了怀疑。

　　我只得和两人打个招呼，表明并没什么关系，便与她一同留在待客厅里。

　　待人都走开，覃乙婆婆先起了话题，她问道：“你来这里以后，有什么变化没有？”

　　我点点头，说道：“确实样貌发生一些改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我的头巾，沉默一会，又解释了一通关于胎果的问题，我只表示明白了：“看来我原来就是这里的人，现在这是回到本来的国家了。”

　　她又沉默了半晌，终于问道：“可以把你的头巾摘下来吗？”

　　戏肉终于来了！我慢慢解开头巾，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落在肩头，反射着一点淡淡的微光。

　　她的脸上露出很多表情，惊讶，不信，叹息，还有一些畏惧。我心中也沉甸甸的，终于觉得昨天的猜想可能是真的！

　　覃乙看着我，缓缓说道：“二十多年前，庆国的现任王赤子从蓬莱来到庆国，经过景麒的认可，成为庆国的王。那时我就在这里，看到过瑞云从天空中划过。

　　“也是那一年，巧国的塙王失道，塙麟也死掉了，巧国就此陷入内乱。据说后来蓬莱山上的舍身木虽然结出了卵果，却被一场奇怪的蚀冲走了，从此二十多年没有下落。人们都认为巧国的麒麟肯定已经死了，可是麒麟的女怪还在不停寻找，舍身木上也并没有结出另外的卵果。”又解释了一些关于麒麟的常识。

　　她说罢定了定神，最终说出这么一个结果来：“如果你就是那个麒麟，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我听到这样的结论，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纠结。随即想了几个可能。对覃乙婆问道：“情况我都了解了，不过也有可能我是一个普通的海客，只是长得比较像麒麟的特征罢了。”

　　她也点点头，说道：“我只是根据我所知道的一些知识所做的推测，具体的情况，我会向王反应的。”

　　她竟然能够直接向阳子反应情况？而且刚才讲的那一番关于国王的事情，是一个普通的里宰都知道的内容吗？她是什么人？

　　我并没有再多问她的私事，只是再次拜谢覃乙婆婆，又跟她请教了一些关于庆国这些年的发展情况。

　　另一头余良带着严滨和姜凉来到工地上，村民们对他们指指点点，看起来并不太友好。他拜访了闾胥，就是里宰的谋士，也是村里的老师。闾胥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叫做青明，看起来和蔼温柔，很好说话。她担当了翻译和村民的润滑剂，让唯一的男子严滨去跟村民们一起架房梁。姜凉去给屋顶铺茅草。

　　一上午劳作下来，严滨倒是动作利索，据他说在老家没少这样干农活。姜凉在屋顶上给房子铺茅草，爬高上低，如履平地。

　　和覃乙婆婆说了半天的话，时值近午，她向我告辞，说是要给我们做顿好饭。我心中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

　　厨房就在不远处，覃乙带着厨房的小姑娘，和面做菜，我则接了摘菜的活。

　　在这做饭的小姑娘就是昨天见过那一位。我和她聊了一会，知晓这小姑娘叫做芳采，是个孤儿，从小被覃乙婆婆收养，今年才13岁。

　　午饭是一些米面馒头，一大锅汤粥，她拿出一些腌肉，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芳采说她们每天只有中午才能吃的上这样的干货，早晚都是一些汤饭，并不太能吃得饱，今天这样的饭，已经是很丰盛了。

　　我点点头，按照古代并不先进的劳动力来说，能吃上米面这些干货，对普通农民来说已经是很幸福了。

　　午饭覃乙婆婆和青明闾胥都来了，加上我们三人，一桌子很是热闹，青明在席间说道：“我听到婆婆说有海客来，今天立马就过来看看，两个人干活都很利索呀。”她笑眯眯的表扬道：“你们可以在我们的义墅里听听课，学学说话和写字，我在那里当老师。”

　　说完带了一些调皮的神色：“那里都是一些7，8岁大的小孩子，正式闹腾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帮我管管这些猴子们。”

　　严滨干了半天活，身上已经汗流浃背，早就饿了，这时看到桌子上有肉菜，挺高兴的吃了起来。他听到青明的后半句，却立马漏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我知道他一个老大不小的人，还得和小孩子们一起学习，确实十分尴尬。不禁笑眯眯的瞅过去，他赶紧低头吃饭，露出半片微红的耳朵来。

　　姜凉也很累了，此时吃的十分开心，笑道：“今天的菜很丰盛，谢谢你们啦！青明姐姐我以前带过小孩子，保管把他们看好!”

　　我看着桌子上的肉菜，决定做一个实验，如果真的是麒麟的话，是吃不了肉菜的!这样想着，就夹了一片肉放在碗里，在覃乙婆婆惊讶的目光中，吃了下午。

　　肉腌的很香，还挺好吃的，我这几天第一次吃着肉，心里有点小开心，不过似乎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我跟覃乙婆婆对了个眼色，她也有点疑惑。

　　修补了一天的房屋，村民们不太友好的情绪总算稍稍有所改变，余良是这样说的：“他们总觉得是海客带来了这些灾难，尽管婆婆已经说明了情况，不过一些糟糕的情绪可不那么容易缓解。”

　　我立马明白了婆婆让他们去劳动的用意，异乡异客，果然不是那么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