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暗夜里的光》一粒小麦

57、Chapter 57

　　苏叶开着车一路疾驰，来到小姨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小姨正在熬蘑菇汤，看到她来，十分开心，“你不会是闻着味来的吧？正好，还省得我打电话喊你。”

　　苏叶喘着气，来不及多做解释，直接问道：“小姨，我大学毕业时候有没有带回一张毕业合影照片？你能记起来吗？”

　　小姨闻了闻汤的香味，笑眯眯地说：“你去书房那个柜子里看看呀，我把照片都收拾到那里了，你找完东西赶紧洗手过来吃饭。”

　　“好好好。”

　　苏叶答应一声，转身就钻进了书房。

　　台灯下，一张陈旧的毕业照正躺在桌面上。照片里，许多年轻的笑脸，在灿烂阳光的笼罩下，散发着青春的光泽。

　　苏叶手指从照片上缓缓滑过，找到自己，瘦小的身影站在角落里，穿着宽大的学士服，有点滑稽。

　　仔细观察后不难发现，大家的眼睛都是看向镜头，只有她的眼神聚焦在镜头后方，似乎在眺望，她脸上带着蓬勃的朝气，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里尽是温柔和笑意，瞳孔里有跳跃的光亮，单单是看着照片，也能感受到那满溢的甜蜜。

　　苏叶发怔半晌，文婷说的没错，眼神不会骗人。

　　所以，自己那天到底看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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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邮箱！那个奇怪的邮箱！

　　苏叶跳了起来，匆匆打开电脑，找到那个旧本子，飞快地输入账号和密码。

　　她找到草稿箱里的信件，上次看到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此时再看，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她渐渐能够体会到文字之间的悲伤与绝望。

　　邮件的收件人是一个英文名字。

　　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她在哪里见过？

　　想了想，苏叶试探着打开了MT公司的官网，这里有公司高层的个人简介。

　　苏叶快速滑动着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在页面逐个寻找，终于找到了！

　　她找到了墨南的个人简介。

　　墨南的英文名是----“Moore”，和这个收件人的名字一样！

　　不需要再向文婷确认了，她想，她已经知道自己眼中的那个人是谁了。

　　*

　　苏叶回到家，感觉已是精疲力尽，一头栽倒在床上。

　　趴了十分钟，她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决定洗个澡再去睡觉。

　　洗完澡，苏叶披着浴巾在浴室柜里找干毛巾，在柜子最下面翻到了一条粉色的大浴巾，她忍不住笑了。那是几年前自己报游泳班时候，游泳馆送的浴巾，这个颜色太招摇，上面还画着一只山寨版的HelloKitty，被一直丢在柜子里，不曾见天日。

　　苏叶翻看着这条毛巾，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冲到书房，拉开抽屉，找到一个硕大的文件袋-—她有保存票据的习惯。

　　打开那沓厚厚的票据夹，苏叶手指慌乱间，把夹子碰落，票据散落一地，她顾不上整理，趴在地上一张张翻过去。

　　找到了！果然，当时报游泳班的缴费单还在。

　　上面记录的缴费的时间是，四年前的五月。

　　苏叶还清晰记得第一次上游泳课的场景，那天自己因为太紧张，一直沉不下去，后来好不容易下去了，脚却在水下抽筋了，扑腾出了好大的动静，成了整个游泳馆里的焦点。

　　不会记错的，那时候她刚到MT公司不久，泳衣还是在公司旁边的商场买的。

　　也就是说，自己在认识墨南的时候，还根本不会游泳！

　　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自己背上的纹身？

　　所以，墨南那天是在撒谎！

　　苏叶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缓缓松开浴巾，转过身来，看着背上的蝴蝶纹身，它在苏叶瘦削的后背，活灵活现，似乎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

　　苏叶闭上眼睛，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要再想了！他说是，那就是，不要想那么多！”

　　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在说：“你还要自己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苏叶缓缓蹲下来，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身上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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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南最近几天都在忙着交接手上的工作，回到公寓时已经很晚了。

　　走到门口，他刷完指纹，正要拉开门，突然发现柱子旁边蹲着一个人，吓了他一跳，“谁？”

　　那人没有答话，墨南定睛一看，居然是苏叶。

　　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好，墨南忍不住蹙眉走上前，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站定，问道：“你没事吧？”

　　苏叶抬起头朝他看过来，她的神情很激动，眼睛里已是泪光莹莹，睫毛在急促地翼翼扇动。

　　“墨南……”她几乎是茫然地喃喃着。

　　墨南却失了神，他上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是什么时候？

　　很久了，像是上辈子那么久。

　　下一秒，墨南已经冲过来牢牢地攥住苏叶的肩膀，眼中似幽深的湖水：“苏小叶，你想起来了？”

　　苏叶被他吓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空气里弥漫着一丝酒精的味道。

　　墨南皱眉：“你喝酒了？”

　　苏叶白皙的脸上涂满了疲倦和忧伤，喃喃地问：“我应该想起什么？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墨南松开手掌，好像在克制情绪，最终却没克制住，狠狠地在墙上捶了一拳，血丝渗了出来，十分触目惊心，他在用身体上的痛感来暂时缓解心中的痛苦。

　　苏叶拉着墨南的胳膊，低声下气地乞求：“我很努力地回忆，我拼了命地想，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我的回忆好像被锁住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什么？告诉我好吗？”

　　墨南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想要拥抱她，安慰她，可是，手臂抬在半空中，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纠结过，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究竟是会将苏叶拉出泥潭，还是会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中？他不敢冒险，更不敢以她的幸福来做赌注。

　　他和苏叶之间，现在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段回忆，而是更深的鸿沟。

　　弥泽太聪明了，他算好了每一步，设置好了每一个障碍，将他和苏叶之间的任何可能都斩断，不留一丝牵连。

　　“我没有别的想法，”苏叶摇着头，紧紧抓着墨南的手臂，“我之前不想去追究过往发生了什么，只想着，过好当下最重要，可是……现在我想要找回那些丢失的回忆，我想知道，在我生命中曾经发生过什么？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哪怕是鲜血淋漓的痛苦，我也愿意面对。”

　　墨南声音淡淡的，但却掩饰不住那丝悲伤：“那些过往，也许是很糟糕的回忆。”

　　“我宁愿清醒地痛，也不愿这样没有知觉般地活着。”

　　生命中所有的经历，都是宝贵的财富，走到今天这一步，过往的每一刻都是不可缺少的路程，或好或坏，一点一滴，都是组成今天这个苏叶血肉的一部分，她只想要做一个完整的自己，不愿意带着残缺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