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今策

1、引

　　这是他在边关守城的第一个年头，没有江南水乡的垂柳，只有呼嚎野风和吹不尽的飞沙荒漠。

　　一年终了，街道上点起一排排红灯笼，乍看很像回事，实则都是千疮百孔，寻不出一个完好的。

　　城中百姓家中炊烟不息，糊好的窗纸上贴着新剪的红花。

　　岁闲带着队人马从街口穿过，不时还能听见墙后寻常人家低低的欢声笑语。

　　“真好啊……”岁闲策马停下，跟随在后的亲兵默默朝那灰白砖墙投去几瞥倾羡目光。

　　“驾！”

　　岁闲缓过神，一马当先，严冬滴水成冰，战甲冻得毫无温度，连穿在内里的棉衣也被寒风吹透，包不住多少热气。

　　队人马在城中一圈又一圈地巡防，等到换班时候，夜空，上唯一的明月也挪了地方。

　　长街窄巷，每一个转角檐瓦，金凌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是他初征北疆，守下来的第一座城。

　　巡逻完，策马调头，走了片刻，勒住马。

　　岁闲眼力极佳，自己平日歇息的帐篷前，正站着一个身形秀挺的人。

　　岁闲与身后亲信皆是一愣。

　　岁闲探手，按上腰间佩剑，将剑身微微推出鞘，沉声喝道：“什么人？”

　　对方站起身，没有回答。他身形高挑，穿着金甲狐裘，一张清秀面庞毫无遮蔽地暴露在灯笼下，仿若画中来。

　　岁闲双眼微眯，强压下心中讶异。抵住剑把的拇指泄去力气，铁剑铮然归鞘，合上转瞬即逝的杀意。

　　领了众人翻身下马，上前走至那人跟前，一撩长袍，双手抱拳，军礼相见道：“殿下。”

　　那人回首，眉目温和，举手投足间竟是天然自成的矜傲。

　　“将军为我守这沧州城，驱退夷族，辛苦劳累，不必多礼。”

　　“谢殿下。”岁闲无意瞥见对方狐裘上的一点寒霜，遣退侍从，这才道，“边塞夜寒露重，殿下请随臣进来。”

　　言罢，走至一边，拴了骏马。

　　马厩仅点了两只油灯，在寒风吹拂下跳动。

　　岁闲手一顿，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