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风遇上玉露》不语人间

18、第十八章述衷情

　　张玉如脚步一顿，面色微冷，眼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嘲讽，背着身，修罗界昏暗无光，黑暗中，他的背影隐隐的萧瑟与孤独，只听他道：“三界众生皆知张某利欲熏心，唯利是图，乃卑鄙无耻的小人，三界大害。仙子如此聪明，当明白龙皇予我皇权富贵，又是我至亲血脉，我与他犬马驱驰，作他利刃爪牙，再公平不过。”

　　启明皱眉看着他，“你既身怀翻天覆地之能，手掌众生生死之权，只手翻覆便能平山填海，你心中可有半分怜惜无辜生灵？告诉我，你可还心怀正道？可还有仁慈之心？你知道你这等行径，与邪魔无异！”

　　他冷着脸，看着她，袖下的手已经捏的青筋暴起而不知，“何为正？何为道？又何为仁义？看看这宇宙洪荒，乃大争之世，漫天诸神，满口仁义道德，自诩清高，说什么慈悲之心，谁曾低头看看众生疾苦，你口中的无辜弱小，在这天地之间，死于我手，和死于他人之手有何区别？没错，张某就是这样的人，不必仙子多费口舌。”

　　言罢，他如释重负一样，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着，前方黑暗，他却头也不回。

　　“你以为我信你的鬼话？”

　　张玉如的脚步生生顿住了，如同钉死了一样，他停在那，带着几分僵硬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她，目光复杂。

　　见他惊讶的样子，启明嗤笑一声，“我启明管天下不平之事，断是非曲直，从来不信谁的说辞，人心复杂，一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又岂是三言两语，人云亦云能说清的。何况，我虽与你相识不久，却不信你是那种人。你若告诉我实情，我心中自有衡量，就算启明粉身碎骨，也帮你。”

　　“仙子，何必执着，你高高在上，三清之后，便是你位分最高，你不曾体会过弱者苦苦挣扎求生的绝望，又如何理解张某苦心，又何必牵扯进来。”轻叹一声，张玉如最终对她狠不下心肠，她太聪明，他骗不了她，自见了她，心就像乱了的线，千丝百结，什么情绪都糅杂在心里。

　　启明看着他，笑魇如花，明媚了此间黑暗，只听她温和地笑道：“玉郎，我不理解三界众生，但我理解你啊！我知道你的好，我知道是三界中最好的人，就够了。”

　　张玉如听在心里，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移步上前，抬头望着他，双手捧住他脸颊，看他不知如何反应的表情，“我乃星石所化，天生不知人情，纵然有七情六欲，此心也只容得下一人，再多一分也挤不出地方，你可明白？”

　　呆呆得看着她，面上做烧，他似乎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自母亲去世，就入坠冰窖一样，此心何事再有过温暖，心如死灰，如今心慕之人就在眼前，仿佛幸福只要他伸手就可以得到，只要……不，不可以，他乃逆天之人，所行之事天地不容，将来注定粉身碎骨，遗臭万年，怎么可以连累她入着苦海，只要远离他，她依旧是那个潇洒自在无忧无虑的启明仙子，三界之中任她纵横。

　　见他目光闪烁，有几分动摇，从不求人的她，竟然也用了乞求的语气忙道：“我知道我任性又狂傲，还不聪明，只会惹祸，除了一身蛮力，什么都帮不上你，可我是真心的，我相信你，就像相信自己，你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做的事，无论多难，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帮你。”

　　“仙子……”张玉如看着她的目光，复杂又犹豫，只觉自己在做一个此生最难的抉择。

　　“叫我启明。”食指压住他的唇，止住他的话，“我这一生难得深情，我向来行事都坦坦荡荡，正也好，邪也好，无论三界众生如何说你，我认定了你，看上了你，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你且记着，你要爱我，信我，我要让你做天地间最幸福的人，做我的人就是你最大的福气。”

　　张玉如脸上做烧，心如擂鼓，红着脸推开她，退后几步，声音都发着颤：“仙子说笑了，莫再戏弄张某了，张某自知福薄，受不起仙子抬爱。”

　　见他慌忙拒绝的样子，启明自认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失败，一时手足无措，呆呆的看着他神色慌乱地踉跄后退几步。

　　转身想去找离姬想办法，低头看见脚下一缕白色的断发，想到刚才的比试，才发现端倪，回头目光凶狠地瞪他道：“好啊你，给老娘等着，张玉如，你最好祈祷别让老娘追到手，不然，洗干净脖子，到床上等我。”

　　撂下一句连自己都感觉哪里不太对的狠话，就化作一道星光，飞出阿修罗界往青丘去了。

　　望着星光消失，张玉如本来还在为刚才一再拒绝她的言辞感到愧疚，听她那句没脸没皮的荤话，瞬间觉得她活该，暗骂一声女疯子。

　　张玉如心潮如水，难以平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落地的断发，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用锦帕包好，放入怀中，望了眼修罗界，转身离开。

　　青丘千狐洞中，启明趴在案上，唉声叹气，如丧考妣。

　　“你啊，都跟你说过了，至少让人家知道你是个女的！你居然还披氅被甲的和人家大战一场，打一架再和人告白，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拿出来晒的时候被老君一不注意当仙草拿去炼丹了？”离姬听启明说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中，知道这货脱线，没想到能脱线到这地步，就这告白方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也不想啊！可是不和他打一场，又怎么知道高下？难道让三界以为我启明怕他不成？况且，这是为以后的话语权而战，不打一场，怎么知道是我是他的人，还是他是我的人？”启明支起身子，望着离姬认真回道。

　　感觉头愈发疼了，倚着一旁的花承影，让他揉着自己发疼的额角，她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就是个熊孩子，前几个月弄出个十日齐出，这月又和人打了个天翻地覆，真真是任性妄为，怎么就法力高强到了这么个难以拿捏的地步。

　　这三界中还也没既然能制得住她，她两个哥哥，是不能指望了，道祖实际上是纵容她，不然她惹事的时候怎么不见管，事后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罚而已，三界谁不知道道祖护短，把一双弟妹宠得没边，惹了祸道祖还屁颠屁颠的来收拾烂摊子，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三界众生还有谁敢多说一句，太白，就算了，比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姬姐姐啊！你可要帮帮我啊！”启明扯着她袖子道。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离姬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我也没有追过人，没有什么经验。”

　　启明欲哭无泪，看不见人，心里就开始疯狂的想，脑海里就不断浮现他笑时的样子，他思考的时候喜欢皱眉，在大殿上孤傲清冷，指点江山，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在战场上肆意拼杀，一杆亮银枪所向披靡，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挥之不去。

　　拿起手边的杯盏，一杯苦酒，酸涩入喉，再望着离姬，道：“现在到了这地步，我狠话也说了，都挑明了，是个人都知道了，要是我追不到他，我就不姓李。”

　　离姬漠然地点头，“哦，原来你姓李啊。”

　　启明怒：“废话，我哥姓李，我当然姓李了！只是叫李启明不好听而已！”

　　“你什么奇怪的关注点，我们是在讨论我姓什么的问题吗？”启明骂道。

　　离姬尴尬地偏过头去，“抱歉，你继续。”

　　“哼……”启明哼了一声，继续趴桌上喝酒。

　　见她如此坚决，离姬的眼中却染上担忧之色，轻声劝道：“你这娃，见他都如此拒绝你了，还执迷不悟，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我知道他不是真心的，若真就如此放弃，我不甘心，我也不能，有什么我都要陪着他。”倚着桌台，启明抬手抚着离姬的眉眼，目光中满是执着和坚定，“离姬姐姐，我不聪明，不懂人际间那些弯弯绕，我不懂他的顾及和坚持，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但我喜欢他，人一辈子能有几回深情？我不能放弃，不然我会后悔，他也会后悔。”

　　看离姬担忧的目光，启明笑道：“别担心我，我这么闹腾上万年了，谁奈何得了我。”

　　“去去去，谁担心你这背时鬼，熊孩子一个，我可巴不得你死远点，别来我这作妖。”瞪了她一眼，又拿起一个酒杯作饮，灵光一闪，又道：“启明，我有个办法，要不你试试？”

　　“什么办法？”启明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她，

　　“你且附耳过来。”看了眼身后的花承影，离姬拉着启明往内室中去，避开花承影。

　　启明附耳过去听着，不时点头称是。

　　花承影看她们消失在大堂里，皱眉，狐疑道：“洞主又有什么瞒着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