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倾沧海驻君颜—微光》瑭皇

5、Chapter 4

　　Chapter 4
　　直到顾晗辰摸到103画室门口才明白为什么在楼下的时候没看见有亮灯的画室。
　　厚重的朱色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周卿策连画室的吊灯都没开，只开了一展橘灯，坐在画室的角落里。
　　顾晗辰隔着门玻璃细细打量着他柔和的暖色灯光包裹住他的冷硬尖锐，让他看起来柔软了不少，发丝是柔软的 ，长长的遮住眉眼，也给隐于发间的仿佛氤氲着水乡雨雾的黑眸涂上了柔和的色彩，长睫毛倦倦地擦着发丝，就连平时紧抿的两片薄唇也有了丝若有若无的弧。
　　他左手执笔，正在画布上涂抹，靠近顾晗辰的右手食指、中指夹着一只铅笔。
　　这才是周卿策吧，放下强装的戒备和冷漠后，露出的那个认真执着的样子……
　　顾晗辰摩挲着手里已经被汗湿润的打火机，隔着冰冰凉的玻璃门，看着室内那抹微光，呆立良久。
　　晚风在走廊里幽魂似的游荡，顾晗辰打完篮球出了一身汗，被风撩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回过神来不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挂钟上的分针悄悄转悠了一圈，周卿策突然皱起眉，夹着铅笔的手指焦躁地碾转着铅笔，而后，那只沾了油彩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他终于松掉左手的笔，抬手压上太阳穴，不耐烦的揉搓了三五下便起身走到窗边，扯开窗帘，一把拉开窗户。
　　风鱼涌而入，吹散了一旁桌上的画稿，在周卿策身后上下翻飞。
　　他站在窗口，任风拍打。
　　周卿策的烟瘾上来了。
　　那一瞬间带给了顾晗辰很大的视觉冲击，有瞬间他觉得那些色白斑斓的纸张是些有生命的巨翅蝴蝶，他觉得周卿策随时会从阳台上掉下去。
　　顾晗辰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图集，里面是一个叫卿绝的画手画画的情形，他又把那几张画放大了单独截出来了，他总觉得这充斥着绝望的画里到处都是希望，但是这种希望是脆弱到让人碰都不敢碰的，但是总顾晗辰想要替他捧住，好好保护他。
　　不明所以的顾晗辰以为他是中场休息，抖擞抖擞精神，蹭几下自己汗蒸发后凉飕飕的胳膊，活动活动站僵了的身体，偷偷清了嗓子，举手敲门。
　　里面人没反应。
　　再敲。
　　还没反应。
　　什么情况？顾晗辰瞪大眼睛伸手捂上扑通乱跳的心脏，想要再敲。
　　“进。”周卿策突然转身，闷闷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把正要敲门的顾晗辰吓了一跳，怏怏收手，推门进到画室里。
　　淡淡的烟草味充斥着整个画室
　　“这是你的打火机吧？”还未走到周卿策身前，顾晗辰就献宝似的把打火机给周卿策看。
　　“嗯。”周卿策冰凉的指尖擦过顾晗辰满是汗渍的掌心，取走打火机，从口袋里拿出烟来，对着顾晗辰的脸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顾晗辰被烟呛得弯下腰去剧烈的咳嗽，心道，这死孩子，怎么这么皮？
　　他盯着周卿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叹口气，和他并肩站到窗口，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城市沉浸在一片幽蓝的夜光里，高大的建筑被灯光驻穿，钢铁森林里灯火通明。
　　每扇窗户透出一点微光，映亮了整座城市，公路上的路灯映着车流蜿蜒成河，将这座城市捆锁其中。
　　“挺壮观的。”顾晗辰叹道。
　　周卿策左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右手臂搭在窗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毫不在意一旁的顾晗辰。
　　气氛有点尴尬，顾晗辰看了眼周卿策冷傲瘦削的脸，有点怀疑自己在门外看到的是不是假的，叹口气转身去收拾那散落一地的画稿。
　　“别乱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周卿策冷冷地抢过画稿，一手持烟，蹲在地上，捡起剩下的画稿，打好，放进画夹。
　　顾晗辰也不生气，静立在原地，看周卿策麻利的收拾好残局，问他：“交个朋友呗？”
　　周卿策浸在微光里，表情不慎分明，顾晗辰只看见他身影顿了一下，把头缓缓地转向自己，唇瓣张合：“不需要。”
　　话语寒凉刺骨，可顾晗辰却愈发坚信这个浑身带刺的别扭少年有他未曾触及的伤痛，最易受伤的往往是最难愈合的柔软之处。
　　“要是我知道最适合你的死法呢。”顾晗辰勾唇一笑，那些画，那些话，他好像真的读的懂。
　　他仿佛看到了周卿策的一脸错愕，就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继续道：“所以，你需要我。”
　　周卿策讶然，他完全没料到眼前这个自带光效的阳光少年会懂自己心底的黑暗，这是连萧写意都未曾察觉的。
　　他同时也有些恼怒，自己小心粉饰的秘密被人一眼看穿，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一样，隐私，自尊，颜面荡然无存。
　　“你可别生气啊，我是想说我懂你。”顾晗辰知道自己的话对于周卿策这种死要面子不甘示弱的人太过直接了，但是这种马后炮行为也好不到哪去。
　　“然后呢？”周卿策故作镇定冷冷反问。
　　“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啊。”顾晗辰叹口气，“我早就认识你了，你真对我没印象？”
　　周卿策没反应，也不说话。
　　顾晗辰见他不语，拉着椅子挪到他跟前：“我其实挺好奇你真实的样子的，我知道这不是你。”
　　“说完了？”周卿策后退几步，与他隔开一定的距离，眼里的戒备穿过头发，透出丝丝寒气。
　　此人非友即敌。
　　“哎，你能不能别老绷着了，不累啊？”顾晗辰看着像炸毛刺猬似的周卿策又好气又好笑。
　　周卿策看看见顾晗辰呲出来的两颗小虎牙，又看见他黑水晶似的眼睛倒映着沉着脸的自己，面上不愠不恼似笑非笑，就等着自己发话。
　　这种不管你什么态度我就是能端的四平八稳的脾气让人很是佩服。
　　“随你。”周卿策松开紧握的拳头，掐了烟，把手塞进口袋里，把那盒烟的轮廓描了个遍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周卿策一愣，我，我妥协了？
　　简直莫名其妙……
　　“啊？”周卿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声音也不大，顾晗辰没听清，但他看得出周卿策已经缴械投降。
　　周卿策撇他一眼，不想和他说话，吐口气，低头看着顾晗辰火红的篮球鞋，觉得和它的主人一样炫目。
　　“怎么不说话？平常都这样么？嗯？”顾晗辰从椅子上跳起来，凑到周卿策跟前仔细端详他的表情。
　　这是周卿策第一次看清顾晗辰的模样，剑眉星眸皓齿，三样完美结合，铺陈在一张干净的脸上，到底是个朝气蓬勃的男孩子，眉梢眼角都飞舞着阳刚之气，精气神十足。他身材颀长，此时正弯腰凑到周卿策跟前，清亮的眸子透着猎奇之意，微启的唇上似有流光，舌尖抵着嘴角，眼睛和嘴巴都弯起好看的弧。
　　“顾晗辰。”周卿策绕到他身后，火红色的球服背面赫然印着顾晗辰三个字，不觉念出声，不过听着倒像是在念仇人的名字。
　　“嗯嗯嗯，就是我。”顾晗辰面上笑的一脸人畜无害，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耶”。
　　周卿策想起萧写意成天把这名字挂在嘴边，心中恍然然，原来是他。
　　不得不说萧写意确实帮了顾晗辰一个超级大的忙，她让顾晗辰轻而易举的取得了周卿策的好感。
　　或许，是命中注定。
　　自从苏予晟走后周卿策一直都在失眠，但是今天例外。
　　那天晚上，周卿策梦见了一道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