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倾沧海驻君颜—微光》瑭皇

13、Chapter 12

　　陈棠画着浓妆穿着酒红色长裙踩着恨天高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边念叨着“小祖宗诶”一边随手抄起旁桌上的一个空酒瓶，直奔鹏哥。
　　周卿策憋着气跟她打了个招呼：“棠姐。”
　　“姐什么姐，赶紧滚回家去。”她摆摆手，冲一旁的顾晗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甩着空酒瓶“嗒嗒”继续往鹏哥那儿走。
　　那边桌子被敲的 “D u a n g D u a n g ”山响，“老娘一会儿不在你们就手痒痒了是吧？！”
　　“卧槽，快快快，棠姐回来了！”
　　“棠姐怎么回来了？！”
　　“棠姐棠姐棠姐！您消消气儿哈……哎！悠着点嘿！”
　　“我错了我错了……”
　　声音很快就被关在玻璃门里了。
　　一出酒吧门，周卿策就再也忍不住“哇”的吐出来，他扶着顾晗辰，对着下水道大吐特吐。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顾晗辰心疼的不行，扶着他给他擦去脸上的污渍，这家伙吐出来的全是酒水，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得多难受啊。
　　周卿策想推开顾晗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全被他看了去，真丢人。
　　“干嘛啊！”顾晗辰没想到周卿策劲这么大，被他推了一个踉跄。
　　周卿策没了支撑，摇摇晃晃要往地上栽，手却伸进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
　　顾晗辰赶紧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伸着胳膊给他他撕开糖纸，哄小孩似的递到他嘴边：“张嘴。”
　　周卿策低头含了糖，湿湿软软的舌尖扫过顾晗辰的手指，惊得他面红耳赤，语无伦次。
　　“你你你……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他看看自己指尖上迅速蒸干的水渍，摸摸自己的鼻子，有点心慌。
　　“你家在哪？”顾晗辰又问了一遍，他看着倚在自己身上脸色苍白的周卿策一阵一阵的心疼，他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却被周卿策一手打开：“御景，C单元，七号……18层，015”
　　他声音轻飘飘的往上跑，好像不留神就会被风吹的干干净净，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化了妆还是因为难受，白的几近透明，他皱着眉靠在顾晗辰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这个样子，让人心疼的心仿佛要抽搐，但是真的很好看，好看到，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周卿策，好看到让顾晗辰湿了眼眶。
　　“上来，我背你。”顾晗辰背对着他蹲下。
　　周卿策直接对着那结实的脊背倒下去，差点把顾晗辰砸个半死。
　　“我去！”顾晗辰差点趴地上，忍不住爆了粗口。
　　顾晗辰背起周卿策的时候听到他“啊”了一声，就放慢了脚步尽量稳稳地，周卿策伏在他背上，脑袋随着步伐晃动了几下最终垂在他的颈窝处，睡着了。
　　他也太轻了吧。
　　顾晗辰侧头看看周卿策，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明明有那么甜的酒窝，可偏偏要用来强颜欢笑，明明可以是个撒撒娇就能赢得糖果的孩子，可偏偏要伪装成刺猬，扎得旁人冷眼相对……
　　略粗重的鼻息喷在耳边，麻酥酥的，一直痒到心里。
　　顾晗辰忍不住侧头，吻了他漆黑柔软的发。
　　不想……再忍了。
　　御景距蜉蝣吧不远，顾晗辰就那么背着周卿策慢慢走，走几步就轻轻把人往上送一送，生怕他掉下去。
　　“啊—”周卿策突然发出痛苦的□□，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他在抽泣，这个后背，和他记忆力那个结实的脊背重合，一股脑的，把那些被他锁在心底的那些幸与不幸，全部带了出来。
　　“阿策？”周卿策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把他从背上放到花坛牙子上，扶住他绵软的身体，半跪在地上，看他满是泪水的脸。
　　“怎么了？”顾晗辰托着他的脸，轻轻给他擦眼泪。
　　夜晚的市区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于繁华喧闹的街上，路边花坛上有个少年泣不成声，花坛下另一个少年单膝跪地满脸焦急的看着他，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两道身影彼此交缠，看上去像是在接吻。
　　周卿策又跌入的那个可怕的梦。
　　他看见自己的血，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哭叫，身体里撕裂般的疼痛好像梦魇，他看见自己被当作诱饵，他看见那个曾经喜欢背着他去游乐场的父亲站在高处，看着自己和别人谈笑风声，他手里的酒，比自己的血还要红。
　　母亲死前声嘶力竭喊着的“好好活着”还有父亲赤目射杀数十人时撕心裂肺的吼叫……呜咽的警笛划破黑暗，父亲身上炸开的血雾化成一只巨手，狠狠扼住自己的喉咙，他哭喊不得，喘息不得……
　　周卿策脸色刷白，浑身冰凉，表情惊惧无比。嘴唇被牙齿死命咬着，渗出丝丝的血来，他浑身颤抖着，拼命的往后缩。
　　顾晗辰把他拽进自己怀里，牢牢地抱着他，一下一下扶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阿策，是我，顾晗辰，别怕啊，乖。”
　　“救我……”周卿策不顾一切的紧紧抱住他，开始往他怀里钻，“救救我……”
　　“没事了，没事了，周卿策现在好好的呢。”顾晗辰赶紧安慰他，又不知道他是因为今天的事还是想起什么的事害怕，凑他耳边憋了半天，只一遍遍的叫他“周卿策，周卿策……”
　　周卿策两眼失了焦，被顾晗辰抱在怀里不停地发抖，泛白的手指死死抓着顾晗辰的衣袖，冰凉额头上渗出的大滴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去，顾晗辰抱着他的脑袋安抚了他好一阵子，他没心思去体验人发丝是否柔软，他此刻心如刀绞，只恨自己刚才没有保护好他，只恨那些糟心的人和事把这孩子逼成了这般模样。
　　噩梦倒山似的来，潮水似的去，颠倒了许久，周卿策才被顾晗辰从黑暗中拔出来，又跌进酒精制造的混沌里，垂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顾晗辰哄孩子般轻声细语在他耳边安抚了好久，周卿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顾晗辰回抱住他，手轻轻拍他的背，心里仿佛有万只蚂蚁在筑巢。
　　他抱着他就好像抱了一副骨架。
　　顾晗辰把周卿策圈在怀里，声音低低的，拍着他的后背，沉声道：“我再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保证。”
　　隐隐约约间，周卿策听见了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