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倾沧海驻君颜—微光》瑭皇

11、Chapter 10

　　由顾晗辰代替萧写意的时间仿佛按了快进键，他的世界好像落进了他的画里，一点点被染上缠绵绮丽的颜色。
　　周卿策喜静，顾晗辰就时常和他并肩躺在草坪上，一起看天上云卷云舒，一块儿发发呆。
　　有时候周卿策闭着眼睛吹风就像是睡着了，顾晗辰就支起胳膊偷偷看他，然后周卿策突然睁眼，吓得顾晗辰心里小鹿乱撞。
　　有时候顾晗辰打完篮球，四仰八叉的倒在周卿策身边，看他画画……
　　他们两个人话不多，确切的是周卿策几乎不说话，说话也是十个字以内，以单音节为主，不过对于顾晗辰来说，周卿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已经够给面子了，但是他还是成天琢磨着怎么更进一步
　　周六晚上，顾晗辰想带着周卿策出去玩，就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周卿策忍无可忍地接了电话，没好气地：“喂？”
　　“阿策，你干嘛呢？”
　　这一声阿策，让周卿策拿笔的手一顿，险些毁了一整幅画。
　　“画画。”周卿策深吸一口气，把画笔搁在调色盘上，两根指头夹起一旁的铅笔转来转去，手指头一错，铅笔骨碌碌滚到了一边，周卿策忙着去捡。
　　“哦……那……”那边顾晗辰抓着手机，拇指在机侧蹭来蹭去，习惯性的支支吾吾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忙，先挂了。”周卿策匆匆挂了电话，一手撑地掌心压着铅笔，半跪在上把手机收在胸前，握的死紧死紧，那声不经意间的阿策，温温软软，像一缕微光，若有若无的光亮，仿佛打开了一道天门。
　　就像画里的那个小人一样，奔着黑暗中那抹柔柔的光大步向前。
　　他忽而记起《菜根谭》里的一句话：“世人动曰：‘尘世苦海’殊不知这世间花迎鸟笑，世亦不尘，海亦不苦，彼其苦其自心尔。”
　　都是自心作祟。
　　顾晗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觉得有点失望，都这么久了，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忙，他打工的话会不会很辛苦？
　　顾晗辰决定偷偷跟着周卿策，然后给他个惊喜。
　　“阿策，你明天不会又不能出来玩吧？”顾晗辰象征性的问他。
　　“嗯。”周卿策也应付性的用鼻孔哼道。
　　“那我就先走了，拜~”顾晗辰冲他眨眨眼睛，就留给周卿策一个潇洒的背影。
　　周卿策看着那个消失在甬道拐弯处的少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就像初春时候柳枝上的细细小芽。
　　这么久的陪伴和理解，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习惯，周卿策知道顾晗辰的用意，他们两个都是明白人，玩着“我知道但是我不说”的游戏，不拥有，就不会失去……
　　周卿策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但是，这是顾晗辰自找的不是么？
　　他已经很努力地推过他了，可是顾晗辰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要靠近自己，被自己伤到了的话，会很痛吧？
　　他会哭么？
　　可是好像跟我没关系吧？
　　周卿策抬头看看上边闪的人头晕目眩的霓虹灯，只一眼就就知道上边挂着的是蜉蝣吧的招牌。
　　在他身后，戴着灰色连衣帽打扮的像个小偷的高个子男生，在距离他十九米左右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小帅哥晚上好啊！”周卿策一出更衣室，就有人跟他打招呼，“棠姐今天有事，她让你小心点。”
　　“嗯。”周卿策礼貌的点点头，他把长长的头发一部分梳到耳朵后面，一部分翻上去，露出白皙的额头，阴郁气质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生动耀眼的模样，他浅浅绽开笑容，左颊有个浅浅的梨涡，让坐在角落里的少年的眼睛瞪得大如铜铃。顾晗辰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周卿策的笑容，好看的让人心疼。
　　顾晗辰在他爸那儿看过周卿策小时候的照片，西瓜头，笑的比气泡水都甜，眉眼弯弯的看着镜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卷成卷的报纸桶高高举着冲着天。
　　那时候他多爱笑多活泼多自信啊，哪像现在整天跟丢了魂似的，还整一身刺来害人害己……
　　周卿策拖着酒盘在人群里穿梭，很多人知道今天棠姐不在，显得格外放肆，有不少性感的女子说着些挑逗的话，媚笑着往他身上塞钱，不拘哪个地方，有的人甚至会扯他的裤子。
　　周卿策只是克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闪过那些肆意放纵的手，快步穿过人群，放下谁的酒之后有时候还会被拉着调侃几句，他只回应给对方一个极其礼貌疏远的笑，空洞洞的眼睛映着闪烁着的彩色光影，倒像是他自己眼睛里的光华。
　　周卿策从人群中穿过之后，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却是角落少年的视野里，那笑容一点一点碎成渣宰。顾晗辰看着周卿策的脸落入阴影里，然后没入人群。
　　顾晗辰身边也有女孩子来搭话，但是他现在没心思搭理他们，只沉着脸跟她们说“等媳妇儿呢。”
　　那边周卿策跟另一个服务生说了几句话，就走去洗手间，靠在门边，从口袋里抽出根烟，熟练的点上，低头抽烟，他被萧写意撺掇的想要戒烟，可是在身心俱疲的时候没有烟他根本撑不下去，画画的时候是，工作的时候也是。
　　就好像没有烟自己就要被什么东西吞没了似的。
　　他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尽是嘲讽。从指间升腾起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脸，也迷蒙了他的眼，那边歌舞升平，红男绿女们把酒言欢，热闹非凡。
　　等到他歇过劲儿来就掐了烟，又从口袋里摸出块薄荷硬糖塞进嘴里，出了洗手间。
　　他到这儿来打工就是个意外，那时候他刚出院，苏予晟还没找到他，因为大半夜的自己在街上瞎溜达，在这个酒吧门口被人盯上了，而浑身带刺儿的鹤家私生子鹤延顺手捞了他一把，但是同时也把他拉下了水，让周卿策明白了自己的性向。
　　就是在这个酒吧，鹤延把周卿策困在厕所的小隔间里把他亲的七荤八素的，告诉他，“周卿策，你是gay啊。”那时候的鹤延是周卿策的救命稻草，也是他那时唯一的朋友，后来周卿策发现鹤延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回事，他占有欲极强，甚至吃起了他和苏予晟的醋，大肆丑化他和苏予晟的关系，造了一个让两个当事人百口莫辩的绯闻。
　　苏予晟那阵子常来这间酒吧，逢人就哭诉现在的小崽子怎么怎么鬼精不好对付，陈棠就是那时候通过苏予晟认识的周卿策，细细瘦瘦的一个影子，老是跟在苏予晟后面，眼睛总是看着地面，别人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人，。陈棠笑着问苏予晟这你儿子啊？苏予晟嗤笑着揉了揉周卿策来不及躲闪的脑袋，掸了手上烟灰道“捡来的破小孩。”那是陈棠第一次看见那孩子的眼睛，水色的眸子里闪着凶光，虽说是个恶狠狠的眼神，却让人看得心揪。
　　后来周卿策跟苏予晟闹别捏，自己跑来酒吧，又碰到了陈棠，主动问陈棠自己能不能留下来当服务生。
　　再后来，周卿策就留下来了，他用自己的行动向苏予晟证明自己就算没有他也能养活得了自己，他一直在拼了命的想告诉苏予晟，他不是他口中的胆小鬼。
　　很显然，陈棠帮他实现了这个梦想的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