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陵桐

13、第 13 章

　　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再抬起头来时世界开始模糊。我抬着啤酒，轻轻朝秋景面前的啤酒碰了碰，又灌了一大口。
　　“嗯？”我听见秋景的声音，像是在疑惑我的动作。
　　“景爷啊，你有没有被需要过啊？”我转头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直接变成了黑人问号，“你现在也在被需要着呢。”我很需要你。
　　秋景按着我的头，让我靠在她肩上。我的眼睛实在是太酸了，就着这个姿势让生理盐水自然滑落：“阿景，没人需要我呢。”
　　“别喝了。”秋景看着我状态不对，想抢过我手里的易拉罐。
　　我推开她：“别管我！”声音很大，吓得咋咋呼呼的其他三人都闭上嘴，转过头来用眼神询问。我想我一定是醉了，因为我在她眼里看见了悲伤与落寞。
　　秋景朝她们摇头，示意没事儿。她还是把我手上的啤酒抢了过去，放到我面前：“我唱歌，你别喝了。”
　　我点头答应，看着秋景拿起话筒。我陷入自我嫌弃与厌恶，我再一次让秋景受到伤害。
　　“一样的天空，却还是只有错过
　　一样的歌，却还是唱着他多爱她
　　一样快死心，一样烂的剧情
　　却还是期待着，她嘴里那句我爱你”
　　是草东没有派对的《在》，KTV里点不到，秋景是清唱。我又打开了一听啤酒，喝了口润润嗓子，开口与她的声音相映。
　　“她说，去你妈的花海
　　我说，你这么说好帅
　　她说，我要把他们都打败
　　我说，我会一直都在
　　我会一直都
　　……”
　　一首歌唱完，第二瓶啤酒已经见了底。秋景回来后看见，无奈地把我扶起来，朝其他人道：“边烟落喝醉了，我送她先回去。”
　　我喝醉了吗？我只觉得头有点昏，想打呵欠，想靠着秋景睡觉。我应该是喝醉了，我竟然觉得秋景刚刚说的那句话无奈中带着宠溺。
　　我觉得我不是醉了，我是疯了。我看见旁边近在咫尺的唇，想凑上去，想看见秋景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点活力，哪怕是震惊，或者恶心。
　　秋景把腿软得走不动路的我抱到摩托上，直接带着我回家。车停在了老地方，秋景下车，看着我昏昏欲睡的模样，靠着摩托点了只烟。
　　我泪眼朦胧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看到面前就是我们家小区，我哭得更凶了，靠劳资不想回家。
　　秋景呼出口气，白色的烟雾混在空气中：“烟落，喝醉了很难看的。”
　　我眯着眼睛看向她，她在我眼里变成了梦中的模样。我想趴在摩托上睡一觉，又听到她继续道：“当时我男朋友来我家楼下求复合时，就是你这幅傻逼样。”
　　我不想睡摩托了，我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有秋景在的鬼地方。
　　我摇摇晃晃下车：“我先走了。”
　　秋景用手把烟捏灭，丢在最近的垃圾桶里：“我送你上去。”
　　她把手伸到我面前，我想着烟那么烫，手一定很疼吧于是就把她的手抓过来吹了吹。看着她脸上笑容收都收不住，我才反应过来，把她的手丢开：“不用。”
　　秋景这回没再伸手，而是直接抱住了差点被小台阶绊翻的我，声音假装冷漠：“哦，不用。”
　　哇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回抱住秋景，把头埋在她怀里，大声哭着和她说“我爱你”。但即使有酒精麻痹大脑，我也硬生生忍住了。
　　很奇怪直到这时我竟然还能思考哪一步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秋景扶着我上楼，到我家门口。她想在我的包里翻出钥匙开门，我没让她磨蹭，直接上脚就踢。
　　母亲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看见门外是一股酒气的我，愣住，有些尴尬地朝一旁的秋景点头，算是表达感谢。我的双脚没有动，秋景便把我推进了门里，然后很自觉地关上了门。
　　奶奶从洗衣房出来，看见我飘忽不定的眼神就知道我干了什么：“你小小年纪还学会喝酒了？你看看你醉成这种样子难不难看啊，啊？也不嫌丢人。”
　　我朝她吼道：“有你在着起我已经够丢人了我不介意再多丢一点。”眼泪随着喊叫迸出眼眶，唬得面前两人一愣一愣的。
　　不愿再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伤害无辜的人，我转身跑进卧室，把门一关。本来想上锁的，一想到之前母亲因此把门踢烂，心理阴影阻止了行动。
　　外面传来不小的嚷嚷声。
　　“你看看就是你没好好教，娃娃和你一个模样！都不听话！”
　　“是我没教还是您不让我教啊啊？高一开始就是您带 ，您就把我孩子带成这样？知道您看不上女生，那不是您亲孙女还是我亲女儿呢！”
　　“你会带个什么你会带你就不会考不上大学了！……”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用被子捂住，想就这样闷死。眼泪是再也流不出来了，随意抓着下巴上因为盐分导致发痒的皮肤，自己都笑着自己矫情。

　　国庆节有多久，我就浑浑噩噩了多久。倒数第二天时秋景发过消息来，我很愉快地拒绝了。
　　然后补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自习的作业。
　　又是新的一周，又一个周末。
　　在和秋景尴尬了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她的消息。
　　【景大可爱：老地方。】
　　我迷迷糊糊打开手机，回了条消息过去，又把头埋回被窝里。
　　【长烟落日：不了。】
　　自从知道她有男朋友后，我就是这个鬼德行。每天说服自己人家也应该拥有正常的爱恋，每天又在那里吃一个男生的醋。一想到那个男生还没眼水地乱撩人，心境就不知有吃醋了，还想打人。
　　大概就是这种思想：她这么好就只有我能拥有她，她这么好你怎么不懂得珍惜。可是我又多珍惜和秋景的友情呢，控制不住想要更多的、闹到现在两人几乎不说话的难道不是我吗。
　　我恢复到独来独往，一个星期后向班主任申请中午回家吃饭和午休。母亲和我说好了回家我自己做饭吃别麻烦她，才边抱怨着边到学校帮我办理午休出门卡。
　　十月末有个接力跑，是十一月运动会的前奏，旨在打响运动会第一仗。文科班同学少，所以每个人都要参加。
　　我们抽出下午放学时间，到操场上预先练习几遍。很尴尬的是，我和秋景每次都正好相对，不是我传棒给她就是她递过来给我。
　　更尴尬的是我为了把接力棒拿稳些，跑着跑着手就会从底下变成低下。每每传过去时都会接触到秋景的皮肤，然后掉棒。
　　秋景也没多好，传过来时握着接力棒的端头，像是嫌弃死这根红白相间的东西一样。这样一般拿不稳，所以不到我顺利接棒它就掉了。
　　两三个回合后，其他同学发现只有我们一直在掉棒，自然是要嫌弃死。体育委员看出问题，一脸疑惑地走到我面前道：“我还专门把你俩排一起来着，就是想着你俩熟有默契。”
　　靠啊有个鬼的默契，要有默契我就不站在这儿了。
　　我朝体委露出个苦笑，体委了然，问了句“闹矛盾了？”也不等我回答就重新安排队形。这次总算能完美跑完一次了，同学们都心满意足，我却郁闷得很。
　　晚饭不能回家吃，我就每天中午把晚饭做好，装在保温盒里带来学校。其他同学去食堂，我和她们方向相反，朝着教学楼走去。
　　秋景就在这时候叫道：“边烟落。”声音比较小，准确来说是很远，因为她在我背后，离我几百步距离。
　　我听见了，我想装作没听见。我不知道秋景叫我是想和我说什么，如果她问我为什么不理她，我一定开不了口。所以很麻烦，我即使回头答应她也只能让空气凝固在那里。
　　她在我背后，我感觉得到她步伐在加快，因为第二声已经离我很近了。我开始慌，也想走快点，但这样就表现得很明显是在躲她。
　　秋景又叫了一声，我想我不得不回头了。
　　“叫我干啥……”我停下脚步，刚应了她，就有另一个同学疾步走来挽住我的手：“落落你也要回班里去？我们一起吧。”
　　这个同学真是及时雨呢。这个念头带着一股怨气在我脑海中冒出，我才发现对于秋景我依旧有所期待。但我还是微笑地看着秋景，比了个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和同学一起离开。
　　之后的运动会，秋景发了疯一样把能报的都报了，差点还报了仅限男生的一千五。每场比赛我都混在人群中，默默看完，然后先行离场。
　　她不是最优秀的，最好的名次也只到第二。但她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无论是颜值还是气场。不仅在我眼中如此，其他人眼中也如此，因为每一场比赛下来都有男生找她要Q Q。
　　我周围的空气都被我染成一股醋味，一想到她那个撩人都不会撩还花心的男朋友，醋味就直接变成了暗黑料理的味道。
　　运动会之后，我和她再无交流。熟识的人都过来问我怎么突然和她闹矛盾了，我笑笑没答。也有人幸灾乐祸，甚至到秋景面前说我坏话，但都被秋景明朝暗讽了一番，灰溜溜地离开。
　　秋景讽刺那些人的那副模样，像极了校园狗血言情小说里的“你只能由我欺负别人说都不能说你坏话”。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我动的心还少吗。
　　梁思问我要不要继续和她们一起吃饭一起活动，我摇头拒绝了她们的好意。我似乎陷入了莫比乌斯环，没有秋景日子就和白开水一样，可我不能靠近秋景，一有和秋景继续一起的念头我就会离她更远。
　　说是因为秋景有男朋友了要离她远点，不如说是通过这种方法让喜欢秋景的那颗心慢慢冷却。

作者有话说

　　歌词引用：
草东没有派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