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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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安吧，仪嫔。”皇后温和一笑，眉眼却净是疲倦。
仪嫔欠了欠身，蛾眉微蹙，玉白娇孔平静又有几丝惶恐，“嫔妾告退。”
仪嫔出了长春宫，深吸一口气，携碧娥的手走去。碧娥小心翼翼地看着仪嫔婉蓝：“小主，今日皇后娘娘好像并不理事。”
婉蓝摇头，眼前繁花迷了那双桃花眼眸：“她哪里是不理事，那是管不了，高贵妃和金贵人可不是好惹的，娘娘身子本来就孱弱，哪里管得了？只怕我们的日子不好过，还是小心才是。”
碧娥叹了一口气，说：“那娘娘怎么不去拉拢娴妃和纯嫔呢？”
“皇上心里没有娴妃和纯嫔。”婉蓝讥笑，“何况她们性子恬静寡淡，找她们有什么用，还是管好自己吧。”
延禧宫偏殿极其整洁，除满阁的书和针线和一应的器具，再无装饰。
清扬坐在紫檀木绣架前，绷好雪白软纱，用沁在玫瑰花水后扭干的丝线细细绣上。软纱上一朵一朵的玫瑰含苞待放，似有露珠停留上头，不娇艳，却有致命的诱惑。
玉溪手捧木盘掀开净缃软纱帘走到紫檀木绣架边，把黑木盘放到黑木小几上，又拿剪子剪掉甜白釉中枯萎的玫瑰。
“小主很喜欢玫瑰呢。”
清扬闻言，莲指细细抚摸绣上的玫瑰，眼底柔情，红唇微勾，似有愉悦之意，“是么？可惜玫瑰花期不长，盛开的，早晚会凋零。”
玉溪试探着问：“小主说得可是正殿的娴妃娘娘？”
“正是。”清扬惋惜地道，“姐姐在府邸的时候，还算受宠，三天两头的皇上看她，贵重的物品有她一份。如今呢，同是侧福晋，高明月册封贵妃，她却只是个娴妃，还住在这偏远的延禧宫，皇上也没得见几面。到和我一样，成为这深宫后院的摆设了。”
玉溪欲姚开口，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传来：“海贵人，娴妃来看您啦。”
清扬连忙起身，胡乱洗了手就迎了上去：“姐姐安好。”
娴妃轻轻点头。不得宠的她身子变得孱弱，总一幅病怏怏的样子。本来绝色的脸也淡了几分，黛眉微蹙，竹青缠枝牡丹衬衣显得她身形修长，盈盈一握。
相比之下，清扬就精气十足，远山黛眉修长，潋滟红唇微勾，好目曼泽，貌殊秀韵，实乃佳人。一件宝石蓝暗色玫瑰衬衣与月白褶裙柔顺相配，使得这张面孔有些老成。
清扬随娴妃坐在榻上，玉溪上了两杯茶，和荟澜站在一旁。
清扬关怀问道：“姐姐最近身子好些了？”
娴妃摇头，两把头上的白玉流苏轻轻摇曳，发髻上唯一的白玉兰华胜犹如她的面孔一般，苍白病弱“本宫身子你是知道的，吃药也不见好，哪里不得上妹妹你，呆在这深宫里闭门不出都有精神。”
清扬嗤笑了一声，拔弄东珠十八串：“姐姐廖赞了，清扬不过是看得开而已，过自己的生活，无关他人。”
“是呀。”娴妃点头，垂下眼帘，“可惜本宫看不开，总觉得皇上心里有本宫，其实啊，皇上的心，一般给了前朝和太后，剩下的一半中的一半给了皇后，接着是高贵妃，金贵人，仪嫔也算得上得宠的，再者，还有已逝的哲妃。并没有我。”
“所以姐姐应该看开啊。”婉蓝撇去茶渣，啜了一口，缓缓道：“既然知道皇上心中没有我们，那就不要苦苦奢求，这只会让人嘲讽。”
娴妃狭长秀美的眼眸不知情绪，只是叹息道：“是这个理儿。”
婉蓝插道：“晨昏定省，姐姐，走吧。”
长春宫春暖花开，又有中宫入住，皇上常来，长春宫人面上总带着骄色。
娴妃走到殿前，被福咛拦住：“娘娘还是等奴婢通报一声，免得有阿猫阿狗进去，惹皇后娘娘不快!皇后娘娘不快，皇上也不快!”
娴妃平白受了这等侮辱，也不是忍气吞声地性子，反嘲道：“那是自然，不然皇上说，卑贱的奴才也敢耍横了，姑姑还是快去禀报吧。不然惹得娘娘不快，让后宫人知道，下九流的人也敢跋扈。”
福咛愤然。她是皇后最喜欢的丫头，穿戴都比别人好，还受人吹捧，何时受过这个气？福咛哼了一声，转身进殿。
出来的不是福咛，是另一个婢子郇苏。郇苏不同于福咛，脾性也好。郇苏柔声道：“娴妃娘娘，海贵人小主，快请进吧。”
娴妃颔首，莲步进殿。
皇后坐在首位上，笑意莹莹地。妃嫔还没有，娴妃和清扬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待娴妃和清扬坐下后，皇后关切地问：“娴妃这几日身体可好？海贵人，你们同住一宫，要多多帮助才是。”
海贵人笑，露出糯白贝齿：“是。”娴妃则是轻咳了几声，道：“不碍事，多谢娘娘关心。”
“我们同是潜邸旧人，关心是应该的。”皇后取下绢花，放在小几上。
正说着，进来的金贵人欠了欠身，当作行礼，便坐了下来。笑吟吟道：“说起来，皇上对娘娘也是眷顾，什么好看好玩的都给了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竟然不喜欢那些玩意儿，真真是朴素。”
金贵人一向直白，皇后又与她和睦，笑意也稍温煦：“可不是么，你若喜欢，本宫送些给你。”
“多谢娘娘恩典。”金贵人谢道。妩媚面孔上艳波流转，又没有章台柳气质，身上高傲的气质无以伦比。
嫔妃陆陆续续地来齐了，皇后道：“今日皇上赏了本宫一些点心，各位姐妹尝尝。”
婢女排列进入，每一位到一个妃嫔前，献上点心。
高贵妃的是蟹粉酥，她瞅了一眼，笑道：“皇上真是疼爱娘娘，什么好的都给娘娘。我们这些没福气的，只能坐着看着，讨娘娘的好。”
纯嫔婉笑，抿过一丝讥讽：“那是皇上对娘娘的爱意，我们这些作妾侍的，可不敢奢求。”
高贵妃斜视了她一眼，道：“纯嫔嘴多，难怪三天两头见不着皇上，说来也真是，这都入宫几月了？还没见着皇上几面，还是有阿哥的人。”
纯嫔脸挂不住，别过头不语。陈常在连忙打圆场：“皇上政务繁忙，自然没有时间来看姐姐。”
皇后朝裕常在道：“今日身体可好？吃得下？”
“多谢娘娘关心。”裕常在病弱，宛如一个纸糊的美人儿，“还算吃得下。”
她的丫鬟钰歌是个活泼大胆的女子，高兴地说：“今日午膳小主吃得可好啦!喝了两碗红稻米粥，还吃了一个豆腐皮包子并一盘炸春卷呢。”
皇后怜惜地看着钰歌，钰歌年级小，也是个直白性子，可家世可怜，皇后要疼爱她一些。
“吃得下是好事。”皇后揉了揉眉心，起身进了内室“本宫乏了，吃了点心就跪安吧。”
如此，众妃也不多言，胡乱吃了点心就告退了。
“姐姐，姐姐!”
娴妃在御花园走着，听到呼唤，停下了脚步。
辰常在跑到娴妃面前，那双极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娴妃，笑吟吟地道：“姐姐去我翊坤宫吃点点心吧。”
娴妃拒绝，她道：“刚刚在长春宫已经吃过了，翊坤宫在长春宫边，怎么跑到御花园来了？”
辰常在不过十四，长得还娇嫩，嘟起嘴来总让人怜惜：“姐姐走太快，我喊不住，只能跟上来。”
娴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浅笑：“辰罂，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追得上了。”
辰常在不满，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不，我不要长大，我要一直在姐姐后面看着姐姐。”
娴妃心底一颤，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温煦地笑。
娴妃蹙眉，旋即浅笑：“那本宫便去妹妹的翊坤宫尝尝妹妹宫里的手艺。”
娴妃与辰贵人坐上塌，宛真上了茶和点心，娴妃轻啜一口六安茶，道：“妹妹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说了也痛快些。”
““还是姐姐明事理。”辰贵人微露贝齿，手里辦着炸撒子，“金贵人怀孕了，已有两月。皇上这才刚登基几月呢，她要是生下这个孩子，不知有多尊贵。她本来就跋扈，裕姐姐让我问问姐姐的意思。”
娴妃别过头，捻了枚樱桃吃了，方叹道：“金贵人身世尊贵，岂是你们惹得的？本宫不想混这趟水。”
辰贵人被拒绝，却不甘心地道：“姐姐真的不想？那可是荣华的资本啊!姐姐，要是这孩子没了，她一定会失宠，到时候……”
“够了!”娴妃打断她的话，起身走出暖阁：“本宫一直觉得你生性活泼纯真，没想到你存了这样的心思。别怪本宫不提醒你，你若想好好活着，就别管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