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鞘》高歌浅饮

8、江湖剑客剑气长

　　大青山千里之外的万丈空中有白虹掠过。一人御剑而行前去赴约。忽然前方虚空中伸出一只大手向此人抓来。这位剑修一点也不意外，好似早已经料到，直接一剑斩出。
　　大手被一剑斩碎，化为点点萤光消散。而剑修手中剑也颤鸣不已。不得不停下来。
　　“左秋道友还请止步。”前方虚空出现一个道人。身披八卦紫金道袍，头戴锦鱼冠。刚才那只大手正是他所为。
　　“公孙遇，你要挡我”剑修左秋一双剑眉坚起。
　　道人公孙遇带笑摇了摇头。“你也是修行中人，应当知道我辈超凡脱俗，理应斩去人间是非。”
　　“可道长不也在此吗？”左秋直接打断他说话问道。
　　公孙遇有点心虚的说道：“天命如此，老夫是顺天而行。也劝你莫要逆天而为主动招惹因果。”当然更重要的是太子答应以三州之地十年龙气助他破境塑仙人之体。
　　左秋嗤笑一声。“天命如何可不是你说了算。我可没看出天命是非要俩个孩子的命。是老天太小气还是你们容不得人？”
　　被嘲讽了一顿，公孙遇也恼火了。自己肯好好说话，还不是因为你常羊山不好惹。否则以你左秋修为，即便是剑修可也不到金丹镜。老夫已是婴丹修为了。而且这次事情也有你常羊山的谋划。
　　“老夫言尽于此，你可要思量清楚了。”公孙遇语气已经不善。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不由摇了摇头。“可惜，可惜。糊涂啊！”
　　左秋知道公孙遇在说什么。前不久他居然等到了结金丹的机遇，在山中闭关三日还不曾破境。常羊山上紫气绕山三日，惊动山门老祖。而他却在这紧要关头舍弃了这无数修士趋之若附的机遇，自己主动破关而出，就为了赴今日之约。当时他师尊气得都想用拳头捶醒这个傻徒儿了。还记得他离山时，师尊在他身后问他：“值得吗？”
　　他左秋回答：“值得！”左秋一诺何止千金。
　　“左某想过了，还是想要硬为之。当如何”
　　公孙遇怒笑两声：“那便过了我这关吧”
　　“好！”左秋只答了一字。手中宝剑出鞘，一出手便是倾力而为。
　　……
　　杨湛在凿阵时也不忘注意着周守礼兄妹俩。看到拂尘道人从天落下，心道不好，立刻调头冲杀出来。尉雄等人也都立既跟上。现在原定的计策已经不管用了，只有合兵一处护着两位殿下硬冲出去。
　　那些州兵巴不得他们走呢。装模作样的追击了下，拿两条腿追四条腿，跑得好像还很拼命。
　　道人薛冠长袍飘飘好不招摇。武卒自然不会坐视他掳走俩位殿下，都拼了命的阻止前仆后继杀上来。薛冠连续击落数骑，跌落下马的武卒生死不知。副统领孙铸一看近战不行，立刻下令围住射箭。
　　“哼！”薛冠长袖一挥便把射来的箭扫落。可接下来便连续不断的箭射来。魏武卒射箭是又快又准，专射脑袋。薛冠不得不来回防御，没了刚开始的风度。
　　可是也仅仅如此。箭矢伤不了薛冠，反而让他没有了耐心。他一跺脚又飞上半空，拂尘一挥对着一瘦小的人卷去。这人本被一武卒护在臂下，被拂尘一卷尖叫了一声。而那武卒立刻伸手使劲抱住。薛冠见此，袖中放出一金环砸下。那武卒眼见一金光当头砸来却死不松手。脑袋被砸了个稀碎，血溅了周淑凰一身。
　　“长贵叔叔”周淑凰哭喊了一声被一卷而上。
　　“原来是小翁主。哈哈小翁主就别想着逃了，随我回去吧。”薛冠哈哈大笑。与此同时不远处冲出阵外的尉雄引弓搭箭，对着薛冠一箭射出。尉雄神力无比可以单手开弩。所以给他配了一张八石强弓。全武卒里也只有这一张。箭也是破云箭专为神机弩而造，八石弓勉强能够射出其威力。只见这一箭射中薛冠后心时，发出一声炸雷之声。薛冠向前一个踉跄，道袍背后破了一个大洞。与此同时周淑凰微微一愣神，突然从袖中伸出一柄短刀刺向薛冠的面门。
　　薛冠本来见周淑凰年纪幼小并没有多少提防。哪里想到她会袖里藏刀。这时他还没从之前一箭回过神，刀锋便又掠至眼前。若是一般刀剑薛冠不会在意，连他护身罡气都破不了。可见到眼前的袖刀薛冠也不由一惊，右手急忙一挡。袖刀划破道袍直刺手臂。薛冠右手吃疼，左手不自觉一推。周淑凰脱手而出，落向地面。
　　这柄袖刀名为“长歌”，来头非同一般。薛冠右手被划出一道口子，顿时觉得右臂发麻。是被袖刀上的符力封住了气血运转。正待他要运气疗伤，尉雄已经搭好箭又是一箭射来。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薛冠旁移一步，拂尘一扬弹开了这只穿云箭。心下恼怒不已，左手一挥，袖里放出金环对着尉雄砸下。尉雄丝毫不惧，收弓提刀大喝一声迎着金环刺去。
　　金环与刀头对撞后如同一声霹雳炸响，然后一起碎裂开。尽是不分伯仲。不过尉雄跨下宝马也同时衰鸣一声被压得俯地不起。尉雄缓了口气低头看去，那陪了自己多年的马儿已是七窍流血。
　　“该死！”薛冠有些气急败坏。这身道袍得来不易，一不小心破损成这样本就心疼得要命。紧接着又被毁了一件法器。这次出手倒成了赔本买卖了。尤其是对尉雄忌恨不已，两件法宝损毁都可以说是因为他。
　　尉雄杀了几个见他落马想要上来捡便宜的州兵。抬眼便看到薛冠满脸怒火对着自己。他大笑一声，夺过一杆枪指着薛冠。其意不言而明。
　　薛冠气急反笑。“不知死活。我这便取你的命。让你们这些人知道仙术之威。”不过薛冠却没有冲上前去，反而向后飞得更高了。修士与武夫近身拼杀，还真可能就会阴沟里翻了船。可只要拉开距离，武夫可用的手段就没几样了。
　　尉雄挥了挥到手的枪，感觉太轻了一点也不顺手。重新捡起了自己的刀杆。他的这长刀全是缤铁打造，足有一百八十斤重。用着勉强顺手。
　　“老尉上来。”杨湛纵马过来想要拉尉雄上马。尉雄摇了摇头。“你们快去救两位殿下突围。我来挡住这鸟仙师。”
　　杨湛见此不再多说，直接带人冲进左军。身后情况他们都发现了，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刚才州兵主将严平可也没有闲着。早就派了令兵让骑卒前来围剿。
　　尉雄四下一看，周围已经已经没有一个州兵敢近他身。他笑了笑，再次取弓搭箭瞄向薛冠。“那鸟个仙师，再吃某家一箭。”
　　薛冠同时也看了过来，对尉雄冷笑了几声。只见他双手手心各有一个雷纹闪动。刚才他一后退便取出了一张阴阳五雷符，此时刚刚祭好。
　　“道爷赏你一雷。”薛冠也大喝一声，像是对尉雄话的回应。然后双手对着尉雄压下，一道雷霆从双掌生出向下劈去。
　　尉雄也是立刻一箭射出，与雷霆空中相遇。结果双双爆裂开来声势惊人。交击处张开一片黑烟。尉雄前一箭刚离弦，便立刻又取箭。可刚搭上弓还没引弦，他双眼一缩，一道雷霆已穿过黑烟到眼前。他来不及有任何动作雷霆便当头劈下。
　　杨湛听到声响后看去，已看不见尉雄身影。原地只有尘土飞扬。而后又是连续三道雷霆落下，连尉雄周边的州兵都被殃及遭了池鱼之灾。
　　道家常说的五雷轰顶通常指的就是这阴阳五雷符。薛冠哈哈大笑起来。虽然用了一张阴阳五雷符很是心痛。但是这效果他很满意。这种情况之下绝无活口。他也不急着继续出手，而是平复起真气来。反正武卒一时半会也冲不出去。
　　杨湛看得目眦欲裂，却只有忍痛转过头去继续突围。满腔悲愤都溶入手中一杆马槊，在乱军中无一合之敌。很快便和保护周守礼的五十骑合兵。
　　周守礼见到杨湛脸上慌色悄平。急忙喊道：“杨将军。嬛嬛她被夺走了。”
　　杨湛点点头，手中马槊一点不曾停下。刚才他也都看到周淑凰落入乱军。可是却毫无办法。而且环顾四周没看到副统领孙铸，他沉声问道：“孙铸人呢？”
　　“孙统领刚才带了几个兄弟杀入乱军去救翁主殿下，现不知在何处。”边上武卒回道。
　　杨湛抬眼看去，入眼尽是州兵，根本看不见孙铸等人。而且这时候马蹄声大作。州兵的骑卒也已赶到。
　　严平大喜，在帅台上叫道：“快去捉拿逆贼，千万不要让人跑了。”
　　“殿下，此时不得不做些取舍了。”杨湛沉声说道。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周守礼知道取舍便是丢下妹妹独自突围。也知道眼下已经没得选择。可任是不由问道。到底还是年岁太小，无法做到果决。
　　杨湛没有回答周守礼，直接带人向山里突围。薛冠还在平复真气。刚才一番出手，还使用了阴阳五雷符消耗颇大。没了薛冠阻拦，杨湛等人几乎遇不到什么抵挡。很快便冲到军阵边缘。平复过来的薛冠往下一看，气道：“怎个一群废物。”
　　好在这时州兵骑兵也冲入左军阵中，这些州兵再不像样给自己人让路还是知道的。纷纷退出一条路来好让他们追击敌人。
　　薛冠也不想再入军中与人近身撕杀了。谁知道武卒中还有没有尉雄那样的武夫。现在他道袍已破，若是近身再让穿云箭射上一箭，那可不光是丢面子的事情了。修行中人手段多得是。薛冠取出一张黄符抛了出去。然后一施法，黄符化作一个金甲巨人落到地上，挡住去路。这金甲巨人足有六丈高，双手各执一个大锤。当先一个武卒想要从底下钻过去，不料金甲巨人也极为灵活，右手一锤立刻砸下。地面一阵晃动，那人没了踪迹。
　　“小心，散开走。”杨湛立刻下令。金甲巨人只有一个，而且还是死物，拦不住四散开的众武卒。但仍有数骑被大锤砸中当场毙命。好在周守礼平安救出，一群人向南冲去。
　　“啧啧啧？果真是厉害。还真的差点就被他们逃走了。多亏有道友出手。”山顶上刚才出手寥寥无几的赵莜有些咋舌。他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身着官服的人。
　　“你我道各不同，当不得道友。”这人对赵莜并不友善，一开口就怼了他个软钉子。
　　赵莜呵呵笑了笑没有说话。官服之人看了看山下的战场还有跑走的众武卒叹了口气。若不是眼前这个人拿出了朝廷赦令，他绝对不会出手阻拦。可惜他是朝廷册封的山神，绝对不可以违背朝廷令法。
　　山神掌管一山之地，可以暂时改变山川地势。大青山有山神。
　　杨湛护着周守礼冲出敌阵正要松口气。忽然一阵地动出摇，眼前景色大变。原本还算平坦的道路现在却变成了陡坡，人马难行。
　　“竟然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陛下如此绝情吗？”杨湛心里冰凉。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但他军旅多年，知道的事不少。虽然山神水神可以改变一方山水地势，但是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若非朝廷敕令，这大青山山神绝对不会这么干。
　　身后马蹄声滚滚，面前却是陡峭山崖，还有个术法不绝的仙师纠缠。这真的是走了一条绝路。
　　“杨将军，将我放下吧。他们的目的在于我和嬛嬛。我们俩得手，他们就不会如此紧逼了。将军或许可带众将士逃出生路。”周守礼突然开口说道。他眼见事已不可为，便不想让人再为他枉送性命。
　　“殿下，你可曾见过怕死的武卒了？”杨湛却反问道。
　　“可是……”
　　“殿下不要再说了。我等可以死，魏武卒的名声不能丢了。”殷昱带头叫道：“一入武卒，此生不悔。殷昱愿随统领护殿下杀出重围。”
　　众武卒士气升嚣，纷纷喝道：“愿随统领护殿下杀出重围。”
　　严平站在帅台上看这这一幕，忽然觉得心里头闷的厉害，有一口气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叹道：“不愧是魏武卒。”
　　“都到这一步了，还要负隅顽抗吗？那我就成全你们吧。”薛冠阴笑一声，一掐法决。金甲巨人当先朝武卒杀去。
　　“齐射。”杨湛下令，武卒都换上弓箭，一齐朝金甲巨人射去。金甲巨人身上金光一愰愰地竟然暗淡下去不少。
　　可也仅仅是如此了，金甲巨人双锤挥动，一下子砸中数个武卒。众武卒不得不又散开。
　　“哎！”周守礼叹息一声。“时不待我，如之奈何。”
　　“殿下不需丧气。王妃曾与左仙师约好会在此地护殿下一程。左仙师术法高深，更是重诺。我们在他来之前要坚持住。”杨湛见周守礼有些灰心，说出了这个秘密。左秋曾当过魏武卒军中仙师，威名赫赫。
　　薛冠不知道用的什么术法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你们死心吧，那个左秋来不了。有我师尊亲自去拦他。我师尊可是婴丹修士，现在恐怕他直接打道回府了吧？”
　　周守礼对杨湛无奈一笑。杨湛脸色阴沉，但还是坚决说道：“殿下不可放弃，就算是我等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会护送殿下安全离开。”
　　周守礼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武卒已经和州兵的骑卒交上手，虽然武卒明显训练有素，但几番冲阵也累了。而且人数太少，过不了多久便会落败。周守礼已经做好身死的准备了。就在这时，又有变故发生。周边山上突然冒出来一大群人，叫嚷着杀向山下。这群人毫无阵例，使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但是个个武艺高强。当中有人高喊道：“魏王乃当世贤明之主，朝廷怎个如此不公。这等不平事，我豫章两郡江湖儿郎不能不管。”
　　原来是豫章两郡的江湖侠客。约莫三四百人杀下山，可是却分了好几个方向。只有不到一半人来支援武卒，剩下的没头乱冲。还有几个仗着武艺高强的直接冲入州兵阵中。
　　严平看着刚刚有些严整的军阵又被这些人给冲乱了，气得大叫。“这些人是要造反吗？给我杀。”
　　州兵就算再无军纪也比这些江湖人要好得多。很快便能够列阵距敌。而江湖中人这次来的都是些好手，一时间热闹无比。
　　“阁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赵筱看到冒出这些人，问向大青山山神。山神撇了撇嘴。“未曾注意。”
　　薛冠朝下看了一眼，确定那位豫章大侠没有来后，冷笑道：“一群跳梁小丑。”他手中又捏出一张黄符。严然是之前的金甲力士符。
　　……
　　李归悟立于马背上，被玄甲军重重包围。但他却还有空解下酒壶放到嘴边灌上一口。数杆长枪刺来，从不同方向封住的行动。李归悟劲气一震，长枪皆断。握枪之人也被震下马。李归悟也不趁胜追击，迅速抽身而退，以免真的被玄甲军困住。
　　叶枫泾脸沉如水。两个时辰，玄甲军之前进了十里路。并且已经损失了五百甲士。而对方只有一个人。最糟心的是这个人狡猾的很。每次都是得手既退，从不恋战。好几次设好陷阱都被他躲过去。到现在为止都未曾受过重一点的伤。还好此人出手不杀人，只是将人击晕。到现在为止他手中的剑只出鞘过一次。
　　叶枫泾看了看自己宝甲上的剑痕。李归悟唯一一次出剑便是刺穿他的三层宝甲。却又在即将刺穿心脏的一瞬抽剑离去。
　　或许李归悟是真的不想杀人。但是玄甲军的脸面比他们的命可重要多了。叶枫泾怒吼道：“李归悟，你到底是谁？”
　　这是叶枫泾第三次问这个问题。李归悟之名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不相信这么厉害的人会是随处冒出来的。
　　李归悟又一次冲出军阵落在树梢上。这次对叶枫泾没有理采，而是看向南边。忽然他握住了剑柄，身上剑意浓烈起来。叶枫泾看他握剑便警惕起来。感受到他身上的剑意后更是心惊一个猜测脱口而出。“剑道宗师。”
　　李归悟猛地拔剑出鞘，却不是向着玄甲军的。一道剑气从他手中斩出，于虚空中一愰消失。
　　剑修左秋似有所感，转头看向某方。赞道：“好剑。”
　　公孙遇趁机手中灵经幡大摇，冲破左秋剑气。
　　…
　　赵筱，山神，薛冠都先后感觉到杀机。还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便一道滂勃剑气掠过。薛冠祭出的两个金甲巨人瞬间化作点点星光消散。而他自己身上罡气轻响后也消失不见。然后众人便看见好大一颗头颅被斩落。薛冠身体也失去支撑落地。并不只是如此，这一剑也斩破了山神的法术。山水地势迅速恢复原貌。
　　赵筱心惊肉跳，身体一晃消失在原地。感觉不好立刻就跑路。山神闷哼一声，术法被破后气息有些萎迷。但是他却没有跑路。大青山在这他这山神老爷也跑不掉。
　　这一剑之威达到的效果实在惊人。普通士卒还好感应不到，但一些灵觉强的稍稍感受到剑威便就心惊肉跳。感受最深的应该就是大青山山神了，真怕下一剑就让他身死道消。还好没有第二道剑气再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