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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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柠瞳孔一缩。
而他此时才看清杨歉旁边的根本就不是阴影，而是从杨歉身体上流出来的一滩血，叶柠手指发抖，躺在床上的杨歉眼睛紧闭。
耳边传来那人的怒吼：“都一起去死吧！！”
叶柠猛地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滚落下床，发出重重的“咚”的一声，好像还有人的一声闷哼。
叶柠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环顾周围，旁边本应该睡着一个人的床上空空荡荡，杨歉不在房间。
叶柠想起那个梦，手指忽然变得冰冷，他道：“杨歉！”
床下过道伸上来一只手，带着极度的不爽：“杨你妈歉……”
然后他身边的床一陷，杨歉爬了上来，头发乱糟糟的，一脸“老子很不爽你必须想办法哄老子”的表情。
杨歉伸手摸到了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操，才五点半！”
前一晚上喝了酒，杨歉一夜好梦，而且这次喝完也不头疼，顶多撑死了就是有点晕，半夜他嫌自己睡太冷又懒得起床把空调调高，就爬上叶柠的床去。
活的暖炉比空调好使，谁知道早上居然会被暖炉推下床。
叶柠愣了一下，赶紧过去扶他：“抱歉。”
杨歉捂着尾椎坐到床上去，一脸皱巴巴的痛苦：“嘶……”
“撞着了？”叶柠问。
“那么大声儿你听不见？”杨歉不爽道，“我也是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睡觉还踹被子。”
叶柠沉默了一会儿，道：“抱歉。”
杨歉睡了一觉，雪白的皮肤藏在衣服下，从他的角度还可以直接看到杨歉的两粒粉色，叶柠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我要吃包子。”杨歉看着他说，“退了房下楼，我们去吃包子油条豆浆吧。”
“好。”叶柠说。
五点半的九月，清晨哪哪儿都透着一股子清新，居民楼的灯亮着几盏起得早的人家，偶尔过几分钟，会有车辆从树叶的阴影中穿梭而过，还没睡醒一样，车速超不过四十迈。
马路上还没什么人，天边的光刚从地平线照射|出来，是温柔的紫和暗沉的黄。
半边月亮挂在天上，半边太阳将升未起。
杨歉退了房和叶柠并肩走在路上，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拿走那根不脆了的脆皮五花，被叶柠用复杂的眼神盯了好久。
他也没管那么多，乐呵地摆了摆脆皮五花肉的袋子。
“我这叫勤俭节约。”杨歉说，“昨晚上买的，道今早六点不到，还没超过十二个小时，能吃。”
“隔夜肉吃了拉肚子。”叶柠说。
杨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平时在家上午做的饭下午还吃不。”
“吃啊。”叶柠说。
“那不超过十二个小时的肉凭啥不能吃？”杨歉说。
叶柠凝噎。
看到他这反应，杨歉嘎嘎大笑，手上拿着个白色的塑料袋装好五花肉，跟个小二百五似的。
其实杨歉睡梦中并不是完全不记得，好像隐约感觉叶柠睡得不安稳，梦魇了，呓语着什么，但始终未醒。
经过一夜梦魇，就算睡得不安稳，看叶柠的状态也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不适的模样，似乎精神也还不错。
路边的早餐店刚刚支起摊位。
老板正在撑起门口巨大的那把伞，哗啦一声，竖在外面的桌子顶棚。
叶柠走了过去，看着价格表扫了二维码：“豆浆两碗，一根油条，一个肉包。”
老板笑呵呵地道：“好嘞，在这边儿稍等一会儿啊。”
杨歉和叶柠就坐在支好的那个摊位底下。
杨歉看着叶柠。
可能是两个人在一块儿也没多久时间，互相都还不熟悉，也可能是因为一个是学渣，一个是学生会的，有本质上的隔阂。
他们沉默了很久，点的早饭还都没送上来。
风吹过来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香味，似乎来自于身边的花草树木，如同雨后的清泉。
但这味道有些熟悉……
杨歉忽然道：“叶柠。”
叶柠抬了下眼。
“你为什么总用一些安神的熏香？”杨歉问。
还有屋子里的窗门，明明并不是居住在一楼，门的防盗措施也不错，但就是不管在不在家都必须把门窗关得死死的，不透气，这不像是一个普通高中生会做出来的事情。
很奇怪。
再从叶柠整个人做完昨晚的那个梦之后，总感觉像是心里有什么顾虑。
再结合他第一天碰到叶柠的时候这人手上就拿着一袋子纸元宝。
杨歉皱了皱眉。
“就问这个么。”叶柠说。
他似乎知道杨歉在想什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好像能隔着眼珠看透杨歉心里所想。
杨歉张了张嘴。
他想问为什么今天好像和昨天感觉不一样。
为什么魔都那么好的学校要转学到这里来？
家里人知道吗？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从来不去反驳。
他有满肚子的疑问梗在喉咙口出不来，
叶柠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笑了笑：“你之前问过了。”
他这几天没有戴眼镜，大概是觉得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用不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的书生气。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眼底有些发青。
“豆浆要等，你们愿意等吗？”老板很快就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没磨好，大概要等半个小时。”
“啊。”杨歉看了一眼，“那不要了吧？”
“不要了。”叶柠说。
“不好意思啊。”老板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一人一碗放到面前，旁边放了一盘炸到金黄的油条，“送你们两碗小馄饨。”
“谢谢老板。”杨歉说。
老板走后杨歉搅着碗里的汤，他慢慢搅着，等着叶柠说话。
叶柠还是没把刚刚的话接回来。
“你不说，那你以后问什么我也都不告诉你。”杨歉舀了一勺小馄饨放进嘴里。
叶柠手指顿了顿，良久，缓缓道：“从前睡不安稳，得靠安眠药，后来家里不让用，说是怕有副作用，后来扔掉了，随便找了这样的熏香，就一直用到现在。”
他说完，也没再多说什么。
杨歉还是觉得云里雾里，刚想开口。
叶柠道：“快吃吧，等会儿慢慢走，逛到学校门口，刚好踩着点到。”
杨歉低下头，又快些扒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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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生活基本就是这么两点一线，不过杨歉觉得他俩这样也挺好的，一路上有吃有喝，看看还没睡醒的城市。
以往杨歉鲜少有这么早起床的时候，平常上学都是凭心情，心情好自然醒了以后就起床，心情不好醒来了都懒得动。
不过对于叶柠的事，杨歉还是很奇怪。
纹身、香薰、死去的亲人、莫名的梦魇……
杨歉看着叶柠胸口始终挂着的一枚子弹壳挂饰链子，虽说现在藏在了衣服里面看不见，但杨歉一直记得，他第一眼看见叶柠的时候就被这个挂饰吸引了。
很亮，很沉的感觉。
子弹壳又代表什么呢？
也和他爷爷的死有关系吗？
叶柠盯着黑板，在做英语语法笔记，没有分心半点给他，杨歉靠在墙上，手撑着头发呆。
英语老师回过身写板书的时候，叶柠停了下来，提醒道：“好好听课。”
杨歉敷衍地看了一眼黑板，然后趁叶柠不注意又转头看向他。
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好像真的很多。
“昨天你俩哪儿去了啊？”秦天宇下课的时候打着哈欠过来坐到后桌姚潞的位置上。
由于他们昨天是在包间过夜的，喝了那么多酒，看起来没睡好，黑眼圈重得不行。
“叶柠当时有事，我们……”杨歉想了想，觉得叶柠大概不喜欢自己的私事会让别人知道，于是顿了顿道，“我们去了夜市小吃街旁边，买了根脆皮五花，然后就直接在旅馆睡了。”
秦天宇震惊了好久，才道：“我操。”
“别那么不文明。”杨歉敲了敲他桌子。
“你俩昨天开房了啊？”秦天宇还是不敢相信。
虽然确实是开了房，不过杨歉对于这种词有些不太舒服，他皱了皱眉道：“什么叫开房，我又没睡了他。”
“你是真不知道论坛怎么说你俩吗？”秦天宇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那小车小段子开得荤了头。”
市一中的匿名群一向很活跃，学校那么多人，能嗑的cp能谈论的傻逼能传递的小道消息简直太多了，每天都有新的段子楼出来。
以前杨歉还看过他跟姜博超的CP楼。
……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
“开呗写呗。”只要不是姜博超，杨歉对于自己CP是谁都挺无所谓，“小女生的趣味嘛，想写就写。”
“哦哟，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那你是不清楚……”秦天宇坏笑着说，“现在论坛在讨论谁上谁下，怎么样，想知道吗？”
“这种东西还需要讨论？”杨歉挑了挑眉，一脸的志在必得，“我这样的，像0？”
但凡在学校里认识他的，基本都知道他打架从来不输。
“这你到时候自己去看，”秦天宇嘿嘿笑了两声，“哎对了，他……”
秦天宇看了看走廊上被老师叫过去的叶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思索良久之后还是道：“叶柠杀的人是他爷爷。”
杨歉正回想着昨天的事，闻言忽然一顿。
他偏头看着他：“谁说的？”
“这种事论坛里有心人随便一扒就出来了，而且那个楼主蛮笃定的样子……”
秦天宇顿了顿：“听说这件事在他在以前那个学校是出了名的，他根本不是自己主动转学，是学校劝退的。”
虽然秦天宇的这番话基本坐实了杨歉之前的猜测，但他还是觉得这种随随便便就扒人黑历史的手段有些过于恶心。
“那个楼主又没证据。”杨歉看着窗外，英语老师不知道在和叶柠说什么，到现在都没说完。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听到这样的言论，就算那头说得多笃定证据多确凿，在他心里也是处于怀疑的态度，总莫名想要去包庇叶柠。
也许是他从来没有和成绩好的人成为过朋友，也没有享受过那种万众瞩目的视线，他羡慕被人高捧在手心里的好学生。
他羡慕叶柠。
杨歉顿了顿，半开玩笑道：“人家成绩好好的，要真是杀人犯，我不信他能忍住不杀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许没有察觉。
但是秦天宇看得很清楚，杨歉看向窗外时的眼睛里那种羡慕已经多得快要溢出来。
他们就像生活在山里的人终日不见云天，而叶柠是远处骑着马来巡视的天人，命运生来就为他铺好了路。
秦天宇看着他：“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杨歉。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好像什么事都永远先偏向叶柠啊。”秦天宇说。
杨歉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教室里很安静，很多同学趴在桌上浅眠，桌前垒了高高的一摞书挡住他们冲天的困意，太阳光没有照射进教室，室内暗沉沉的。
夕阳的余晖染了一大片云霞，朦胧的目光中描摹出了绿色与棕色的大树枝条，空气中有一层薄雾，明明是大夏天，却也挡不住枯败的叶子，被风吹落到地上，撒成一片。
远处的空旷上，泛黄的叶子半绿半枯，暮色照到上面，将校园周围映衬的金光灿灿，那阵风也吹到了叶柠的脸颊，随风而起的还有他耳边的鬓丝，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撒下一处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英语老师在低头跟他讲书本上的某一页时，叶柠偏头，透过窗户看向了这边。
深邃的眼眸对上了杨歉的视线。
杨歉心脏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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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
说是说自习，一般来说都会有个老师来坐班，上一次坐班的是刘崧，这一次他大概是有事来不了，代班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
杨歉觉得她眼生，没能叫出来名字，不过一节自习课过得也轻松，起码少了刘崧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内涵。
杨歉盯着一页英语书半个小时，头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困得要死。
桌上忽然放了一沓卷子。
“把这些做了。”
杨歉视线好久才重新聚焦起来，他愣了愣，回过头去看叶柠。
叶柠桌上摆着刚写完的文言文注解，他把笔搁到一边，开始翻找试卷：“还有半节课时间，在第一单元上勾五个重点给你，找找感觉。”
杨歉刚想爆发，突然想起来叶柠之前好像答应过耿健安要给自己补课结对子。
对哦，还有结对子这事儿呢……
他差点儿忘了。
“哦。”
杨歉往旁边去了些，让出一部分位置给叶柠在桌上勾了重点题型。
卷子上的题除了汉字什么都看不懂，也不知道叶柠给他勾出来的是什么程度的题目。
杨歉打了个哈欠。
反正既然是耿健安的任务，随随便便混过去就行，到后来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叶学神也自然而然就不想教了。
他刚打完一个哈欠，叶柠一凑过来，身上的草木香就又席卷了他的嗅觉。
杨歉算是发现了，每次自己一闻到这个味道，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往叶柠身上蹭。
他揉揉鼻子。
光天化日的，跟个变态似的……
“耿健安那边倒没事，刘崧应该会检查，这些题都不难，打打基础，先把刘崧那边的流程过了。”叶柠在题干上各打了几颗星，“别怪我。”
杨歉想说怪你做什么，但是叶柠离他太近了，他再往前一下那股草木香都能直接冲进他的鼻子。
他往后移了一大段距离。
叶柠回头暼了他一眼：“离那么远看得见么？”
杨歉又凑上去。
他坐在叶柠的左边，叶柠在卷子上写字的时候，他下巴刚好轻轻枕在叶柠的胳膊上。
“这一处你要特别认真看，很典型的一道，有技巧可以给你走捷径，要是实在不会做也没事，放了学你有空的话，到家看一看我上次给你的笔记。”
叶柠身上好香啊……
杨歉觉得叶柠简直就是香妃转世，不然为啥比学校里那些用了好闻香水的女生还要香。
“毕竟是外语，单词什么的基础不行，空了之后我慢慢给你背。”
旁边的人还在蹭着他的胳膊没有说话，像一只大型的犬类趴在主人的胳膊上，温顺地用柔软毛发去贴贴来表示自己的喜爱。
很舒服，是他很喜欢的味道。
杨歉迷迷瞪瞪地看着桌子上的卷子，脑子里全是叶柠身上的味道。
对着空调的第一排座椅温度疯狂上升，叶柠顿了一下：“你……”
他说完，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
杨歉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也跟着往下看，帐篷被顶起来了，他瞬间通红了满脸，下意识就想后退：“操。”
“咚”的一声撞到了后桌的姚潞。
姚潞也困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突然被杨歉这一声吓了一跳，表情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着杨歉。
杨歉连一声抱歉都没能跟她说，旁边是墙，前面是桌子……除非他有超能力能现在能遁地逃走。
叶柠还是离他很近的看着他，那股草木香让杨歉感到羞耻。
杨歉额头冒出了细汗，他跟叶柠对视了三秒钟之后，泄了气般地败下阵来。
他把脸埋进臂弯，夹紧了腿道：“别看我……”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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