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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医院 ...

  •   其实今天李明旗不是去玩了。
      昨天在饭桌上对弘小树说的话真的是个玩笑而已,纯属给他俩单调的生活增添点小情趣。李明旗一贯从不逃课的,有傻乎乎的弘小树可逗的课就更不会逃。况且他还有一点点担心,没有自己看着,弘小树这个性格能不能跟同学们处的很好。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今早接到的一个电话实在令他焦头烂额,没心思再考虑这些风花雪月了。
      李明旗重生后还有个亲妹妹叫李明璐,今年十三,刚刚小升初,性格古灵精怪的,是家里的霸王。
      电话里,老妈的情绪听起来略显激动,掺杂着浓浓的担忧: “旗旗,你妹妹和你爸吵了一架,直接摔门出去了,拿了钱和手机,说是去H市找你了……”
      李明旗顿时惊了,他记得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还呆得屁都崩不出一个,怎么李明璐这么能作妖呢。
      “诶呀,妈,你怎么都不知道劝劝爸,或者把她拦住呀?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被你俩宠坏了……”
      老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心虚地弱下来:“她确实太气人了,不怨你爸。我也不想看到她在我面前,就索性让她走了。”
      “……”就叫她来这里气我是嘛?李明旗挂了满脸的黑线。“那她火车是几点的,就是要我去接站是嘛?”他低头瞅一眼手表:“她赶现在的车的话,我放学正好去接她。”
      “啊不,她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吧?嘿嘿,”老妈自作聪明地一笑,“你妹昨晚坐慢车卧铺去的,我看大半夜你肯定睡觉了,就没打扰你。怎么样,妈对你体贴吧?”
      “妈呀,您怕不是被璐璐气傻了?”李明旗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在悲愤中根根立起了。“你儿子今天上学啊,你这是让我逃课去伺候那个小祖宗?”

      悲愤归悲愤,任劳任怨地帮人收拾烂摊子却是李明旗前世今生的一贯作风。他演戏就演全套,即刻做出捂住肚子痛如刀绞的神态,去办公室和老师请了假。
      班任是一位中年的女老师,和蔼可亲,看了李明旗的德行也吓得够呛,赶紧准假,还一再问要不要自己把他送到医院。
      “额,不不……”李明旗出了一脑门的汗,三番五次地推辞了。
      突然想到重要无比的事,他又光速冲回教室,凑到秦子菲身边叮咛:“今天我不在,你给我好好照应弘小树,别让他被同学刁难了!”

      所以当终于尘埃落定,坐上开往火车站的出租车时,李明旗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缓过一点神。
      然而放松了才不到十秒吧,那个小贱人的电话又来了。李明旗的脑子里顿时魔音迭起。
      “喂,哥你在哪呢……”
      李明璐的声音听起来却不像以往那么肆意嚣张了,反而带着点点委屈无助,颤颤巍巍的让人担心。
      李明旗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赶紧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问:“璐璐,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我在去车站的路上,你就呆在那里不要动,专心等我来!”
      “不是的,哥,你改道吧……”李明璐带着哭腔,“我在医大二院呢,在火车上我烧晕过去了,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我送到医院了,我醒来就在病床上躺着输液了。”
      “诶呀我去,这么惨?好好好,璐璐别怕啦,二院离火车站也不远,你哥马上到了。”
      “师傅,麻烦在医大二停吧。”李明旗一边吩咐司机,一边循环地钦佩着自己爹妈的心大。孩子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不知情呢。
      他又把手机掏出来想给老妈拨个电话汇报情况,想想又放下了。
      老妈傻乎乎的,还是少让她担心吧。于是编辑条短信:“接到璐璐了,一切顺利【>v<】”

      弘小树也不知道这堂课是咋结束的。反正讲台前的大挂钟指向三点五十那一刻,他的大脑就彻底瘫了。双腿虚浮如同踩棉花似的,意识没了,身体本能就提拎着自己往医院跑。
      当冤大头弘小树后知后觉自己任由司机拉去了最远的医院,收了最多的钱时,其面色十分泰然。他还迷迷糊糊地想着,反正初来H市啥也不懂,不宰他宰谁?
      行到中途,车在博物馆停了下,司机招上来个拼车的小伙儿,脸白白净净的,嘴唇也粉红得好看,只是单眼皮上挑,显得很薄情寡义。
      小伙子没坐副驾驶,反而开门儿进了后排,并排和弘小树挤在了后座。顿时,俩人的长腿都显得支楞巴翘无处安放。
      弘小树在迷蒙的神志中瞄了一眼对方的穿着,典型的模仿八九十年代,带褶皱的绸衬衫粗制滥造,花花绿绿的样子。
      再瞅,那头上还抹了一把发胶。
      百分之一万是牛郎。
      小伙身上的烟味儿酒味儿混在一起太熏人,弘小树忍了一会儿,太阳穴还是突突直跳,连同喉咙泛上一阵恶心。
      终于,他的脾气无法保持往常的软萌了。
      “我说哥们儿,你要不坐前面去吧。你看咱们两个,也太挤了点吧。”
      那小子听了这话明显一愣,尴尬地笑了一下,看着弘小树眉头紧皱的表情,略显不知所措地说:
      “实在对不起啊哥们儿,我以为合乘一般都是前面有人,所以没多想就坐在后面了。”他揪起自己衣领闻了闻,脸顿时有些微红。“嘿嘿……我身上这味儿是挺熏人的,我这就挪去前面。”
      小伙刚要叫司机大叔停一下,却突然惊觉,面前的坏脾气青年说完了刚刚那句话以后,就像熄火了一样闭上了眼睛,悄无声息了。
      小伙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睡着了。那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的汗珠都显示着,他昏迷了。

      弘小树做了一个梦。
      梦里与现实没什么不同。柴米油盐,鸡飞狗跳。他日复一日地做着相同的工作,吃了几年的粉笔灰就患上了时常咳嗽的毛病。
      云开日落终无始,阳光刺眼。
      弘小树每天把手掌挡在眼睛前,浑浑噩噩地行走,只敢透过指缝看那支离破碎的世界。
      隐隐约约中,他好像有了一个妻子。
      她会每天晨起用开水泡一杯罗汉果给他止咳,会每晚做好热饭热菜摆了一桌子等他回家,会无论什么时刻都一直点着小房子里的灯。
      又过了不知多久,当弘小树臂弯里终于抱着他的孩子——牙牙学语,天真憨笑。
      耳边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的声音附上来,带着欣慰,带着解脱:
      “弘小树,我答应过你的吧,曾经我失之交臂的幸福,我一定会帮你得到。无论……无论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个声音渐渐虚弱,模糊到几乎无法分辨:“我的诺言兑现了。我走了。再见。”
      弘小树的心中突然悲切起来,撕裂般的疼痛。
      “不要——!”他疾声地悲鸣道。
      然而那个身影似乎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永远消失了。
      觉得耳边黏腻,弘小树抹了一把,刚才那人附着的地方,是那人温热的,鲜红的血液。
      怎么才能让你明白呢,这一切都并非我想要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妻子儿女,没想过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只想要永永远远能看见你。
      弘小树悲哀地想。

      “喂!哥们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醒醒,醒醒!”
      医院嘈杂的大呼小叫和医疗器械的响声混杂在一起,彼此被削弱的迷迷蒙蒙的。于是,这其中突然冒出的刺耳的男性呼喊就显得格外突兀。
      托他的福,弘小树一下子从纠缠的梦中脱离出来,双眼飞快对上一张带着关切的贴得极近的大脸。
      “我了个去!你怎么还没走!”他吓得一个激灵,往病床里狠缩了一下。
      “啊……你那时候在出租车上晕倒了,正好顺路,我就把你架到医院了。”刚才车上的牛郎小伙一脸正气地昂着下巴仿佛很为自己乐于助人的举动感到骄傲。
      只见他伸手在边缘掉渣的皮包翻了许久,摸出一张名片: “我叫连正鑫,在南城路上的所有酒吧错时任职。咱们有缘交个朋友吧。”
      “额……”弘小树一听是人家救了自己,登时变了一张脸孔,一本正经地道:“真是太谢谢您了,没想到现在的世道还有您这样的好人!”
      他率先主动把手伸过去,亲切热络地握住连正鑫的右手:“我叫弘小树,是七中的老师,咱们留个电话以后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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