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舞止》YCapri

4、西南闹事

　　大皇子原本阴沉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冷笑，转头朝着二楼说道：“老六，本宫哪里逼迫他了？他这是欲擒故纵，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身着墨色衣服的六皇子微笑着说道：“皇兄，这些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不知父皇会怎么想？”

　　“老六，这有心人不会是你吧？”伴随着一声冷哼。

　　“皇兄，你怎么会这么想哪？好歹我们是亲兄弟，本宫怎么会害自己的哥哥哪？”

　　“谁和你这个贱人生的孩子是亲兄弟！”大皇子突然怒声道。

　　六皇子始终保持着微笑，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有了这句骂，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皇子瞪了他一眼，怒声道：“你别给我多管闲事！”接着朝着两名侍卫一挥手，转身走向了大门，侍卫们一人一个，反手制住文雅和文礼，跟随在大皇子身后。

　　文雅吃痛，皱着眉头，挣了挣，可惜他虽说会舞剑，但也只是些虚招，碰到了一个真正的练武之人，便毫无反抗之力，只得跟着他。而文礼则是在一旁大声地叫嚷道：“放开我们！放开我们……我们出不了西南角！放开我们！”

　　西南角的妓子没有各家管事者的牌子，西南角门口的守卫是不会放人的。这是一条规矩，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必须遵守这条规矩。

　　文雅和文礼被反手压着，走在大街上，文礼的叫喊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旁观，不少人从窗户内探头出来观望。这等抢人的事情，可是很久都没有在西南角内出现了！上一次还是在好几年前，大将军之子喝醉酒后强拉着一位陪酒的女子，还未走到西南角的牌楼下，就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守卫们暴打一顿，扔出了西南角，并将他列入黑名单中，永远不得再踏入西南角一步。

　　一名珠圆玉润的中年女子摇着一把与她体型极其不配的小扇子从一间名为“清阁”的店中走了出来，挡在了大皇子的面前，俯身行礼后，笑着对大皇子说道：“大皇子，这文雅和文礼两兄弟怎么得罪您了？竟拉着他们游街示众，若他们有任何无礼之处，阁姨在此替他们赔罪，还请大皇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们，将他们交于阁姨，阁姨定给大皇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阁姨！阁姨！救我们！”文礼看到了阁姨，那就是在沙漠里看到了水，赶紧抓住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朝着阁姨喊道。

　　叫声听着烦人，大皇子皱了眉，从鼻中喷了口气，朝着后方一撩手。压着文礼的侍卫得令后，一个手刀打晕了文礼，微微弯腰，就轻而易举地将瘦弱的文礼扛在了肩上。

　　看见自己弟弟被打昏，文雅更是不顾一切地反抗，拼尽全力地挣扎，大张着嘴，仿佛在叫嚷着什么，可惜只有气体穿过喉咙的声音，而并没有任何的叫喊声发出。头上的玉发簪掉落在地上，碎成两半，但是没人在意，他一个劲地摇头扭身，想要摆脱束缚，一切都是枉然。

　　一身红衣，被吓得惨白的脸，发丝散乱，额上晶莹的汗滴，微微泛红的眼眶，颤抖的瘦弱身躯。那纤纤玉指攥紧，用尽全力打在身后那相比下如同一堵墙的侍卫身上，却又仿佛是用筷子打在大山上，一丝颤抖都不曾有。

　　周围的都是些怜香惜玉的爷儿，看着此情此景恨不得捧过这玉手，轻声问“疼不疼啊”。这可人儿就应该被搂在怀里，压在身下，宠在□□。

　　可偏偏这侍卫是个冷心人，手下加了一分力，便“嘭”地一声，轻松地将这所有小打小闹的都压在了地上。这可心疼坏了周围的人，这可人儿的膝盖怕是要青肿一片了。

　　大皇子没回头管身后的闹腾，怒声道：“阁姨，这两兄弟犯的可是灭九族的罪，怎么……阁姨想如何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阁姨脸色未变一分一毫，跪在原地。毕竟公子早已知会她，她也早有了心理准备，今天这事儿是难有一个善终了。俯身行了个大礼，恭敬地说道：“大皇子，西南角有规矩，文雅文礼两公子是领木牌子的妓子，他们是出不去的。”

　　“哦？本宫想带人出去，看你们谁敢阻拦！”说罢，眼神一扫四周，在场所有人都低下头，不做声。

　　“这……”阁姨有些犯难了。这大皇子真不嫌丢脸的，西南角里有多少前来玩乐的大臣们，若是被任何人将此事上报给皇帝，这大皇子定是要受罚了。可这也是后话了，眼下该怎么办哪？阁姨重新赔着笑脸说道：“大皇子，这雅阁中的两兄弟是领木牌子，是只卖艺不卖身的人，按规矩他们和小厮一般是不能出西南角的！要不大皇子再瞧瞧！诶哟！赶巧了，我阁里最近来了不少新人，要不大皇子换个人带出去……”

　　“阁姨，好久不见呀！”六皇子突然穿过人群，走上前，笑着对阁姨说道。

　　阁姨俯身行礼：“见过六皇子。”

　　“免礼。”六皇子微笑着说道，“阁姨，本宫见这两人挺不错的，想向阁姨讨个牌子，带他们出西南角。放心，阁姨，本宫只是想要听他们弹曲儿，跳个舞，这应该可以吧！”

　　未等阁姨出声，大皇子突然怒声道：“老六，你！”

　　虽说阁姨如同这西南角中大部分人一般几乎不踏出西南角，却也从不少来此寻欢作乐的客人口中得知了外界不少众人皆知、却并不言明的事儿。而其中就有一件事，大皇子虽是皇后所生，却生性鲁莽，身为嫡长子，从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心中半点事儿都藏不住，而六皇子虽是由一位宫女所生，但是从小看尽了宫中权势的黑暗，所以颇有头脑。当今皇帝膝下仅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大皇子北辰昊轩，六皇子北辰昊睿，九皇子北辰昊泽，虽然历来古制向来是立嫡不立庶，但看大皇子的我行我素，且多次惹皇帝大怒还屡教不改，再反观这位皇帝的称帝历程，他极有可能会从三人中择能者立为太子。相较于大皇子，六皇子近来却是越来越得宠，皇帝隐隐有立他为太子的意向。

　　阁姨本不愿在此时搭话，却又碍于上头传下的命令，这六皇子与公子的关系可真是好啊！为了这六皇子，规矩都说改就改。

　　阁姨不得不出声回答道：“六皇子，西南角有规矩，持金牌者也只能带一名头牌出西南角。虽说文雅文礼两公子拿的是木牌，但是由于两人身份特殊，也是要以头牌来算，且需得到他们本人的同意。”

　　“好！那本宫就只带一个人出去！”六皇子转身，目光扫过先前几番挣扎后发丝散落、衣服不整却被死死地压着跪在地上的文雅和被人扛在肩上的文礼，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文雅的脸上。文雅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文雅摇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你希望我带你弟弟走吗？”六皇子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言道，他见文雅坚定地点了下头，便也不再勉强，“如你所愿。”

　　阁姨适时地递上了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文礼·雅阁”，就仿佛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一般，说道：“六皇子，依照文礼的身份，本不被允许离开西南角，但既然六皇子如此有诚意，且文雅文礼两兄弟本就是这西南角里的特例，再说他哥哥文雅也同意了，若阁姨我再不肯放人，那就有了不成人之美之嫌，故也就破例一次吧！但由于他并不挂牌卖身，还请六皇子在明早上栅之前，将人送回来。牌子交给守卫，他们自然会放行的。恭送六皇子殿下！”

　　“多谢阁姨成人之美！” 六皇子对着阁姨一点头，他转身走到文雅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你就放心本宫带走你的弟弟，不怕本宫对他做些什么吗？”

　　文雅低了下头，算是行了个礼，抬起头，正视六皇子，微微一笑。

　　六皇子直起身，抛下了一句“有趣！”，转身让自家侍卫接过文礼便离开了。由于扛着文礼的侍卫是九皇子手下的，而现在九皇子从刚才开始就不见踪影了，而大皇子也并没有做出任何的阻拦，故也不敢对六皇子有半点怠慢，当即就交了人，对着大皇子和六皇子行了礼，退下去找自己的主子了。

　　六皇子走过大皇子身边，点头示意，看着怒气冲冲的大皇子，嘴角微微上扬，恭敬地说道：“大哥，消消气，来这里就是寻乐的，没想到我们兄弟两人的喜好相同，竟都看上了这两兄弟的才气。既然大哥有心成全弟弟，那么弟弟也就不和大哥客套了。大哥春宵苦短，弟弟就不在此打扰了，先行告退。”

　　大皇子瞪大眼睛，捏紧拳头，怒吼道：“滚！”

　　六皇子也不恼，恭敬地行礼，转身离开了。在他刚刚走了几步，便听见后方传来的怒吼声和大声呵斥侍卫的声音，嘴角更是上扬了几度，心情愉悦，脚下的步子更是轻快了不少。

　　大皇子愤愤地看着六皇子远去的背影，转身冷眼看着被压着跪在地上的文雅，伸手示意侍卫退开。侍卫收手，站到一旁，文雅最为担心的弟弟已经被带走，便也没有多少好惧怕的，大不了被暴打一顿。

　　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打得文雅双耳轰鸣，身子向一旁倒去，还未等他有任何的喘息，一只脚便已重重地踢向了他的腹部，身体蜷缩在地上，随后又有几脚踩在了自己的腰侧。施暴者大声地喊着：“有趣！有趣！本宫倒要看看都多有趣……”

　　文雅渐渐地意识有些朦胧，他已经将这一切都明白了。也许是太痛了，他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只觉得有一只脚不停地在他身上或踩或踹，他看到了跪在一旁的阁姨脸上的无奈和心疼，他看到了不远人群中的那个人，他用尽了全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在苍白的脸上展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他并不会知道就是这一丝笑容，进一步地激怒了失去理智的大皇子，竟被揪起头发扇了几个耳光。

　　这顿打踹持续了很久，待大皇子怒气消去，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开时，文雅早已失去了意识，本因疼痛而苍白着的脸色，却因被扇了几个耳光而显现出清晰的手指印，嘴角也有丝丝血迹流下，与这一袭凌乱的红衣形成了鲜明的呼应，更是增加了他的凄惨。

　　阁姨跪爬到了文雅的身边，不顾跪了多时早已麻木了的膝盖在活动之后所带来的如针刺一般的疼痛，也许在这么多年中，今天是这个一直被各位达官显贵尊敬着的阁姨最为狼狈的一天。她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文雅鼻前，还有呼吸，她松了一口气，大声地朝着站在店门口张望的小厮叫道：“你快去找李大夫，让他到雅阁去！”

　　她忍着痛，站起身，对着所有围观的人俯身行了个礼，赔着笑：“不好意思，让各位尊客看了笑话，今日所有店铺都将免费送各位尊客一人一壶上好女儿红，还请尊客雅涵！”

　　所有看热闹的围观者渐渐地散了，在一些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闹剧，但是在少数人看来，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