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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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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皮，蛇蝎肠。
玄袍缀锦绣，漆底缠金丝，东珠嵌得白玉冠。乌发雪肤，唇色殷殷，眉眼稠艳似食人精魄的鬼魅。过于宽大的袖口流转间衬得小半截腻白的腕子纤瘦的厉害。骨肉匀，肌理腻。细长的眸子里桓着薄透一层清浅云雾，撩人的很。
“扬文刃，东海珠。…这次家族大比还真是下了血本。”
尾音儿缠轻薄，轻掀的唇面儿显轻佻。美人卷珠帘，极致的艳色一点一点晕进清水，化成一池潋滟旖旎。
“也不知一吻换不换得。”
晴浦晚风寒，青山玉骨瘦。泠泠霜雪掺着二两刀刃儿似的朔风直扑面颊，剜得人生疼。碎玉欺冰间衬得本就冷冽紧绷的气氛到了极点。――擎苍界百年一次的家族大比。赢家不但能得到丰厚资源，更有利于家族在新一轮势力洗牌中获得一定优势。
“听说陆家少爷前些日子晋了元婴，算算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真是后生可畏啊。我看这届的魁首也八九不离十是落在他身上了。”
“这可未必。程家那位听说领悟了连水大道，实打实的提了个境界。”
相熟的修士三两聚堆窃窃私语，有意无意地把这一代的各族天骄如数家珍般的提及。竞技场最近的席位上坐的无不是长老前辈亦或者知名散修，这类低语于他们而言自然轻而易举地便可以收入耳内。
“若不是我儿今年也不肯参加，怎会让他陆家小子占尽风光。”
程家家主略一蹙眉显出几分愠色，今年来参加大比的是程家长老家的嫡少爷，灵药堆出来的元婴初期。虽说也算不得低，但总归和那位倾尽家族资源培养的程千山间差了道天堑似的鸿沟。
“程家主莫不是太娇惯了，家族大比都不放在心上。”
有相熟的散修含着笑打趣，换来的是程家主半是欣慰半是无奈的一句诉苦。
“千山忙着冲击元婴后期…他向来不希望被这些外物影响修炼。”
家族大比选的日子定在“弦月”之时，而这日子对于水冰灵根的修士而言无疑有着不错的裨益。但是敢放着家族利益于不顾径自修炼自身的，怕是放眼整个擎苍界都寻不得第二个程千山。
前几场的比试在这群心里早有了魁首人选的长老前辈面前不亚于小打不闹，仙道重修为，在已有的那几个元婴期面前，此时咬紧牙关拼得头破血流的金丹小辈们着实没有看头，只不过……
压轴法宝用来自爆都要重创对手，伤人损己的禁忌招数使得层出不穷。如果说往年还带着点到为止切磋交流的君子风度，今年就更像一群脱离牢笼的恶犬争食。
上位的老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隐约窥见了一个不那么让人想要接受的阴谋棱角。能让这些小辈们宁可自伤一千都要得胜的推力，绝非家族荣光那么简单。
“父亲，您之前许的三尺秋水不知还作不作数。”
陆少游微微垂眸，贯是温和知礼的性子突兀的执拗了起来。压迫气息若有若无下露出曾浅淡的阴翳，这场比试他是定然要赢的。
三尺秋水，陆家镇宅的仙器。为确保魁首的取得陆父曾暗示过要把这剑暂时交给长子。但奈何被那时的陆少游清风云月，四两千斤地拒绝。
“仙道一途心性磨练方为上，这般偷巧而得的胜果。我不愿尝。”这边陆家主尚还来不及思考儿子突然转变了性子的原因，那厢程家主便已是眉梢眼角尽是喜意。
霁月风光，冰川霜雪。原是程家少爷入了场。他身后，无边罪业凝成的殊色施施然地抬手掩唇泄出声倦意十足的懒散。
“好困…”
绵绵软软的音色卷着水汽，鸦羽似的睫起落间便是一场盎然的春意。在坐之人无不小心放缓了呼吸，唯恐惊扰了那人。
“谢瑾瑜？你竟还有脸出现。”赵家的长老愤愤然拍案而起，刘家的家主亦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般的模样。――谢家三子谢瑾瑜，桃花眉眼，身段风流。天生薄幸，七岁入无情大道。十六岁半步元婴。这般惊才绝艳之辈，却是狼子野心之流。
为了磨砺道心以证大道，不惜以身涉足爱恨因果，将人心玩弄了个彻底。放眼擎苍界同他沾染上因果之徒数不胜数。不少世家之子因着他自毁前途，家族至宝珍惜灵药也竞相追捧着献了过去。
“一身风流孽债，也敢来招我。”程千山语气淡漠，清隽眉眼亦是平稳如常。程家主幅度极轻地松了口气，显然颇为满意自家这一代小心培养的天才没陷进蛊惑。
“醋劲儿这么大，我都不敢娶你过门了。”白玉似的指尖儿借着袖口遮掩在身前冷着一张脸的人手背上轻轻巧巧地一划，程少爷不用回头便猜的出那人刻意摆出的卖乖模样。
“别气了，我和他们清清白白。”
谢三少浑不在意地一语惊堂，浮浮沉沉的不安惶然在四周嫉恨不甘的注视下落回了心头。程千山反手握紧了人作乱的指尖，又顺势一道把谢瑾瑜纤瘦的腕子一道纳入了掌心。温凉如美玉般的柔腻肌理仿佛化在手里的绸丝缎面，一旦握紧，想要放下便是登天之难。
有那么一种人，像是蚀骨剜心的鸩毒，明知招惹不得，和他结下尘缘因果就代表着求不得舍不能佛家至苦轮番尝，明知他背后便是深渊万尺业火无边，世人也乐于挣着抢着去靠近，去讨好。最后带着一身罪业满满足足地把前路献上。
“瑾瑜，过来。”
谦谦君子好德行。陆少游自小受着先秦教育，使得即使是这般命令式的口吻也像极了在温声诱哄着犯了错的小辈。
“不是喜欢扬文刃吗，我一会儿赢下来给你好不好。”
谢三少爷晶亮如琉璃的眸子亮了亮，殷殷唇瓣自然牵扯出了个漫不经心的笑弧。陆少游见他喜欢正要继续，程千山却是径自先一步上了演武场，泛着寒意的青锋长剑遥遥指向陆家少爷。
“乖乖等我。”等我把你想要的捧给你。
【修罗场检测中。】
【修罗场检测成功。】
冰凉无机制的声音在识海缓缓流淌，谢三少爷怔然半晌佯装镇定地把视线移回了千钧一发的竞场。
陆少游惯常使扇，一把湖光一把山色。敲折开掩归一套花样使起来流畅又漂亮。与他相比程千山的招式就显得直白厚重得多了。两人一来一往，刀光剑影声锵然。
谢瑾瑜起先还饶有兴趣地观摩半晌，没一会儿便没了兴致。那古怪东西再度出声的时候，他正懒洋洋地用指腹去拭眼尾水痕。
【白月光系统绑定成功。】
【我不接受。】
那自称系统的志怪显然也没料想到这般干脆的拒绝，好半晌才憋出句反对无效。显然，这惹了自小娇娇养，无人敢忤逆的谢瑾瑜谢三少的脾气。
【自爆识海的时候，元婴修士可以将神魂附着在元婴上。小子不才，元婴中期。】
掺着明晃晃冷意的戏谑言辞，显然使得系统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半晌那没什么感情波动的声音才再度漾开。
【黄金屋，娇贵客。】
【什么？】
【你的结局。】
话本子这东西人人都爱看，但自己成为话本里的人就又是另一种情况了。按照那古怪系统所言，谢瑾瑜所处的环境由若干命运之子组成。命运之子上承天道下顺地灵，可谓一路风光顺遂。
而谢瑾瑜便是在路上拌了命运之子脚的阻碍，最后自然落不得好下场。虽说自小养出的戒备心使他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外人言语，但总有一种奇异的直觉引导着他和系统签下约定。
清淡一声叹息湮没在风月，谢瑾瑜默认了这么个不定时威胁入住识海。
【告诉我剧情。】
【现在还不成…你的积分兑不起第一章。】
……
陆少游把三尺秋水送入程千山胸膛时，谢瑾瑜将将回神。甜腥血味松松软软的飘散开来，陆少游下了狠手，没几十年的精心调养怕是程家这辈就再难恢复。
【他刚才走神看了你一眼。可能是看出你心情不好。】
谢三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承载着各色目光走向高台。陆少游屏住了呼吸，程千山眸底亦是隐约透出点璨色的星光。
“瑾瑜…”
破碎音节吞没在口齿，残存的一点希望随即坠落进了残夜。程家主阴着张脸遣着家丁侍卫们将他带下台，临走的最后一眼。是那轻佻眉目的美人在对手脸上落下的一吻。
柔软触感在颊侧轻巧而过，如云似雾。勾得人如坠梦中忍不住想试探此时真假。
心跳如擂鼓。陆少游顾不得君子端方，下意识地想要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一带。只可惜呆滞过后的反应到底迟了迟，抬起的手仅触碰到那人布料上乘的衣角。
雾里看花，水中楼阁。
勾魂摄魄的人揽了一袖风光，径直拿了魁首礼扬长而去。绒花儿似的飘渺目光既没落给身后痴痴入迷的陆少游，也没分予被搀扶而去的程千山半分。
天生薄幸，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