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万非鱼

5、第 5 章

　　陈晏当年和秦央一同在辛国为质子，两人都倾慕宛城公主。只是辛国国君看重秦国强盛，便有心要和秦国结亲，将宛城许给了秦央。

　　陈晏其人，从少年时起便心思深沉难测，但是基于对男人的了解，秦央觉得他对宛城用的心不比自己少。让一个孤高自许又深沉莫测的男人去费尽心思讨好一个小姑娘，若不是出于真心，那就是这个姑娘身上有利可图。

　　但是那时候宛城已经许配给了他，即便陈晏再想和辛国结盟，也不必要通过讨好宛城来达到目的，由此可见，陈晏当年对宛城确实是有意的。

　　只是没想到，不过三年不见，这个人为了杀他，居然已经能够对自己年少时倾慕过的姑娘下手了，其手腕之狠毒铁血，非常人所能及。

　　一想到是陈晏毒哑了阿宛，秦央心里怒意滔天，恨不能即刻出兵讨伐陈国。

　　宛城摇头流泪，娇弱的身子瑟缩在他怀里，秦央看着越发怜惜，大掌抚上她的小脸。宛城反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张脸正对着深深的帷幕，阿哑心下一沉——果然是她！

　　只见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扬起，掌中寒光一闪，赫然一根银针！

　　阿哑来不及思考就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秦央，却不想那根银针落势太快，竟刺中了自己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而宛城此时也看见了阿哑，她看到那张刀疤脸，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时不慎跌坐在地上，一双美目满是恐惧和慌乱。

　　阿哑拔掉了手腕上的银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恨意，也没有讥诮，只有淡淡的怜悯。

　　秦央倒在了一旁，一只手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这变故让他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半晌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握成拳，凤眼通红，薄薄的唇抿成一线，之前喝的合衾酒里被下了迷迭散。本来这些伎俩是决计瞒不过他的，但是这酒是他的阿宛递过来的，他防谁都不会防她。

　　而眼前的这个阿宛，有和记忆中相似的容颜，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如此陌生？

　　瘫坐在地上的宛城恢复了镇定，她讥讽地笑了下，看了一眼挡在秦央面前的阿哑，忽然开口说话：“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她一开口，秦央和阿哑都惊了。

　　“你……你的嗓子没事了？”秦央在这时候关心的还是她的安危，他的王后却在此时开口说话了。

　　她低低笑了起来：“真是好笑，你连我是不是她都认不出，让你这样的人来娶宛城，这也怪不得他不服气，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女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如经年长满铜锈的刀慢慢刮在石头上的嘶哑，雌雄莫辨，笑起来有如鬼哭，甚是可怖，她厉声道：“他对你这么忌惮，却没想到你如此愚蠢，要不是毒药容易被试出来，你在喝了酒之后就已经死了！”

　　“你不是宛城，那你是谁？”秦央冷冷问。

　　她桀桀笑着，目光隐隐透着一丝癫狂：“宛城宛城……你从头到尾只知道宛城，可你又曾记得随她一起嫁给你的还有个公主叫辛沅？哈哈哈哈……你当然不会记得……不过是一个附赠的便宜媵侍，还不及宛城头上的一根簪子来得金贵……”

　　秦央记起来了，当初辛王为表诚意，确是说过要将另一个女儿作为媵侍一并许给她，但辛沅说得没错，他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阿宛，确实早已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陪嫁公主的存在。

　　秦央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辛沅突然拔高声音道：“为什么？我和她有着一样的脸，可为什么每个人都只爱她？凭什么她有一个身份显赫的母后我却有个像疯子一样的娘？没人关心我，只有他，他还记得我叫辛沅……可是他爱的还是辛宛！那个贱人！”

　　“闭嘴！”秦央厉声喝道，“说！阿宛在哪里？”

　　她又讥又怜地看着秦央，神色古怪地笑了起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秦央看着那张与宛城神似的脸露出一个狰狞凶恶的神情，心里不知是何形容，半晌后道：“你既然不愿主动开口说，就别怪孤让人主动问了。你该听说过大秦天牢的刑具……来人——”

　　玄铁甲匆匆而来的脚步逼近，辛沅冷笑一声，拔出头上的金簪，簪子尾部有一条细细凹槽，正合适拿来装一滴封喉的毒药。没等秦央反应过来，她扬手狠狠地将尖锐的一端刺入了自己的脖子，轰然倒地。

　　赶到的伍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倒在血泊中的王后身躯仍在抽搐，阿哑站在君上的面前，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而所谓的刺客却不知去向。

　　“君……君上……刺客何在？”

　　秦央虚弱地一指面前的阿哑：“刺客就是她，刺杀了王后，还意图行刺孤。”

　　伍禹呆在原地，阿哑站立的身子也瞬间僵住，旁人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秦央喝道：“还呆着作甚，即刻下狱审查。”

　　“是。”几个玄铁卫上来大力抓住阿哑的双手，瞬间卸掉了她的胳膊，关节被掰得清脆声响，她被疼得眼泪立马流了出来，整张刀疤脸扭作一团，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很快阿哑被带了下去。

　　秦央低下头考量着这件事，他和辛沅已经完婚，天下皆知，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娶的只是个女刺客，那整个秦国都会蒙羞，成为天下的笑话，而秦国的子民也会指责他无能，竟然连自己的王后都认不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阿哑是这个事情中最诡异的一环，她和女刺客之间的关系必然不简单。而女刺客是被陈晏送过来的，那这个阿哑估计和陈国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