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泪——桃夭》2011的井

5、立约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经•击鼓》
　　始皇六年，楚，赵，魏，韩，卫合从以伐秦，楚王为从长，春申君用事，取寿陵。
　　——《资治通鉴》
　　这一年，我十七岁。

　　自三年前用若尘之后再未让它嗜血，三年前的那次争执，不论是我还是桃夭都未曾提起过，仿佛不曾发生，可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一道鸿沟，只是我们都缺乏面对的勇气。

　　现在，剑法日渐精进，我甚至隔着剑鞘就可以感到若尘的微微低鸣。
　　如果寒衣仍在的话，她会不会因为这个而对我微笑。

　　我亦越发的喜好“桃夭”二字，它们在唇齿之间盘旋，带着微微的凉。就像是毒，那种泌人心脾的毒，让人甘愿迷失其中。
　　寒衣曾说过，身为剑者，不可有太多的牵挂和喜爱，否则将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时刻深信着她的话，所以我知道我已注定不能成为最好的剑者，此刻的我，早已牵挂太多。
　　桃夭依然艳绝全秦，经年逝，却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上苍赐予了这女子最多的爱怜。

　　一日，桃夭不知何故的推掉了所有宴请，只坐在庭院中让我陪她聊天。
　　“这转眼间，我们相遇已有十年了吧。”她淡淡地笑着为我斟了酒，她亲自酿的淡酒，一如她的笑容，风轻云淡，却也让人难以忘怀。“可还曾记得你我初遇时的情形？”
　　想到当日我执剑对她的历问，不由得笑了笑：“怎会不记得。也不过就九岁，半大的孩子，第一次拿起若尘，虽说心中也无所畏惧，可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那么随意的将我的剑推开，着实也有些诧异。却没想到你竟是寒衣的故人。”
　　“寒衣么，曾经和她一同长大，亲如姐妹，也是她带我逃离那个永再不想回去的地方。你知道吗？我看着你的时候仿佛像又看见了她，你们太相像了。大至神情，微至一颦一笑都那么的相似。”她看着我，仿佛想要努力的穿过我的身体去看另一个人。
　　桃夭啊，我像寒衣是因为我心中根本住着她的魂灵，自我生以来便与我休戚相关，不曾废离。
　　我笑着，没有答话。她却依然静静的说着，好像只要将那些深藏着的话说出来，而不在乎我是否在听。
　　“我曾无数次的劝过寒衣要她放弃剑者的命运。她也如你现在般笑着，只是说‘那是生来既定的劫,无所谓拿起，无所谓放下。’”她泯了口茶，像是说得有些累了，顿了顿：“第一次见你是在冬天，你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寒衣抱着你，站在我的院子外整整一宿，我若不是那天早晨突然想吃醉尘楼的糕点，定不知道她曾抱着你来过。想来也是她因了你而最终决定隐去。我无数次的找过她，终还是无果。后来也放弃了，她决定的事，从来未曾改变过。那日见你抱着若尘蹲在我门前，你可知我又有多心痛。当年那个在襁褓中的孩子也已长大，寒衣也终离我而去。那一刻，我竟然没有泪水。这是不是很狠心？”她望着院里的竹，没有看我，我亦看不见她脸上是何种表情，只是感觉有些压压的，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我于她身前蹲下，望向她的眼：“我不会离开，就算哪日你将我忘记，我也会记得你；我护你周全，哪怕因此而不能执剑。”
　　我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诧异，甚至我也迷茫，那一刻，向她许下承诺，立下约定的到底是我还是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