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英伦的绣球花》缪夕颜

4、消息

　　一般碰上早班那天，楚楚都会起得特别早。但这天本想小小的赖一下床，不想竟又睡过去了。等到闹钟再响起来，已经是十分钟过后了。
　　楚楚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也顾不上拖鞋就往洗漱间里跑，洗脸、漱口、梳头，动作一气呵成，总共要了不到五分钟。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眼睛有点肿以外其他都还好，在脸上使劲的拍了两下，如愿地看到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楚楚提着包就往楼下冲。
　　跑过大厅的时候，听见叶夫人在身后叫她：“吃了早饭再走。”那里还顾得上早饭，要是迟到了，又要被周部长在大会小会上批，楚楚头也不回，边跑边喊“我到医院吃。”
　　知道也叫不住她，叶夫人又追上去补了一句：“让老张送你去。”远远的传来一句“不用，我坐的士。”
　　老张是叶家的司机，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就在叶家开车，总共呆了也有十来年了，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大儿子叶振东也跟她提过好几次，说是老张年纪大了，反应也慢了，干脆换个司机。可说了几次叶夫人也不愿意，说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因为叶振东婚后搬了出去，振西和振南都是自己开车，楚楚又从来不肯用家里的车，所以老张说是叶府的司机，其实就叶夫人一个人在用。
　　叶夫人看着前面那个小鹿一样越跑越远的身影，再回头看看满桌又是中式又是西式的点心、肉包、煎蛋、水果，不住的叹气。
　　本来她就不赞成楚楚去上班，在医院里当个小护士，成天的三班倒，平日里都住宿舍，周末或轮休才会回来，每次看着那张巴掌大的脸就觉得心疼不已。但女儿毕竟是订了婚的人了，沈南鹏都不管她，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叶夫人只觉得自己前世一定不知欠了多少债，几个儿女就没一个让她省心。
　　楚楚紧赶慢赶，总算在早会前赶到了医院。推开护理部办公室的门，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松了一口气，自动忽略掉周部长投来的警告的目光，赶紧找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
　　周部长是楚楚所在的圣心医院护理部的主任，快五十岁的年纪，为人做事一丝不苟，面部表情严肃僵硬，常年穿一双黑色的矮跟鞋在楼道上走来走去，气势十足、铿锵有力。护理部的小护士们都怕她，私下里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黑桃皇后”。楚楚也跟着笑，觉得这名字是太贴切不过了。
　　见人都到齐了，周部长延续了一惯的工作作风，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当天的工作布置了一番，宣布了院里对前晚一位夜班脱岗半小时的实习护士的处理意见，又重点强调了几位特护病人的看护注意事项，然后宣布散会。
　　楚楚也站起来跟着众人往外走。
　　“叶楚楚，你留一下”，周部长叫住了她。
　　楚楚心里硌蹬一下，看着周围人都十分同情的看着她，只好硬着头皮转回去。
　　“部长，你找我？”楚楚问得有点心虚。
　　“嗯，跟我到办公室来”，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楚楚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从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既来之则安之的跟在她身后走。
　　快到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周部长的身形突然顿住了，本来绷得很紧的脸一下就沉下来。
　　楚楚看得心惊肉跳，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在她们前面有一个清洁工正在拖地，拖帕带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水汪汪的弧线。糟了，楚楚心里暗叫一声。
　　果然，周部长蹬蹬蹬地几步走到正埋头拖地的清洁工面前，语气严厉的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拖地的时候一定要先把拖帕拧干。你的工号？”
　　那个清洁工懵了，抬起头来有些不知所措。
　　周部长打量了一下她，口气缓和了一些，“我以前好象没见过你，你是才来的？”
　　“是，我昨天来报到，今天第一天班。”清洁工大概是被周部长的气势吓住了，说话讷讷地，声音越来越低。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你以后一定要记得拖地的时候要拧干水再拖。地上有积水，病人踩到很容易滑到，尤其是刚动过身术的病人，那是很危险的，后果不堪设想。我希望没有下一次。现在去找个干的拖帕来把这块重新拖过。”
　　清洁工一个劲的点头应着，转身跑开了。
　　楚楚跟在周部长身后进了办公室。
　　“坐”，周部长指了指她办公桌前的椅子。
　　楚楚有点胆战心惊地依言坐下。
　　“叶楚楚，你到我们医院有四年了吧？”
　　“嗯。”自从英国回来后，楚楚就瞒着家里人应聘到了圣心医院，楚楚喜欢这里也喜欢这份工作。
　　“叶楚楚，我看过你的个人资料，你是在英国念的护理专业？”
　　“唔。”实在猜不透部长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前些天你休假其间院里办公会上宣布了一个消息。为了提高我们医院医护人员的素质，多学习一些国外的经验和做法。院领导决定分批派出一部分医务人员到国外进修，第一批次有五个名额。经过院里研究，给医务部三个名额，病理研究室一个名额，我们护理部一个名额。因为时间紧，院领导的意思是这次派出的人不仅要是各部门业务相对出众的人员，同时外语水平要求也比较高。你也知道，我们护理部不象其他几个部门人员的学历层次那么高，所以短时间内很多人都达不到这点要求。我和杨副部长几个人开会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最符合要求。你的工作表现、业务素质都是很不错的，加上你在英国念过书，语言沟通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我们的初步意见是让你去，你觉得呢？”
　　楚楚一时间有点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来得太突然了些。
　　周部长见她没有表态，似乎不太高兴，又接着说：“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我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你先去工作吧，认真想一下，今天给我个答复。”

作者有话说

　　慢慢的挖坑，慢慢的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