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君》伊九八

15、金兰草

　　从酒馆出来，廖一凡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上头的暗红色匾额，上面用行书写着三个大黑字——笑春风

　　他将手上的一小壶酒移到面前看，上面那红纸上就写着笑春风，他本来是想要红尘醉的，但女推荐笑春风，说是她酒馆的镇馆之宝，其实本来只是招牌酒之一，后来因为很受欢迎就晋升了。

　　离开笑春风，廖一凡赶回客栈，但刚到离客栈不远处的池塘边时，瞧见门口有个几个负剑骑马的人，其中两个穿着绯色衣服 ，其他都穿银灰色衣服。

　　那几个穿着银灰色衣服都下了马，还留在马背上的其中一个指挥着什么，下马的那些纷纷围住大门，里面的人不能出，外面的人不能进，但不像官府的人。

　　这时客栈老板也出来了，恭恭敬敬的朝上头的人拱了拱手，不知道上面那人说了什么，老板忽然神色一变，慌慌张张的朝房里看了看，然后又忙不迭拱手。

　　廖一凡提着酒壶走了过去，站在一个较年轻的银灰色衣服小哥身后，语气平静道：“劳烦……”听到他的声音，众人纷纷朝他看过来，他若无其实的向小哥礼貌笑了一下，“可否劳烦小哥让个道？”

　　这时，从上面传来一道冷声，“你是何人？看不到现在有事吗？”

　　廖一凡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个头戴懒收网巾的男子，他肤色略深，眼睛深邃，长着一副鹰钩鼻，板着一张脸。

　　不过廖一凡看他们的衣服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仔细想了想，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对了，是在西川城遇妖时的那个绯衣公子，和两人衣着相差无几，怕不是一家的吧？

　　廖一凡正正神色道：“在下只是这里客房，想进去一下，不妨碍你们办事。”

　　旁边的那个人终于说话了:“现在禁止入内。”

　　刚刚那位虽然五官端正，但却不及这位模样精致，身上透着一股贵气，而且较之那个男子他更年轻些，年龄约摸在十八九左右，轮廓虽已有些快成年男子的硬朗，但还是微有些稚嫩。

　　他穿着和那个鹰钩鼻一样，服饰考究，皆是绯色圆领袍，前中一团金织朱雀踏火纹，腰佩长剑，腰带上还系着勾玉和金铃铛，像个门派的专服。

　　要不是他们随身带着剑，就他们这样往街上一遛一圈，后面还跟着两排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有喜事呢。

　　廖一凡问：“为何？”

　　“这里有妖气，不知这位……”说着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到廖一凡腰间的佩刀上，意味深长道:“……少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么？”

　　廖一凡一怔，竟然被发现了么……
　　但即使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于是他笑了笑道：“‘少侠’二字不敢当，我只是个平庸之辈而已，小公子所说的‘异样’么……我亦无察觉。”

　　“哦，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问旁人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扬扬下巴，神情有些倨傲:“若有人知晓……一点点也可，我重重有赏，若都不知，我只好一个个排查，这样可要耽误各位时间了啊……”

　　其他人听了那人的话，面面相觑了起来。

　　廖一凡微微皱了皱眉，这算是威胁了吧？这小子……不知道昨晚除了他，有没有别人发现，但是一想到自己被吵醒，动静那么大，指不定还有其他人听到了，就怕万一……

　　就在他担心之际，忽然有人说话了，他心头一凛，抬眼看过去，站在老板身后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小心翼翼站了出来。

　　“我，我昨天半夜里，听到……”那男子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那小公子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压着性子宽慰：“莫紧张，尽管说。”

　　“听到……听到有女子的……”说到这那男子又停了，看表情下似乎很难启齿似的。

　　马背上小公子也被他急了，皱起眉头语气凌厉：“到底什么快利落说了！”

　　那人略显纠结的左右看了看，最后豁出去般似得咬咬牙道：“夜里听到有女子的叫声……”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廖一凡瞅了瞅上面，马背上的那小公子神色很不自然，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确实尴尬。

　　他旁边那个鹰钩鼻轻声咳了两声打破这一时的寂静：“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异样么？”

　　“没了……”

　　小公子神色恢复如常道：“那其他人呢？”

　　这时，有两个站在一旁的人低声交耳着
　　鹰钩鼻喝道：“那边在说什么？有什么尽管说不出来！”

　　那两张慌张分开，其中一个犹犹豫豫道：“就是和刚才那位说一样，还有就是听到一些脚步声……”

　　有时候有些不确定当然事情，如果没有人问，其他人顶多会觉得可能是做梦，不会当回事，可一问了事情就不变得古怪不寻常了。

　　“我也……”这次站出来是刚才交耳其中的另一个人，“我起夜，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原本以为也是起夜，但都知道那个夜壶是在屋里的，可是那脚步声在外面 ，我好奇就出去看了一下，正好看到一个身影消失在门外，回屋时又看到不知谁的房门没有关紧，但是没多想就回屋了。”

　　那小公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可知是谁的房间？”

　　那人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在二楼，靠右边楼梯口的第三个房间。”

　　听到这廖一凡一怔，第三个房间，那不是……那不是他的房间么？！

　　那边小公子已经问了站在门口的客栈老板：“掌柜子可知道那个房间住的谁？”

　　客栈掌柜子神情犹豫：“呃，一时忘了，需……”

　　小公子打断他，语气不善:“掌柜子可要抓紧时间啊，不然继续耽误大家时间可不好了。”他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还有，这里可能有妖怪，在场的都知道妖怪又多危险罢？掌柜子您这里若是出了什么人命事故，以后生意可还要继续做呢？”

　　客栈掌柜子支支吾吾道：“是、是廖公子……”

　　廖一凡僵住不动。

　　小公子继续问：“哪个是廖公子？可在场？”

　　客栈掌柜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目光瞟了瞟前方一处，然后伸手指了指。

　　众人皆顺着他指向看过来，廖一凡心道：你们认错人了……

　　“哦，原来如此……”那小公子话音刚未落，突然翻身跃起，只见一道剑气夹风袭来，廖一凡一惊，脚步后撤，险险躲过。眼前利剑擦面而过，只是随风而起的发梢被削掉了几根。

　　但廖一凡还惊魂未定，那剑锋又一转，直击他右肩，他迅速转身拔出腰间上邪一档，手中酒壶掉落在地摔碎。

　　“我不是妖。”廖一凡沉声道。

　　小公子轻笑一声：“呵，我知道。”

　　“……”廖一凡一时无语，这人没事找事么？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止，看两人兵戈相向，怕误伤道自己都躲开了。

　　那小公子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攻击，他剑招虽猛，却不及要害，廖一凡次次以格挡为守不做回攻。

　　“为什么不拔刀？”那小公子目光一寒，话从牙齿间里迸出来，“是看不起我么？”

　　这小子为什么这么能脑补？廖一凡心中苦笑，他也想拔刀啊，奈何拔不出啊！
　　小公子见廖一凡不说话，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挥剑又逼上去。

　　廖一凡这回连刀都不用了，身随剑斜，左右躲闪，这下真真激怒了那小公子，气的他咬牙切齿，挥剑疾步而上，但快到跟前时他突然抬腿一踢，准确无误的踢在了廖一凡的手腕上。

　　“嘶~”廖一凡吃痛一声，刀从手中脱落，掉落在地，他愣了一下，旋即慌张弯腰去捡，但下一秒却愣住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上邪，裸露的刀背身线流畅自然，刀刃流光盈盈，锋锐非常。

　　小公子见状也一愣。

　　但廖一凡此刻无心欣赏刚出鞘的刀，心中已经咆哮骂了起来：“玉久安你个大骗子！去你的九九八十一！”

　　而那小公子此时的心情也如同他一样，因为他之后见廖一凡一直不拔刀，猜测过他的刀是不是不能用，谁知竟然如此，一种被欺骗的怒气冲上他脑门，他咬牙一跺地提剑而上。

　　廖一凡察觉，惊慌抬刀一档，两刃相交，迸出清脆响声。先前怒气虽在，但廖一凡听到这新鲜清脆的冷兵器声音，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欣喜。

　　不知道他是不是情不自禁露出了笑意，正好被那小公子看到了，对方十分不悦：“你笑什么？！”

　　廖一凡一愣：“……”

　　那小公子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客栈内突然响起一道如裂帛般的嘶叫声，宛若裂帛般划破长空，众人纷纷看过去。

　　“烨师兄！”那个鹰钩鼻神色紧张的看向小公子。

　　师兄……果然是哪个门派的子弟，但是这人明明比那小公子年长却叫他师兄，看来他进门较之那小公子要晚些。

　　此时应该是紧张严肃的时刻，那小公子听到异声后却忽然露出喜悦之色，毫不掩饰的弯起嘴角，好似看到期待已久的宝贝要出现了一样。小公子心有所期，不再与廖一凡纠缠，白了他一眼收剑走开。

　　然而廖一凡并没有因为此战结束而高兴，反而忐忑不安起来。刚刚出现的声音有些奇怪，让他由不得想起了佘花莞。

　　小公子带队这群人能找到这里必然不简单，他越想越担心，越想越不妙。

　　“呵呵，终于出现了么？”那小公子冷笑两声，扬手一挥，其他灰蓝衣弟子们迅速回到原本位置，手压在腰间佩剑上，严阵以待。

　　这时，那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声音比昨晚的显得更加痛苦，这不可能是别的，是佘花莞没错了。

　　那小公子不作等待，和鹰钩鼻走了进去，

　　廖一凡神色凝重的站着，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未几，突然屋内几声“咚咚”声响，不是兵戈声。

　　廖一凡凝眉左右看了看，思绪一转，捡起刀鞘，趁灰蓝衣弟子们不注意闪身穿过，身后众人见状一惊，却没有追上去。

　　顺利进入客栈的廖一凡却骇然顿住，只见二楼连着几个房内弥漫着黑气，那小公子和鹰钩鼻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正好是他的房间。

　　他心中大惊，玉久安还在屋内，于是立刻提刀飞身上楼，刚到走廊上，另一边破门而出一人，撞到栏杆摔落在地，那人七窍流血，已然身亡。

　　廖一凡沉思几秒，转身奔向那个出事房间，这屋黑气正浓，犹如乌云压顶。他催动内力，驱散面前黑气。

　　黑气散开，他赫然看到两人，正是佘花莞和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