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相见》惊鸿掠影

64、知前事

　　“所以你就拜他为师了？”金稚下巴撑在扫帚上，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没有。”小十一还挺得意的：“知道我为什么叫十一吗？因为我是他收的第十一个徒弟。”

　　金稚好奇的问：“为什么呀？”

　　小十一醒来后见到裴月皑非常的抗拒，觉得没人会无故对自己好，肯定别有所图，所以根本就不和他说话，裴月皑见状也不搭理他，但也不让他离开，而是带着他一起寻找金稚，两人就这么开始了沉默的搭伙同行。

　　小十一陪着他一路走了无数地方，路上他又收养了好几个孤儿，他教那些人识字，懂道理，也教那些人学武，保护自己，这一切小十一都看在眼里，慢慢的心里的冰墙便融化了，开始信任裴月皑，最后才拜他为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难道你们就一直叫一二三四五吗？这名字取的也太随便了吧。”金稚的重点总是有些奇怪。

　　小十一一副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嘲笑她：“你懂什么，这只是代号而已，等我们长到十二岁，裴月皑就会正式给我们取名字了。”

　　“哎，他可是你师傅呀，你就这么直呼他的名讳？”金稚又歪到了一边去。

　　小十一仰着头，肉肉的小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我一直就这么叫他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只有我是这么喊的，他也不会生气。”

　　金稚忍不住笑了，双手抱着他的脑袋揉了揉：“是是是，你是最特别的行了吧。”

　　其实她是理解小十一的，小十一年纪那么小就成了孤儿，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裴月皑遇到他后，也没强迫他从自己躲藏的龟壳中出来，而是带着他一路见识人生百态，最后靠他自己走出了失去父母的阴影，他面对裴月皑时，内心应该是带着对父亲的崇拜与濡慕，所以有和其他孤儿待遇不一样的地方，才会让他这么得意。

　　“你是第十一个，那还有十个在哪里呢？”金稚笑问。

　　小十一脸上的得意一僵，裴月皑说了不告诉她三千界的事：“额……他们都在外干活，一般不回来的。”

　　说完赶紧就跑了，金稚也不知道他在着急啥：“你小心一点跑。”

　　金稚又继续开始扫地，可等她扫完地，裴月皑还是没出来，这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了，裴月皑可不像她还有赖床的毛病，金稚心里不放心，走到裴月皑门前敲了两下，喊：“裴月皑？”

　　屋里没有声音，金稚心里不知怎么的咯噔一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推门进去，只见裴月皑双眼紧闭躺在床上，面色发青，额上全是虚汗，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金稚吓的不行，好在她在云中谷时和解百毒学过一段时间，虽然大部分是毒术，但是把脉还是会的。

　　她抓过裴月皑的手，三指搭上去不过一息，一股凉气就从背脊蹿到了天灵盖。

　　小十一说裴月皑经脉受损，她以为有殷虞和吕不清在，应该不会太严重，但她没想到裴月皑的经脉居然已经损伤到这种地步，整个经脉都处于一种颤动痉挛的状态，甚至连累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衰竭的症状。

　　金稚颤抖着双手想再好好给他把一次脉，但是却怎么也把不好，急的哭了：“裴月皑，裴月皑，你快醒醒。”

　　小十一听见了动静也赶紧过来，见状立刻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给裴月皑喂到嘴里。

　　裴月皑服了药，不过一会儿脸色便恢复了许多，只不过仍然没有醒过来，金稚这时也镇定下来，又给他把了把脉，发现经脉已经没有痉挛颤动了才松下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稚问小十一。

　　小十一眼珠子一转，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金稚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骗自己，立刻严肃道：“你别想骗我，我已经给他把过脉了，虽然我学医时间短，但是教我的人说了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他的脉象已经有了衰竭之势，我不会弄错的。”

　　小十一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裴月皑，叹息一声，还是决定将裴月皑的事情都告诉她。

　　“其实这些事，最开始我也是听孙爷爷说的。”

　　裴月皑当年被救醒后，身体衰败，功力尽失，殷虞精心为他调养了两年，他方才能走动，不过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习武了，他一修习内力，浑身经脉便会剧烈疼痛，对身体造成二次损害，可不会武功，以他的处境根本无法去寻找金稚，为此他不顾殷虞阻拦强行修炼内力，殷虞拗不过他，只能想方设法给他配制了一种丹药，调节他再次习武给身体带来的伤害。

　　一开始他练的少，症状还不是很重，可自从裴月皑从海底回来后，就开始修炼他从玄阴教宝库中找到的心法：神魄心经。裴月皑本来就有内功底子在，所以学起来很快，但是随着他修炼的功法越厉害，经脉痉挛剧痛的症状就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吃药也只能缓解，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有效果，基本上只要一发作，他就要在轮椅上瘫痪几天。

　　金稚脸色苍白，脑子嗡嗡作响，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他昨天坐在轮椅上，也是因为伤病发作吗？可他明明站起来了……”

　　“他那是怕你担心，所以强忍着。”十一语气里有些埋怨金稚，要不是因为昨天裴月皑强行支撑，今天也不会犯的这么严重。

　　金稚心里也埋怨自己，但埋怨自己并不能治好裴月皑：“那殷姑姑有没有说过，如果他现在开始不练武的话，会好吗？”

　　小十一垂着头摇了摇：“姑婆婆只说那样会好些，但是要想治好，姑婆婆也没办法。”

　　小十一刚说完话，裴月皑屋里就传来了声音，两人也顾不得再说，就立刻赶过去。

　　裴月皑刚刚醒，人还很虚弱，正挣扎着想起来。

　　金稚心疼的将他按回去：“你才刚醒别乱动，再休息一会儿。”

　　心疼完又开始生气：“你说话不算话。”

　　裴月皑一听就懂了：“你都知道了。”

　　金稚一想到他是为了找自己才弄成这样，又忍不住掉了颗眼泪，裴月皑拉过她，细心的给她擦干净。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这么爱哭了，说好的小霸王呢，才过五年成就小泪包了。”

　　金稚被逗笑了，又哭又气的瞪他。

　　裴月皑也笑了，揉揉金稚的脸蛋：“好了，不瞪了。”

　　小十一见他们又腻歪起来，心中无法理解，面上就显得特别不屑：“你们大人真是无聊，成天都玩相同的游戏，昨天不是就已经腻歪过了吗。”

　　金稚被臊的不行，赶紧站正，又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在云中谷跟着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学过两年，虽然主要是辨毒解毒的，但是基本的医理我也懂，我再给你把把脉吧。”

　　裴月皑略显惊讶：“你如今居然这么厉害了。”

　　“那是。”金稚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被裴月皑夸，就特别容易骄傲。

　　裴月皑脉象已经恢复了，可脉有败象，这是身体衰竭的前兆。

　　金稚沉默许久才开口：“你昨天说我比武学重要，那现在有我了，你可以不再练武吗？”

　　裴月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再这么下去，只会垮掉：“嗯，不再练了，我要活着才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不是吗。”

　　“嗯！”金稚拼命点头：“我离开云中谷时，解大叔还给了我几本他这些年在毒物上的心得体会，我会好好学的，其实很多毒药，只要用对了，效果比药材还好，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裴月皑不由想到了当年他为了金稚的腿每天看医书时的情景：“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想不到如今就换成了你为我看医书。”

　　两人相视一笑，金稚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可不能学我当初那样，总是来捣乱。”

　　“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裴月皑打趣她。

　　金稚故作思索的皱着眉：“其实我发现你也有一点也没改变的地方。”

　　裴月皑好奇：“哦？哪里？”

　　“嘴巴还是那么损。”

　　……

　　金稚一直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说了要治好裴月皑，便会努力看书，裴月皑的书房里也有很多医书，平时她除了看解百毒给她的书，也会看看这些，时不时便和小十一一起去山上采药，加上裴月皑最近也不练功了，所以一个月下来，还真有些效果。

　　裴月皑活动了一下四肢，有些不可思议：“还本来还以为那位解前辈夸你有天赋只是客套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金稚又拉过他的手给他把了把脉，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解大叔的方子对你更有效果一些，可能你这个病，还真的需要以毒攻毒的办法。”

　　裴月皑点点头，也觉得金稚说的没错：“之前殷姑姑为我换了很多种方子，我自己也有配一些，但是效果比起来确实没有这个月来的明显，但也不排除可能与我最近没有继续练功有关。”

　　金稚咬咬牙：“不然，我带你去云中谷吧，解大叔可能有办法治好你。”

　　裴月皑一挑眉：“你那位解大叔不是让你离开后就不要再回去吗？你还记得路？”

　　“我记性很好的，回去的路我都记得，但是我们必须要很小心才行，不可以给云中谷带去麻烦。”金稚不满被质疑：“而且他们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我能回去看他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裴月皑见金稚说完就开始独自计划要怎么回去了，笑着揉揉她的头：“好了，现在有你给我治病，回云中谷并不急在一时，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事？”金稚不解：“是什么啊？”

　　裴月皑微笑着道：“带你去见你爹娘。”

　　金稚突然听见要回家见自己爹娘，脸上一愣，紧接着便扑进裴月皑怀里：“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明明现在你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带你去见他们，你高兴吗？”裴月皑低声问，声音特别温柔，迷人。

　　想到可以见到爹娘，金稚还是忍不住笑起来：“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