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疏叶歇》易伊一

7、第六章

　　阿婉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她的脸引起了屋中女子的惊叫一片。
　　文殊看到了面纱下的脸，表情厌恶到了极点“青屿，把她的脸遮住！”
　　青屿忙将白纱重又扔到她的脸上。“把她扔到余老头的院子去，给老头子当药人！”
　　话罢，青屿招出一个手下从角落里出来，抬起阿婉跟着周妈退出了院子。
　　兰铃和红蕊受到惊吓似的争着往文殊怀里靠，声音娇弱惹人怜爱。“公子，太可怕了，奴家害怕……”
　　“这齐二公子倒是品位特殊，如此丑陋不堪的女子作贴身侍女，倒是不怕日日噩梦惊醒。”文殊本想对阿婉使些手段，看从她嘴里能不能套出一些齐雨的信息。
　　没想到竟成了这样。一句话没问到，还把自己的心情坏了个干净。

　　来到余老头的院子前，青屿用刀柄敲门，然后向后退了两步也不进去。院内全是余老毒种的宝贝草药，养的各种毒物，稍微不注意就会中巨毒，包括院子的木门上有时候老头一个不高兴也会抹上叫人难受的药粉。余老毒一生的爱好就是下毒和解毒，只不过叫他解毒，可是要吃更多的苦头。
　　青屿可不想被老头用来试毒。
　　等了半晌，余老头才颤颤巍巍的过来打开门，他个子矮小并且有些佝偻，花白的头发用木枝随意挽在脑后，已过古稀之年。穿着一件灰色道袍，下摆上很多泥点，光着一双脚满是污泥，看来正在照顾他的那些宝贝草药。
　　说起来，余老毒本来在江湖云游，生活的好不惬意。却不知文殊使了什么法子，让他被迫在文殊身边效力五年。期间要谨遵文殊一切要求，所以老头把自己的怨念，都发泄在血煞阁中其他人身上，青屿就没少受罪。
　　余老头一副世外高人的神情，目光平平的看着门前三个人，“干什么？”用满是泥的手指捻着胡须，完全不知自己的胡子被泥黏到了一起，有些滑稽。
　　青屿一行礼，侧身到“少阁主吩咐，把这个姑娘送来您的院子里做药人，您想怎么做就看您兴趣了，只要她不要死了就可以。”
　　老头看了眼他身后的下属，怀里抱着一个下女，脸上盖着一个白纱“这莫不是他又设套诓老夫吧？”余老毒一脸怀疑的看着“这是已经死了么？还盖着脸”
　　“这姑娘脸有些吓人，少阁主怕吓到院中他人，特意安排这样处理”
　　老头没听青屿说完就转身进院子里，“进来吧”双手背后走在前面，青屿示意下属跟上，下属一脸为难但只能抱着阿婉跟着进去，小心的踩着余老毒走过的地方，时刻小心生怕碰到什么中了招。
　　直到他走出来时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却感觉自己左手一麻，竟不能再动弹。
　　余老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回去给那个小子说，老头子不是他随便可以使唤的，这只是一点警告，要不了你的命，赶紧从我面前滚蛋！”

　　余老头看着药台上的女娃，把她脸上的布拿开，脸上一脸惊喜，像是看到了奇世珍宝，嘴里自言自语道“文殊这小子这次倒是给老头子我找了个好玩具”
　　拿起阿婉的手腕把脉，又拿着她的头左弄弄右看看，边看边点头，“有点意思，要先给这个丫头降了温才行，烧死了可不好玩了”
　　话罢，从药箱里翻了翻，拿出几个药瓶嘴上念叨着“应该是这个…”倒出几颗就着水喂着阿婉吃了下去，又拿出随身银针刺了她几处穴道。
　　半个时辰后，阿婉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阿婉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满脸皱纹有些脏乱的老头站在自己旁边，顶着一头花白乱发，对着自己痴笑着。像是看到了宝贝一般，满眼都是笑意。
　　她疑惑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以为自己变成了绝世美女，可是皮肤还是凹凸不平，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她余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房梁上吊挂着许多条颜色艳丽的蛇，身旁摆放着一堆杂乱无章的瓶瓶罐罐，各种胡乱堆积的草药，脸旁蹲着一只肥硕的□□，突出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可能是疑惑这只同类怎么这么大，突然伸出舌头，吧唧舔了她的脸一下，吓得她立刻坐了起来。
　　心想着，自己晕倒时候还在那个文殊的院子里，醒来就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余老毒看她突然坐起来，神情呆楞，眼神涣散。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脸皱成一团，心中暗道，糟了糟了，莫不是这丫头烧坏了脑子。
　　乱糟糟的脑袋更向前探过去，一脸试探的看着阿婉“丫头？”阿婉应声看向他，神情恢复了正常，余老毒放下心，问到“你从哪里来啊？”
　　阿婉心下一动，瞬间眼泪汪汪，满脸委屈“爷爷，我是被他们劫持来的，”说着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哦？那你身上的毒怎么来的？”
　　“几年前，我随公子游历南疆的时候，有贼人暗害我家公子，一不小心着了那贼人的道，我才中了这毒。”说罢，手摸着自己的脸，眼中哀伤。
　　“那下毒之人倒是很有本事啊，美人面这种蛊毒居然说下就下了。”余老头眼露精光，双眼如鹰紧盯着阿婉的双眼。心道，这女娃谎话骗骗他人也就算了，他玩了一辈子毒，怎么会看不出她身上的毒，乃是南疆慕容氏的美人面，南疆第一蛊毒。要用金边桃花粉滋养满一年的美人，才会养出的毒物。
　　阿婉怔住，余老头的目光叫阿婉顿感压力，自己的心思仿佛瞬间就被眼前人看透，眼神中有了闪躲。
　　“你中了美人面，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余老毒语气严肃起来，探究的眼神扫着她的脸，全然没有了刚刚的疯癫模样“天底下有这样医术的人，也只有百草谷里的那个老顽固了……”
　　余老毒惊疑 “不过那个见死不救的老顽固怎么肯救你？”
　　阿婉双手绞着衣袖边，眼睛左右乱看，满是被人拆穿谎言的慌乱，最后认命的说道，“小女自知谎话拙略，瞒不过老前辈……”
　　余老毒捻着胡子，得意的一哼。
　　“小女自小被卖到皇宫里，被安排在皇后宫中照顾花草，所以才中了这毒……”话罢，仿佛又回忆起那段可怕经历，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后来我被人扔在路边，齐公子碰巧遇到心善救了我……”用衣袖擦擦眼角的泪水，“小女身上的毒，便是与公子的随行的天歌姐姐给我治的。”
　　余老毒心中还有怀疑，不过美人面只有南楚慕容皇后才有，并非寻常人家随意可得，自己都没见过，她说的天歌姐姐自己听说过，那老顽固的关门弟子，这下阿婉的话倒也信了七分。

　　余老毒暗想，那老顽固的徒弟倒是有点本事。中了美人面还能解到这种程度。
　　“你所说的天歌姐姐可是姓闻？”
　　阿婉点点头，“天歌姐姐说我毒已攻心，就算是传说中的毒圣前辈，也没办法比她做的更好，”假装用衣袖擦拭眼泪，偷瞄了眼余老头的神情，而后又满含感情的说“不过阿婉已经知足，偷活了几年时光可以用来照顾公子与天歌姐姐报恩。”
　　余老头听了这话，眉毛一挑，双手背后，不服气似的狠狠哼了一声。“笑话，闻家那老小子医术不精，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没什么本事，还枉想与本毒圣相比！”

　　阿婉惊讶的的看着余老头“您就是毒圣前辈。”
　　当即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响头“阿婉多谢毒圣前辈救命之恩，愿为您做牛马报恩”
　　“你莫要以为给老夫说了这话，老夫就会大发善心救你，老夫一生下毒无数，却不随便救人，除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