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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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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饭！”
李白屈膝坐在床正中，见人来了，便偏着头抵在板墙上，尽量躲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一群人，他睡了一天，好不容易将积攒的疲倦堪堪补上，又因水食不尽的一天苍白变形。
突然一只手伸进视野，下挑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面有香气，召唤蛊虫一般，将他肚里空了一天的闷响引得雷声滚滚。
他顺眼望去，见一同屋正伸直胳膊注视他，不是陈个，是陈个的什么哥什么叔。
李白奇怪不解后本能抗拒，只见那人使个眼色，带着他的目光顺延到陈个床位，视野中，那人正行动僵硬地往床上爬，李白看他动作起伏跟随着皱眉，直到人彻底趴那儿，他已经将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陈个儿买的，吃不吃哎？”李哥手有些酸了，得亏自己慈祥，不爱和小辈计较。
李白咽口唾沫，笔直接了过来。没人等他说谢谢，就见那人走到陈个床前，拿着他的盆和毛巾出去了。
李白好奇，眨着眼睛一边拆饭，一边朝陈个床上望，看不见他的脸，只有一双无力下垂的脚挂在床边，整个人匍匐贴合着凉席，似乎卷一卷就能下葬了。
“陈个？”
白人就着他缓慢的可见呼吸小心试探，没人应答。
平时见不到这人吐半个字的同屋们，洗刷之余纷纷朝他这看，李白立刻将头埋下，开始闷闷吃饭。
李白这辈子从没有这样猥琐过，一边低头吃，一边抬眼盯着斜对面两人动作。只见那李哥拿着毛巾，上来就撩开了陈个衣服，露出大片废掉的腰线，下面那人半点知觉没有，心甘情愿趴着任人摆布。
不明原因的李白饭也吃不下了，正经举起头呵斥，“你要干什么？”
“哦！热热热！”
李哥来不及理他，将折好的滚烫毛巾敷在陈个腰上，顿时引来身下人叫苦连天的嚎叫。这可把懵逼的李白弄急了，连忙撇下饭盒，两步瘸作三步冲了上去，刚想把那毛巾拿掉，又听一声长长的爽意之声。
“舒服啊——”
陈个在这七伏天儿的酷日下，硬生生感知着满身大汗齐冲腰间，整整聚了一天，再被夜风气势汹汹一吹，没有经验的他直觉寒气入骨、骨断腰折。被这寒气折磨了一个晚上，现在的热气顶着皮肤长驱直入，向骨里渗透牵动神经，中和得十分满意，陈个也差不多从昏睡中，清醒了一大半儿。
正想满心感恩的回头谢那老哥，却正对李白颇为尴尬的脸色，只见他慌忙向回缩手，看看李哥，那人也不理他，回到自己床边扔来两贴膏药。
陈个趴着，一手接下，连忙道谢，那李哥也不说话，摆摆手准备洗刷。
“吃饭了吗？”陈个哎呦两声，把手抵在腰上，使得头可以大幅度对上李白的视线。
“嗯。”李白沉下一口气，“你怎么了？”
“腰疼，看不出来吗？”
李白以为他被人欺负了，可陈个拧眉发笑，倒显得自己多管闲事，皇帝不急太监急，便也没什么好说的，挪着步子扭头要走。
“哎等等！”
陈个腆着笑脸，吭哧吭哧再动两下，“小白哥——帮我贴一下吧，我不好够。”
听见这小子软话，李白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目光突然不由自主投向他李哥，再看陈个，一脸不好意思。
“不想麻烦他了。”
李白抿抿嘴，摇步坐到陈个床头，接过膏药，小心挪动着热气腾腾的毛巾，见下面裸露着一块烧红的皮肤，竟意外地没有扭头闭眼、瞬间变脸，只是刚吃完的饭稍稍卡在喉咙里，憋得难受。
陈个久等无果，知道有些难为他，便乖乖趴着，背身说道，“你忍一忍，放个位置就行，其他我自己来。”
“再敷一会儿吧！”
“啊？”
陈个扭头看李白，他正专心看那贴膏药包装上的文字，刺眼灯光把他的影子打得黢黑，他便将手抬起来，看着像个眼睛久花的老人。
“你过敏吗？”李白是个仔细的人，只是平常都是人家仔细着他。
“没用过，不知道。”
陈个重新把头背过去，长舒一口气，想想以前蹲在课桌前，做不了几个题就累得腰酸背痛，大念这世上最苦的就是他们脑力劳动者，如今想来，真他妈讽刺！
“哪那么娇贵！”
突然补了一句，却品不出这句话里饱含的意义，李白看着床边不安分、乱晃荡的赤脚，思考着此刻，他在心里嘟囔些什么。
这人对自己总不说什么好话，与对别人的态度截然相反，无论是自嘲还是讥讽，李白都听出了语气中的低沉，能否安抚一下，当做欠钱不还的利息？
“陈个，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也不说？”
当然不会说，陈个压迫着自己的心脏，就这样沉沉睡去，前脚刚感念他心怀什么委屈，后脚就狼心狗肺给你一巴掌，告诫着这人疼不得。
李白也是这么想的，手上却很实在。他小心将毛巾移开，轻轻擦拭了他的腰椎部分，撕开两贴膏药，准确覆上，抹平，又将他的衣服拉好，便一瘸一拐回到自己床上，呆坐。
各位洗刷完的室友从头看到尾，目瞪口呆，心想这白人还有这种操作！
“呦！不见着男人就脸红了？”
“哎呀！我这腿疼！李白，哥也借给你钱，哥脱了裤子你帮哥擦擦腿吧！”
不太要脸的人就爱骇人听闻，准确击打着整屋人的爆点，心里臆想，嘴上过瘾，乐此不疲。
虽说一点就炸的性子摆那，可李白大多数时候选择憋红脸沉默，没办法，脸红是生理问题，并不能表达他内心的反应，而沉默则是不屑，以前没领教过这群人的活法，尚带着一份怜悯，共处两个星期之后，此刻除了厌恶就是恶心。
不屑，已是陈个让他委屈求全所能做的最大限度。
耳边哄笑戏谑还在继续，李白烦到耳鸣，陈个熟睡的身体也有些躁动，被他收进眼中后，他突然轻微开口，却像严寒般开膛破肚的声音穿向走道，终于让人想起，他生了一副不是善茬的模样。
“把嘴闭上，有人在睡觉。”
众人始料未及，被这一唬，还真不约而同闭上了嘴，之后面面相觑，纳闷这人哪来的底气在这耀武扬威。禁不住琢磨，就觉这人只是个脾气大、本事小的小白脸，便有不服的更加大声叫嚷起来。
“哎呦呵——这他妈说两句就甩脸子了！”
论声音的威慑力，张哥在屋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不是因为他哪强，只是声音低沉的震荡人心，含混的吓人，牵连着整个原形都笼罩着一股凶煞。
李白这边瞪红了眼，刚一起身就被身旁的老赵劝住，不是他多管闲事不想看戏，实在这小白脸狗屁不通，不闹则以，一闹事从不嫌动静小，上次因为用错毛巾的问题，三言两语没说上就提起东西大打出手，虽说最后没捞到便宜，可被领头的叫去，集体罚了整个宿舍两天的工钱，事后真是一点反省态度都没有，还是陈个帮忙赔得不是，真他妈人人该抽。
一见老赵不够劝，这边儿领会其中厉害跟着阻止，那边儿人负责安抚张哥，整件屋子顿时和和气气，吃饱了撑的。
李白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才上工地，虽说不干活，可因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在没有胃口的半夜，好好一个人瘦了一大圈儿，真是苦了那些喝口凉水都长肉的胖子们。
陈个打算中午带李白吃点儿好的，别的不说，肉得有吧！B城把子肉米饭店，苍蝇少，实惠。
谁知道眼前这人，他妈挑起一块儿就去喂狗了，那狗也对得起它的鼻子，每次大老远就能闻到李白身上的味儿，完事儿趴在他脚边浓情蜜意，一身脏脏的黑黄两毛乱蹭，李白却从未嫌弃过，真是失策啊！
“我不爱吃肉。”
呵呵！陈个以前还担心这人说他抠，吃次肉都不容易，现在想来，还真是怪人多作丑。
李白一会儿看看狗，一会儿看看陈个，两只都吃得很香，只不过陈个吃得比较急，对胃不好。
“怕狗抢吗？”
“你不得帮你兄弟抢吗！”
陈个塞满嘴嘟囔，米粒一不小心就喷出来，引得李白一脸嫌弃，低下头安抚旁边座位上的小狗。
“李白，明天爸爸请你吃狗肉怎么样！”
陈个满脸大写贱兮兮，迎面而来的是一人一狗敌对的张望，引得他尖着两只虎牙大笑起来，可还没笑两声，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块肉被李白挑走了，陈个嘴巴都没合上，伸出筷子就去拦截，想必是个不务学业偏爱转笔的，只见李白转动一根筷子，推脱掉陈个一双，在肉将要落下之时，赶忙将筷子转回接住。
陈个长见识了，站起来粗鲁地一把打掉他手中筷子，伸手就要去接掉落的肉块，李白皱皱眉头，亲手挡住了陈个手的去路，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黑黄小狗蹭一下窜出，准确无误用嘴接个满怀，而后颇有笑嘻嘻之色，发着软音、叼着肉块就回到了李白身边，开始用心品尝胜利的果实，秉承着能吃肉就不吃骨头的原则，各处转圈舔舐。
“用手接不脏吗？”
李白还在抵着陈个的手，而这人只顾将目光打到那小东西身上，心中感叹，真人不如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