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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   秋燕辞在客栈里住了两天了。阿盘他们还在努力地打听消息,他自己也一直在外面寻找线索。然而在这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清平城里,去找一个十六年前只模糊地见过一面的人谈何容易,但是秋燕辞不会放弃。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天地间早已是孑然一身,除了找到她,秋燕辞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去做的。

      其实他早就想要出来找那个女孩了。找到她,和她道谢,告诉她当年那个小乞丐如今活得很好,即使她可能早就已经不记得了。然而就在临行之际,师父秋离朱突然病倒了,而且病得越来越严重。于是秋燕辞暂时放弃了去寻找女孩,专心致志地服侍照顾师父。

      秋离朱似乎是染上了罕见的恶疾,药石无医,各个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能靠着药材勉强缓解他发病时的痛苦。秋燕辞不知道一向身强体健的师父为何突然病如山颓,他只能努力地照顾他,给他煎药,帮他擦身,陪他说话,四处寻访名医,为他打点好一切。他有时候会想,师父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如果师父死了,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呢。

      然而一年之后,师父还是去世了。秋燕辞坐在秋离朱的床边,半个身子贴在了他早已冰冷的身上,当在那具身体上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时,秋燕辞将脸埋在师父的胸口上,失声痛哭。他一边哭,一边想起了十六年前下着暴雨的那天,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抱着老乞丐的尸体,坐在街道的中央,哭得声嘶力竭。

      也是在那一天,秋燕辞遇见了师父,遇见了那个女孩。转眼间,怀抱着的人,成了秋离朱。

      秋燕辞哭完之后,一直坐在地上,背靠着师父的床,从黄昏一直坐到天亮。他到镇上置办了寿衣棺材,师父没有家人和朋友,十几年来只和自己住在这荒凉的山里,很少与人来往,后事几乎无需操办。将师父葬下之后,他又坐在师父的墓前,整整三天。

      之后,秋燕辞爬起来,决定还要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在秋燕辞的心里,自己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师父要孝敬,有恩人要报恩,除此之外,生命就再无意义。如今师父已驾鹤西去,他突然觉得,天地之大,已经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但是他还是要活下去。因为老乞丐,女孩,还有师父,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他继续活下去,他不会随意地轻贱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条命不是他自己想要留下来的,而是那些所有帮助过他的人一起给的。

      为师父守孝一年之后,秋燕辞就下了山,师父走了,他唯一的执念与心愿,就是找到那个女孩。虽然她可能早就已经嫁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只要看她一眼,告诉她当年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救赎了一个灵魂,这就足够了。

      秋燕辞出了客栈,在街上看见一个卖书的小摊,小摊上摆了形形色色话本,他想起以前得到师父送给自己一部陈年话本时,自己宛如得到了珍宝,放在床头翻来覆去地看,从不厌烦。直到现在,他还保留着在睡前看一会儿话本的习惯。

      书摊上摆的很多话本秋燕辞都看过,他随手挑了几本没看过的,付了钱,打算先把书送回去,然后再接着去找有关那个女孩的一切线索。然而他刚刚走回客栈门口,就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迈了进去。他一时有点想不起来是谁,进了门之后,就看见那人在向老板问些什么。老板毕恭毕敬地听得直点头,刚要说些什么,一眼看见刚进门来的秋燕辞,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抬手指着他:“叶少爷,您看您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人?”

      那人回过头,凛冽的眉宇,冰冷的表情,竟是叶微澜。秋燕辞心下奇怪,不知为什么叶微澜竟特意来找自己。难道是他知道了那天自己差点把他弟弟的一条胳膊卸下来,所以现在来算账了?但是叶微澜明明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带任何侍卫,秋燕辞敢肯定,他和他的弟弟一样,都是能看不能打的普通人,他不可能单枪匹马地找自己报仇。那他来找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一边疑惑,一边向叶微澜微微点头:“阁下找我?”

      叶微澜也微微还礼:“不错。不知公子是否有时间?还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秋燕辞不知他有何目的,加上那天晚上叶微澜的态度让他感到厌恶,因此有些迟疑。叶微澜知道了秋燕辞心下的拒绝,于是说道:“公子放心,在下绝无恶意。”

      师父曾经教导过,人行于世,不能绝对相信一件事,也不能完全否定一件事,人也如此。秋燕辞觉得叶微澜整个人的气场都是让人有压迫感的,对于叶青盏的教育方式他也实在无法苟同,但他觉得叶微澜不会是一个暗地里捅刀子的人,更不会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秋燕辞正思考着该不该答应的时候,叶微澜就不容分说地走到秋燕辞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秋燕辞决定暂且相信他,跟着他的脚步,进了一个待客雅间。

      雅间里点着熏香,掌柜吩咐给两位上了茶之后,就把雅间门关上了,屋里就只剩下了秋燕辞和叶微澜两个人。

      叶微澜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公子是本地人吗?”

      秋燕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说他的出生之后成长的地方,的确就是这里,但六岁之后,他跟随师父去了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山里修习,一直到他下山才重新回来,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是本地人。

      然而还未待他回答,叶微澜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八成不是吧,否则像公子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在下怎么可能没有耳闻呢?”

      秋燕辞道:“阁下不必说这些,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叶微澜长年冷漠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公子既然如此坦直,那在下就不绕弯子了。在下想请公子到寒舍稍住些时日,为在下悉心调教舍弟。”

      秋燕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才说什么?调教叶青盏?自己?他认真的?秋燕辞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听说老虎爱上了母鸡一样令人匪夷所思,甚至还有点荒诞可笑。

      然而叶微澜却并没有这么觉得,他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见到秋燕辞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那天公子说了,对于在下的教育方式,公子觉得让人不敢恭维。其实在下早就知道,对于舍弟的管教简直是太过宽松,以至于他在外面胡作非为都已经习以为常。舍弟年纪已经不小了,却还没有娶妻生子,我想多半是因为这个才让人望而却步吧。”叶微澜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在下平日里事务繁忙,有时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下人们又都怕他,不敢对他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但公子你不一样,你在他犯浑的时候出手制止,对他好言相劝或是厉加呵斥,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我想,若是公子能够帮助在下管教舍弟,一定能让他改掉恶习,重新做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暗地里对他恶语相向。”

      秋燕辞听他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脑子里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能听我的?”

      叶微澜道:“因为他的胳膊到现在还抬不起来。”

      ……

      秋燕辞不知道叶微澜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舍弟从小怕疼,稍微挨点打,能忌惮打他的人半个月。按照公子的手法力道,忌惮你两个月绰绰有余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

      叶微澜嘴角笑意更甚,他知道,秋燕辞多半是答应了:“没错,你可以打他。只要不打残打死,其他怎样都行。”

      ……

      这是亲哥哥吗,心这么狠。

      “当然,我请公子也不是让公子白当苦力的。公子大可以提出你想要的条件,只要在在下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在下就一定会满足公子提出的全部条件。”

      秋燕辞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被叶微澜给拐了过去,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带了进去。

      他暗骂自己差点就进了套,敛了心神对叶微澜说道:“阁下太看得起我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四海漂泊的浪人,年纪估计还没有令弟大。之所以制止令弟,并非是为了他好,而是因为在下真的很讨厌令弟那样的登徒子,除此之外绝无二意。何况在下身无长处,只有一些拳脚功夫傍身,还请阁下另寻高人,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既然公子讨厌舍弟,为何又在荒郊野外救了他的性命?”

      秋燕辞解释道:“令弟的命并非在下救的,他本来就只是晕过去而已,在下不过是把他送了回去。”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他放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还能让公子眼不见心不烦,等杀他的人又想回来杀他了,甚至有可能为人民除了一害,公子又为何把他送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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