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荼玄月白

10、唐家老宅

　　恢复精神的尤小笃话又多了起来，单方面有说有笑的到了饭厅，东皇刚刚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了眼表，差五分十一点，没到饭点儿的饭厅里并没有其他客人。

　　比起前两天，这里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东皇点完餐坐在位子上想到，视线在周围转了好几圈，这才发现四个角多了几盆绿植，苍翠俊秀的挺养眼。估计是因为过两天要来客人这才准备的，其他地方，就没什么变化了，本来平时就收拾的干净，也不用故意再做什么工作。

　　等两个人饭都端上来马上要开吃了，尤小笃突然想起什么来，跟兔子似的一抬头，看着东皇说道：“欸？”
　　东皇被他突然一声吓了一跳，筷子上的花生豆都掉了，轱辘轱辘在桌子上滚了几圈顺着桌沿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

　　尤小笃没注意他手上的动作，眼睛往旁边看了看，什么都没瞧见后对东皇说道：“那个文艺男去哪儿了？”
　　文艺男？东皇没猜到他刚才是想到了他。先低头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花生豆，扫了一眼发现滚得老远了，拿起桌上专门准备的纸巾，站起来把脏了的花生捡起来包上，然后才抬头看尤小笃，回道：“他，应该走了吧。”

　　东皇也不确定，唐劲松早上虽然说让他留下参加寿宴，可文艺男并没有直接答应。他也不知道拖车的来没来，如果来了的话估计就走了。
　　“这样啊。”尤小笃点点头，低头默默啃自己碗里的骨头。

　　这有些失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有事找他？”东皇看着他嘟着嘴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好像文艺男走了真的挺失望的。

　　“啊？没有啊。”听到他这么问，尤小笃茫然的摇摇头，下意识否认，咬着骨头说道：“他不是有名的雕塑家吗？”
　　“你认识他？”东皇扒了一口饭问道，可昨晚他们在一起听文艺男亮明身份的时候，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昨天是不认识，可昨晚回去之后我上网查了呀。”尤小笃使劲嘬了嘬骨头里的骨髓，喝了一大口汤，然后喟叹一声后才说道：“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
　　尤小笃放下筷子，显然准备大说特说一番了。东皇虽然刚刚也在网上看了看，但是看尤小笃兴致冲冲的样子也不好说他已经看过了，平白扫他的兴。
　　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尤小笃立刻就竹筒倒豆把查到的全说出来了。

　　开始跟他在百科上看的差不多，都是什么高等学历、半路出家，作品换了几次风格之后终于找到属于他自己的“灵魂”。
　　东皇看了他几次风格转换的作品，确实变化很大。他虽然不懂这个，但是从完全外行人的眼光去看，不像是一个人的作品。

　　文艺男的作品初期挺平庸的，中规中矩的感觉，说不上有什么缺点，但是也说不上有什么优点。就是他们村泥瓦匠的水平，只不过瓦匠盖房，他垒雕像而已。
　　中期的时候就比较……暗黑？像他当年初中洗剪吹杀马特一样，只不过是暗黑系杀马特。很多雕像都是血刺呼啦的，名字起得也渗人，什么《血崩》、《深度腐烂》、《火葬》看的人头皮发麻，心头发凉。
　　后期就比较有灵气了，估计是过了中二期找到感觉了。看着作品干净漂亮太多，名字也起得十分有艺术感，而且都是系列作，现在最有名的几个系列是：【大地】、【莲声】、【镜语】。每个系列作品有12~14座不等，之前唐劲松说在“天彳”卖出的就是【大地】系列十四座之一的【嗔】。
　　看图片及旁边的注释，这个作品大概就是：黑铜缠绕出荆棘，掩埋在中间的是一颗枯萎的心脏，被一条荆棘刺穿，枝条尖部从一团荆棘中挣脱出来挂在旁边，上面开出一道嫩绿的小芽。
　　整个作品都是黑色暗调，只有那抹绿，有些扎眼。

　　东皇表示没看懂这作品是什么意思？大地里长出荆棘把心脏刺穿长出小花来？为什么取名叫【嗔】呢？
　　他往下翻了翻，看到文艺男的解释是：希望人们能心扎大地，披荆斩棘，向死而生。

　　好……正能量。怪不得能成为成功的商业雕塑家，多么具有教育意义的作品！

　　除了这些，尤小笃还说道一些他不知道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够八卦。搜这种搞艺术的人的料怎么能在正经网站？尤小笃大概翻了翻“正史”之后，立马转战国内艺术圈最大的交流（八卦）网站：白舍集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尤小笃本来就黑亮的眼睛又直接飙升了一个度，嘴边的笑怎么也拦不住，使劲咬着嘴唇才忍住马上告诉他的冲动。
　　东皇看他这架势，好像这料还不小？怕他憋坏了，赶紧顺着他问道：“什么？”
　　“你猜猜看？”尤小笃明明都忍不住了还非要他猜。

　　东皇思考时间不到一秒，下意识说道：“他的作品不是他的？”
　　这下换回尤小笃一愣，他望天想了三秒，耸耸肩，回道：“不会吧。”
　　说完自己撇撇嘴，继续望着东皇催促道：“你再猜你再猜！”

　　东皇表示实在猜不出来，直接认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尤小笃就等他这句话，脸上笑容又大了几分，先是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之后往东皇跟前凑了凑，还伸手捂住半边嘴，嘶着嗓子小声说道：“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是gay！”

　　“……”
　　东皇听完木着脸，表示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就是尤小笃说的惊天大料？
　　虽然他是农村人，也没见过gay是啥样。但是不表示他什么都没听过，现在同性恋也能被当成料来传了？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搞艺术的圈子难道连这种事都接受不了？

　　本来想看他大吃一惊反应的尤小笃见他竟然什么表情都没有，眨巴了眨巴一双大眼，说道：“他是gay。”
　　东皇看他的反应倒是有些想笑，不过怕他伤心，还是忍住了，学着他的样子点点头，回复说：“恩，我知道。”
　　“……”这下轮到尤小笃无语了。

　　两个人在饭厅里就文艺男的八卦问题进行了“细致深入”的探讨，吃完饭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到后半段的时候因为尤小笃的计划没有得逞，表现的有些兴致缺缺，苦着小脸把饭扒完。
　　到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把一旁的东皇逗得直想乐，身子时不时一抖一抖的，那是在憋笑。

　　回去路上东皇怕他憋着气不消化，出声宽慰了他几句，就说其实他是挺吃惊的，就是不好表现出来。
　　尤小笃斜着眼睛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就在两个走到客院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道人声：“东兄弟，尤同学！”
　　这声音，有点儿熟悉？

　　两个人同时扭头一看，竟然是被他们讨论了一个小时的主人公：闻易南。
　　他看见两个人往前快走了几步，然后就看见他们面色不一的表情。
　　东皇是有些……尴尬？尤小笃则是吃惊之外带着惊喜？

　　文艺男在他们跟前停住脚步，有些不确定的又打了声招呼：“你们……怎么都这么看我？”
　　尤小笃闻言侧头看了看东皇，果然一脸尴尬的模样，文艺男不知道原因，尤小笃当然知道。
　　尴尬就对了呀！

　　当下就高兴起来，说道：“没什么，看你长得帅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小笃随口一说，妥妥让文艺男误会了。
　　当然不是暧昧的那种误会，而是以为尤小笃跟他说了一些关于他不好的话。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东皇看他眼神一变，也误会了。
　　心说这小肚还不知道说话注意点，刚才还说文艺男是gay，现在就带着惊喜的眼光看人，万一被……
　　赶紧说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帅？”

　　他这话说完，尤小笃也误会了，怎么东哥对他开始进行年龄diss了？就在他夸文艺男帅之后，难道……东哥也是……对我……？
　　好吧，尤小笃是完全跑偏了，脑子里开始跑马。

　　三个人误会了一圈，跟门神似的站在客院门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东皇反应过来，开口问道：“我以为闻先生你回去了呢？”
　　文艺男一听也回过神来，收起眼神笑着回道：“因为车坏的很严重，所以得请拖车过来，估计到就得下午去了。我和朋友约好的时间是明天，一来一回赶不及，就承唐老先生的情，再打扰两晚，也等后天贺寿。”

　　东皇点点头，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唐老爷子简直计划通。
　　尤小笃没听到他和唐劲松的谈话，单纯的知道文艺男要留下来了，有点开心，因为除了玩笑话外，其实……他和唐劲松的想法不谋而合了，都打起了文艺男作品的主意。

　　“那就是说你明天和朋友去爬山游泳BBQ，后天直接参加唐老爷子的寿宴呗？”尤小笃望着文艺男问道。
　　“对。”
　　听到他的答复，尤小笃心里盘算起来，怎么在两天之内让他答应给他雕一副作品，还不花钱的那种。

　　东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看见他突然安静下来了，眼珠却不停地转，一看就是没想好主意，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尤小笃一安静，其他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气氛直接冷下来。不好再在门口做门神，三个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尤小笃难得没有在清醒的时候不跟东皇在一起聊天，东皇看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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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你怎么答应我的？！”

　　一道巨大的响声从隔壁传来，把正在休息的东皇一下子吓醒，紧接着就又传来一道吼声。
　　这声音，是文艺男？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家里人做手术还是怎么样，费用多少我替你出。你既然答应了，就得办到。手术日期半个月前就定了，那上个星期我问你你为什么答应？耍我呢是吧？”

　　东皇听着隔壁的声音，和文艺男平时的腔调很不一样。怎么说，愤怒这个词还不太合适。他本来不想偷听，但是声音实在太大，而且接二连三的传进耳朵里，他不想听也没有办法。

　　终于在五分钟后了解了来龙去脉，原来就是和文艺男明天约好一起去爬山的朋友因为家里人做手术来不了了，文艺男听了很生气，一定要让他过来，不然就炒了他之类的。
　　东皇虽然听清了，可其实也不太明白。不就是个郊游烤串，明天来不了就改天再约呗，弄得跟明天不来就要死人似的实在是让人理解不了，还威胁要开除人家。
　　而且听那人不仅是朋友，还是下属。

　　东皇听那边吼声渐渐停了，文艺男说话又恢复了以前的声调，客房隔音还不错，再后来就听不到了。
　　“莫名其妙。”东皇摇摇头又坐回了床上，不一会儿就听见隔壁推门而出的声音。

　　晚上吃饭的时候，尤小笃准时来敲门，两个人出去路过文艺男房间的时候尤小笃还往他门里看了两眼。
　　“看什么呢？”东皇怕他伸手去推门，赶紧问道。

　　“就是这个文艺男啊，下午你没听见吗？”尤小笃被他的问题拽走了，没再往门那边凑，“你们房间挨着的呀。”

　　原来尤小笃也听见了，那估计那些大师小徒弟什么的都听见了。

　　“听见了一点儿。”东皇没说听了个全乎，怕尤小笃按住他问东问西的。果然尤小笃听见他说没听多少，也就没往下问。
　　“艺术家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就说了一句这个，接下里就没再提了。

　　不想却在饭厅看到了“六月天”，文艺男看到他们有些尴尬，尤其是看到东皇和尤小笃明了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都听到了。

　　“你们也来吃饭呀。”
　　不过与其假装没发生过心里尴尬，还不如说出来当个笑话，文艺男主动跟二人打招呼。

　　“对呀。”尤小笃回话，赶紧点完餐后就拉着东皇坐到他旁边，他只听到文艺男喊了，但当时他开着游戏，内容一句都没听清。况且他心里有小算盘，以后还有事求他，当然不会在意。

　　文艺男看见尤小笃还算热情，东皇……神色无异，也看不出下午的事他们究竟怎么看的，想了想措辞，开口说道：“下午我朋友打电话说明天来不了了。”

　　“啊？”尤小笃嚼着米饭一愣，下一句就是：“那你还住不住这儿？”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文艺男也愣住了，随即说道：“住的，既然收到唐老先生亲自邀约，自然要参加他的寿宴。”
　　“哦，那就好。”尤小笃点点头，留下就什么都好说了。

　　文艺男没听到他说的话，眼睛一直瞟一旁的东皇。
　　东皇刚才一边吃一边听他们两个讲话，他吃饭没有声音，动作虽然说不上优雅，但是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好像面前就算只是一道普通的菜，在他眼里也是珍馐玉盘。
　　每次夹菜时视线往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阴影垂到眼睑，在抬起来的时候一忽闪，仿佛翅膀直接扇到人的心尖。
　　东皇觉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文艺男在他抬头之前赶紧垂下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的饭粒，眼神变了几变。

　　“东兄弟，尤同学。”文艺男看着两个人快吃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
　　东皇正好放下筷子，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尤小笃咽下嘴里的炸鸡后，也抬头看他。

　　文艺男见两个人的样子，突然有些紧张，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朋友明天不是来不了吗？如果……你们明天没什么事的话，能……”
　　“去去去，我要去！”没等他说完，尤小笃就抢先回答了。

　　废话，这等“交流感情”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尤小笃暗暗想到。

　　东皇倒不是很想去，但是尤小笃在一旁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去了，又有了下午在客院前的误会，他还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想了想也点点头，说道：“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

　　见他答应了，文艺男和尤小笃都很开心，尤小笃直接在饭厅里喊了一声“欧耶！”。
　　文艺男则是表示一会儿去车里拿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什么的，再去向孙启人借些东西。东皇和尤小笃本来想跟去，但是文艺男说都是小事不需要三个人忙活，二人也没坚持，直接回了客院。
　　尤小笃这次跟东皇进了房间，开始兴致冲冲的跟东皇探讨明天登山烧烤的事情，直到晚上九点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东皇看他实在兴奋，怕他明天一早没了精神，交代他赶紧休息，尤小笃胡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在想明天是靠他的烧烤手艺征服文艺男，还是用符让他乖乖听话呢？

　　一夜好眠，半屏山云水变。

作者有话说

　　细节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