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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帝星明，才子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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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帝星明，才子现(上)
金麟年南梁 帝都上京
上京繁华，天下皆知。军事稳固，农业发达，就连商业贸易也可以说到了一个开立南梁以来的顶峰，北到漠北烈马,南到南洋珠玉，应有尽有。勾栏小舍、驿站茶社随处可见，胡女能够在外面的舞台上不带休息的跳胡旋舞，五颜六色的衣带飘飘让人眼花缭乱，处处展示了上京的奢靡。
就连波斯商人开的香料店里传出的阵阵香味都可以把来来往往的路人熏的衣带沾香，琳琅满目的玩意随处可见，这些在其他地方十分珍惜少见的人与玩意，在上京却是熟若无睹的，这就足以证明上京的实力。
但是这个月的上京格外热闹，不仅仅是因为新帝即位满一年，推行了不少利民的新政，深得民心。
而是在这个月，又正值新帝诞辰，为了庆祝这个双喜的时刻，百姓们张灯结彩，锣鼓鞭炮齐鸣，焰火齐放。人来人往，街上的车马熙熙攘攘，不少官员人家纷纷出门，想要一睹当晚的焰火盛会。
当然，谁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车水马龙中，有一辆马车低调的向宫城方向驶去。而车上坐的就是当下上京热度最高，最拿得出手的小侯爷——沈廷之，车里少年今年虚岁二十，看起来却是有着超越年龄的稳重，甚至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之感。
脚上穿着苏杭锦绣缎子的黑色长靴，细细看还有银色丝线绣上的暗纹，身穿墨绿色的官服，胸前绣的云中翻腾的蟒与点缀的八珠彰显了此人的身份地位。
大梁按官员品级点缀珠子，从无到八，已经是极致，况且少年身上的朝珠竟然是十分罕见的南洋金珠，这等皇家贡品一下子有了八颗，充分显示了皇恩浩荡。腰间右侧佩戴着冰种翡翠腰牌，也是万金难求，头上戴的银丝缠绕金流八宝冠，照的人光彩夺目。
很难想想这等贵人为什么低调的坐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里，帘子甚至是随处可见的寻常土布，且只带了一名随从。
但是抛去这身打扮与奇怪之处不说，沈廷之此人面相极好，皮肤如同羊脂白玉一般透着光，眼角微微带一些红晕，特有的狐狸眼如青山北望下的墨池，只一眼就能让人感觉身心俱空，没有半点秘密可以瞒过他，但是他长得却不是阴柔一类的阴气之人，甚至能让人感觉到能量，身材并不柔弱淡薄。给人更多的是安静淡然、水墨如玉般感觉的少年。
沈廷之这个人的皮相、气质，让人很难想想出这个年轻的贵公子出身武将世家，虽然也确实他本质上从事了文职，为皇帝出谋划策，有时候甚跳出来跟武将对着干，言辞滴水不露。
其实沈家可以说当下朝廷一大世家之一，立国初到现在起起落落，却一直忠心耿耿，铁血丹书更是赏赐了一代代，倒也没有人会在朝廷上敢于指责，这等家世又有皇帝护着，怎么看都应该是捧着的主。
况且沈廷之的决策没有出过错误，让人很佩服他的能力与见解。时间长了，就连南梁的三代元老也不得不说，沈家这只小狐狸，当真厉害。
毕竟当年，不问朝廷纷争的沈家，出人意料的参与党政，竟然选择了最落魄的皇子—金羽翎，并扶持他成为南梁新帝，而当时十八岁的沈廷之也一手策划并看穿了宫变的阴谋，扳倒了风光无限的皇亲国戚的容家。
据说十八岁的沈小侯爷杀伐决断毫不留情，让人很难想想这个温如玉的少年是这样的人物。
而此时沈廷之闭着眼正在养神，他善于应酬却不喜欢热闹，此时他正在思考的是新帝刚刚上位一年，旧帝三年丧期没有过，按理不应该欢宴。
这个月突然提前急急忙忙筹备盛宴，定不是单纯为了拉拢官员感情大家吃吃喝喝，背后肯定是有原因，具体原因应当入宫后知道，所以今晚估计还要在宫里待着了，可惜了沈家的书房里还烧着的碧螺春了，等回去估计还能再泡泡水喝，还有没看完的兵法新语，这本书很有趣……
“主子，到了”，贴身影卫秦风彦一袭黑衣轻声提醒沈廷之，将他拉回思绪，发现车马已经走到了下马门，应当下车行走进宫了。
“主子，我们应当快点，宴会应该已经开始一会了，从这里端庄的飞过去，节目应当都第三个结束了”。
秦风彦暗自着急，虽然知道主子皇恩隆重，但是毕竟为人臣子，现在的皇帝也不再是当年随意玩笑的翎王爷了，礼数应该也是有的。
可是新帝登基一年了，也没见主子上过心，就连今天也是傍晚才通知自己有盛大的宫宴，结果就是急急忙忙找了马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小侯爷为人低调，但其实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都说小侯爷泰山崩于面前，刀子批到脸上都能临危不惧，现在看来实在是描述的太对了。
虽然每次手下都忙得人仰马翻，每次小侯爷却能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打扮的规规矩矩，让人怀疑，就算是提前一刻钟通知宴会，小侯爷照样可以保持现在的形象出门。
沈廷之开口，声音淡漠好听：“不停车，直接驾驶到紫金殿”。
抓紧赶路，小侯爷拿出自己的翡翠腰牌，一路倒也畅通无阻。
紫金殿的月琉璃瓦在晚上发出幽幽的光束。南梁宫城中央的大殿，象征了帝王家的格局，白玉雕栏，祥云暗纹，能够踏上这个大殿的人绝对是南梁数一数二的官员。
紫金殿今晚的宴会十分盛大，摆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束，花的香味在宫门口都可以闻到。
此时的紫金殿，丝竹交错，觥筹阵阵，十分热闹，样貌端庄美丽的宫娥正在大殿中央起舞，跳的是敦煌壁画上的飞天舞水袖漫天，乍一看仿佛置身天宫，大梁可以够得上品级三珠的官员都到了紫金殿，在宴会上拉拢含蓄，交谈应酬。已经酒过三巡，大家都微微有些醉意。
但是当沈廷之出现的时候，官员们先是一怔，但是对他迟到的事情并感到不惊奇，而是人人都在与他对视点头微笑的时候莫名紧张起来。
谁都很难忘记，当年这双漂亮的眼睛是带着血，面无表情，一手提剑，从大殿走来。说自己救驾来迟，勤王不利，特来请罪的。
所以，即使在场的人年龄都大于沈廷之不少，但是总是让人觉得这个少年气场冷幽，让人不寒而栗。
最终沈廷之在李公公的带领下来到的上位，仅仅低于大宝的位置。
“哎呦，我的侯爷，您可算是来了，刚才陛下问了咱家好几次了”，李公公一脸殷勤盼望的看着沈廷之。
“路上有事耽搁了”沈廷之回应，。
沈廷之看了一眼大宝的位置，发现皇帝并不在位置上，吃食也没有少多少，显然是宴会开始说完开场白就下场了。
李公公压下声音来：“侯爷，陛下口谕，让侯爷来了以后老地方面圣，有重要的事情相商量”。
沈廷之听后，盯了一会桌子上自己喜欢的贡酒，便从紫金殿侧门出去了。
路上，楼台小榭十分别致，夜晚微风徐徐，倒也吹得人神清气爽，宫里的一草一木对于沈廷之来说都十分熟悉，想这些年自己在宫里上上下下，跟着沈家参与了多少宫闱纷争。
二十岁之前本应该是少年最开心快乐的童年，但是这些却远远的与沈廷之没有关系，他有的是不过是维护沈家的荣光和获得沈家给的荣光。
老地方是文柳阁，这个地方不大不小，却十分雅致，水榭小厅，种满了柳树。是上一任皇帝，金羽翎的父亲-元帝金轩澈，为了表示皇恩特意赏赐给沈小侯爷的宫中居所，为了方便小侯爷在宫中与皇子接触，说是皇恩，倒也有几分质子的意思，沈家单传到沈廷之。
沈老侯爷当时手握兵权，在朝威望无人能及，沈家背后不仅仅有有江湖势力。但是因为沈家一直恭恭敬敬，沈廷之少年英雄，十分得皇帝赏识，在宫中也是万人敬仰，过得十分滋润。
沈廷之回忆想当年这里也是自己与新帝初次相见与日后密谋之处，如今那个默默在侯爷后面跟着走的“翎孔雀”都变成皇帝了，这个阁楼外面的柳树也是愈发郁郁葱葱，仿佛一切刀光都被藏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夜晚的文柳阁十分安谧，因为是皇帝与他谈论密谋的的地方，大内侍卫只能待在院子外面，但是过分的安静只能叫人觉得有些诡异。
正当走到听雨楼侧面时，就只听见破风声撕裂了空气，沈廷之来不及多想，一个翻身用手撑地，用靴子踢掉了一道微微弱弱的金光，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带，服饰竟然也一丝不乱。
沈廷之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旁边破碎的大理石与插在地上——南山龙脉下玄铁打造，金身能够破石而入的鸣金箭。但是，这箭只是用手投掷而来的，所以力道并不大，锋利能破石，却还是很容易反应过来。
对着听雨阁恭恭敬敬说了声：“臣，沈廷之。参见陛下”。
不久，身边渐渐多了一丝龙涎香的味道，由近及远。
听到脚步声停下，沈廷之也没有抬头，还是十分恭顺，一双明黄色的九龙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多少人想要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哪怕一点点抓住权势的衣角，皇家争斗也是如此，但是最终只能有一个人留在顶峰，而踩上这双九龙靴就彰显着贵人富贵无顶。
“庭之哥哥，还是如此身手矫健，一如当年”
“皇上谬赞了”。
沈廷之抬首，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金滚祥云的九龙袍子，搭配羊脂白玉腰带，乌发高高束起，令人熟悉的唇红齿白的少年人。
一个头戴金冠的“美人”，南梁出美人，不假，然而根据沈廷之猜测，南梁的第一美人绝对不是萧某人、白某人或者李某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因为真正的美人是应当是眼前这一位比自己小三岁的金羽翎，金羽翎从小就柔柔弱弱，气质阴阳不分，加上面若桃花，眸若星河，让人经常觉得将来时倾国倾城的美女子，然而很不幸，这位美人是男的，而且现在当了皇帝，原先世家公子还在背后偷偷叫翎王爷“金美人”，现在倒也是因为天威收敛了不少。
金羽翎小时候并不受重视，并没有因为出众的外表受到追捧。
因为金羽翎天生一双异瞳。南梁新帝金羽翎天生异瞳，左眼独有的赤金色让他不得不在童年受到非议、谣传，皇宫里的人都认为这是不祥的人，会带来祸端。
金羽翎的生母身份低微，也不知道上元帝怎么想的，金羽翎的生母生下皇子竟然还是宫女的品阶，导致金羽翎成了人人践踏的路边草芥，人人都知道他们母子不受皇帝重视。
使得金羽翎小小年纪就在巨大的生活落差中感受到了人情凉薄。因为他不祥的赤金瞳，生母让他只要在人前就必须带上眼罩，防止上元帝看了不高兴，然而金羽翎并没有见过多少次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面。
金羽翎的生母一路跌跌撞撞的呵护他长到六岁，还是被容贵妃在小小的金羽翎面前赏了棍刑——乱棍打死，丢入乱坟岗。理由是冲撞了贵妃的仪仗，自此之后他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甚至到了人生可以一眼望到尽头的地步，直到沈廷之的出现。
那年沈廷之十四岁刚刚跟随父亲从南梁与北郢的交接之处寒江处回来，就被通知应当进宫入住在特意收拾好的文柳阁里。
所以在年轻的李公公的带领下，沈廷之进入文柳阁，初次见到金羽翎时，远远的发现他靠在文柳阁内的一棵柳树上，一个清瘦白皙的少年头顶苹果瑟瑟发抖，手在麻面布做的的大袍子里紧紧攥成了拳头。
沈廷之皱眉听见了喧嚣。
“本王今天刚得父王赏赐的鸣金箭，传说可以百里破石，今天就委屈一下翎弟，让本王初次试试它的威力”
鸣金箭本就锋利无比，十分沉重，只见说话的人使劲拉起了弓箭，带有明显的颤抖，鸣金箭在阳光下带有耀眼的光影，然而这个光影指向了柳树下头顶苹果的金羽翎。
周围哆哆嗦嗦的宫人跪了一地，没有人敢忤逆大皇子，容贵妃的儿子—金羽烨。
鸣金箭最终是破空而出，金羽翎闭上了眼睛，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在他闭眼的过程中，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清谈的冷香，带有一道风，睁眼之时，一道玄色的身影挡在他面前，发丝、衣带飘起，身影高高的跃起在半空中，修长的腿踏着黑色靴子，一击踢掉了鸣金箭，使得箭改变了轨道后，射在了身后的湖里，激起了水花的声音，然后归于平淡。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被扭转局势。
沈廷之暗自叹了一口气，幸亏射箭之人技术并不高明，力量也不大，要不然他也无法踢掉鸣金箭，要是自家老侯爷射的，估计自己眼睛都来不及一闭一睁。
这时，气氛就比较微妙的，大家都在偷偷看着这个俊朗年轻的少年。只见沈廷之回首，看了金羽翎一眼，过去把他头顶上的苹果拿下来，牵着他的手让他把紧握到出现红印子的手伸开，把苹果放在了金羽翎的手里。
金羽翎手上略过一丝凉意，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如玉少年，沈廷之看到金羽翎抬头，给了他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微风带着沈廷之身上的冷檀香，他的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柳树与湛蓝的天，如画如诗。
沈廷之的墨色眼睛看的金羽翎有些脸红，就赶紧低下了头，甚至比刚才更紧张了。但是沈廷之看到金羽翎的的内心想法是，果然是南梁“美人”，父亲没有说错。
见到两个美貌少年互相在湖畔旁边成了一副悠远的山水画，众人都被晒在一旁。
大皇子脸上甚至有了微微的怒意，李公公见状赶紧上前：“参见大皇子，这位是沈家公子沈廷之，陛下钦点的小侯爷”。
一句话就打破了僵局，同时点明了两个人的身份。
果然，听完这句话以后，大皇子的怒意一转眼就不见了。
早就听说沈小侯爷身手了得，没想的今日就见到了。沈廷之入宫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丝风声，因为听闻文柳阁是为小侯爷准备的，但是新主人一直没有入住，父皇也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文柳阁，他这才敢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欺负金羽翎，结果正好碰上了文柳阁的主人。
母妃经常提点他务必跟沈家公子熟络起来，最好能够做成朋友。想来也是因为沈家势力大。
本来想着小侯爷入宫，肯定是人尽皆知的，起码应该欢宴几场，没想到如此低调，还如此诡异的见面，没有留下好印象。大皇子有些怔住，不知道怎么进一步搭讪。
只看到沈廷之拱手作揖， “听闻大皇子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知道沈某喜爱射箭，恰逢今日入住，大皇子还特意为沈某准备了这样一幕精彩的表演，沈某不甚荣幸。”
语气十分诚恳，倒是让大皇子惶恐了，赶紧顺着台阶下。
“无妨，早就听闻沈小侯爷年少英雄，特意在此早早等候，今晚不如尚华宫一聚，本王早早就准备了宴席，为小侯爷接风洗尘。”
特意急切的拉拢，沈廷之当然拒绝，他知道自己的入宫时间其实并没有告诉任人。
“多谢大皇子好意，今日刚刚入宫，一会需要拜见陛下，不知道何时结束，他日有空，沈某必当亲自拜访王爷”
当然他日在沈廷之这里就是猴年马月了。如此大皇子金羽烨也不好再提，毕竟面圣是第一要紧事。
“那便恭候小侯爷，尚华宫随时欢迎侯爷”。沈廷之颔首，在众目睽睽下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向大皇子作揖：“沈某告退”，然后拉着金羽翎瘦弱的甚至带有病态青筋的手，和煦的说：“翎弟，我们走吧。”然后头也不回的拽着金羽翎进了听雨楼。
这个事情成了宫里难得的话题，沈小侯爷果然跟传闻一样气度非凡，引得各宫都在文柳阁外徘徊。还有是什么让沈小侯爷对不受宠的金羽翎青眼有加，这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又是怎么认识的，沈家小侯爷果然深不可测，神神秘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