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不了》盛十宛秋

6、我的幼年（5）

　　家散了
　　事情讲到奶奶确诊为肠癌。
　　在那之后妈妈和她后有了一次吵架，她刻薄而恶毒的对奶奶说，“活该！就像你的心脏病一样，都是因为你心肠不好才活该的得病！”
　　奶奶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也不准备说什么，只是蓄足了力气朝她面前这个恶毒诅咒他的女人尽全力甩了一巴掌。
　　那一声响得很，我躲在被窝里没有出去。外面乱哄哄闹成了一团，奶奶去医院接受治疗了。
　　并且临走之前我都没有出被窝去看她。只是听爷爷打了个电话过来，似乎是以后都不会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了，他们打算搬到外面去。
　　那时候流行看还珠格格，每每到了晚上我就嗑在奶奶膝盖上看，看到很多人在皇帝面前匍匐着，那龙椅上的男人一瞪眼睛，立刻就有人五体投地，“砰砰砰”地磕头，“饶命啊皇上，求求皇上饶命啊啊！”
　　之后的事情我有些难以启齿。可能是不知难为情是什么东西吧，我学着电视里那样在奶奶收拾东西的时候，跪下去抱她的脚，第一次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奶奶，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奶奶哭了，我以为她不会走了。
　　可是奶奶最后只是哭着紧紧抱住了我，不停的亲我头发说“好孩子...还好子，你要好好的，记得去看奶奶，奶奶呆不下去了...”
　　我愣愣的，直到接她的车子来了，载着她走，我追着车子一路跑过去。
　　“奶奶！”
　　“奶奶！”
　　我跑得很快，可是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我大声喊着，惹人注目。很多人看着我指指点点，我也懒得去管，只是那车子在我眼睛里越来越小了，我非常恐惧。
　　恐惧到我的眼泪鼻涕不要钱的淌，我不想被剥夺温暖。
　　奶奶总喜欢对我搂搂抱抱的，我也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只喜欢她。但是，我的爸爸没抱过我，我的妈妈没抱过我，他们只喜欢睥睨我。
　　他们的眼睛里有他们的爸爸和妈妈，有他们的朋友和同事，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可是我看不见他们的眼睛里有我。
　　或许是有的，可是和其他东西相比较，我是最浅最淡的那个。
　　总之，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拼尽全力想留住什么，可是我失败了。
　　我被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绊倒在地上。膝盖磕破了我的皮，冒出来的血和地上脏兮兮的灰尘掺杂在一起。
　　最后我也没能自己爬起来，高强度的跑步让我气喘如牛，我实在没了力气。爸爸妈妈都不在，有好心的路人来搀扶我，或是安慰我。
　　但他们不多嘴问别的什么，他们的脑子里可能有了其他的判断，有了各种各样的跌宕起伏的剧情，但是他们不屑和我分享。
　　他们只是同情可怜一个跌在路上摔破了膝盖的孩子罢了。
　　我在他们的搀扶下站起来。
　　“没事吧，能走的了吗？”
　　“没事。”我摆摆手，“这么有可以坐的地方吗？”
　　“好像没有，有也要很远。你家没人吗？”
　　“没人。”我想了想，问道“可以借一下姐姐你的手机吗？”我讨好的笑笑。
　　肯定很丑，不然她怎么会下意识将自己的口袋捂了捂。
　　“我和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来。”
　　“好吧。”她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机给我了，调在了拨号的界面，紧张的盯着我。
　　我很庆幸我记住了白薯的号码，不然我可能要很晚才能一瘸一拐走到家了。
　　“谢谢你姐姐。”我甜美的对她笑一下。
　　她只接过手机含糊嗯了一声，走开了。
　　那天我躲在白薯被窝里不肯出来。他拿薯片钓我我也不买账。
　　给他急的团团转“哎呀陈尘你到底怎么了嘛，没什么事吃解决不了的！要是有那就多吃点，再说你看你这么瘦...我奶奶家的猪都比你肥。”
　　我听了闷闷笑出来“你才比猪肥，吃吃吃吃不死你真的是...”
　　他一听我松了牙口，立刻趁机掀开我顶在头上的被子。装作夸张的大叫“哎呀哪里来的猪头！”
　　“呔！”我起地提脚就踹“吃俺老孙一脚！”
　　他一边躲一边笑，“哈哈哈哈是老陈，你姓陈。”
　　现在想想还真是小时候啊，上一秒悲伤的要命，下一秒就立刻笑的出声。
　　可能是因为白薯吧。我最要好的兄弟。
　　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野孩子是不是大有人在，但是我想我是幸运的，和那些孤儿比，或许还能加上那些单亲家庭的孩子，至少我爸妈现在还没离婚，我不用做出选择到底和谁过。
　　虽然没什么区别，但我是个讨厌选择的人。
　　好在白薯的父母都很忙，有同龄人陪玩儿自然是一万个乐意。
　　那时候还不讲成绩，谁玻璃球玩的好谁就是大佬。
　　所以我是大佬。
　　然后我就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占据了我生命的大部分。
　　大到如果要把他从我心里挖走，我就没有心了。
　　没有心就活不成了。
　　我等了他很久，爱了他很久，久到白薯都结婚了，久到菜籽的爸爸都出狱了，我还是没能在撞破了南墙后回头。
　　我回不了头了。
　　我是不惧怕鲜血的。我觉得男人的血性可以用在这里。
　　我是一个有血性的人，受不得别人说我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