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箭》药师

8、胜之不武

　　红衣侍女无声无息地走进书房，在四角的炭盆里加了些碳，整个书房立即热起来。
　　盈熙屏揭掉宣纸，笑道：“小焰，不用加碳了，你一进来整间书房立即就暖和起来了！”小焰一袭红衣，再加上她红扑扑的小脸，就像一团火一样。
　　小焰沏了一杯茶，端给盈熙屏，在他旁边坐下：“我听说你有事，所以来看看你，怎么你一点有事的样子都没有？”
　　盈熙屏微微笑道：“在你面前，我自然原形毕露了！”
　　小焰白了他一眼：“问你正事呢！正经一点！”
　　盈熙屏倒在她怀里，笑道：“小焰姐姐，我想你留下来陪我，所以你一定要告诉寂然说，我很激动，但不像不开心。记得啊，我可不想他把你调走了！”
　　小焰愣了半天，怯生生地问：“你知道？”
　　“什么啊？我只知道他一定会问你们我的反应的！”盈熙屏掩在小焰怀里的眼睛晶亮晶亮，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其实我……”小焰有点黯然，有点犹豫。
　　“小焰姐姐，我困了，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么？”盈熙屏闭上眼睛。
　　“唉！”看见他那沉醉的睡态，小焰只好轻轻地抱着他。

　　月寂然越来越烦躁：“小焰还没有回来吗？”
　　雁回春这一次老实了：“嗯，还没有。”心里嘀咕着：有什么事？六年来大家不都安生着来吗？小气！送一支箭罢了，还非要折断！
　　雁回春正在腹诽，小焰来了：“参见太子！”
　　月寂然镇定下来，淡然问：“屏少心情如何？”
　　小焰低头回答：“他很激动，似乎有什么喜事！”
　　雁回春愕然，把眼睛瞟向月寂然，果然月寂然脸色很难看。
　　“你确定吗？”月寂然满脸黑线。
　　“小焰只能确定他绝对不是不开心！”
　　“啵”，月寂然捏碎一盏茶杯：“来人！立即把送往青幕的贺礼追回来！”
　　“来不及了！”雁回春小声提醒他：“他们已经去了半日了！”
　　“飞鸽传书！毁掉也绝不送到青幕！”月寂然咬牙切齿。
　　“可是！”雁回春小心翼翼地道：“应该已经到了青幕驿使的手里！”现在再追回，未免显得你太小家子气了！
　　月寂然来回疾走，脸色铁青，猛然拍桌：“盈熙屏！”

　　盈熙屏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客厅，看见杀气逼人的月寂然，哑然失笑：“寂然，不要告诉我，我没有伤心绝望地痛哭流涕，是你这次怒发冲冠的主要原因！”
　　月寂然寒声道：“你骗我？”
　　“你又何尝没骗过我？”盈熙屏反问。
　　“好好好！你好！你哥更好！那封信根本就是故意那样写的对不对？表面上写的绝情绝义，实际上的暗示却只有你懂！”月寂然的眼光差点可以杀人。
　　“哦！你想到了？还是胜聪明，猜到他以前写的信都被你扣下了，所以特地写一封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让你以为他心灰意冷下绝情绝义！”盈熙屏毫不示弱地回瞪他，“结果，你真的让我看了！”
　　“关于箭！”月寂然虽然还不完全明白，但多少能猜出一点。
　　“不错！关于箭！”盈熙屏轻轻地笑了：六年前，我断燃霄王子之箭后，正是我和胜互吐心声之时。
　　一时间，乌云散去，月寂然清醒过来，怒极反笑：“是我自己一时头脑发晕，怎么说你都是代表青幕的质子，盈熙胜有什么理由在他即登大位的时候得罪你？我居然死活想不到这一点！”如果盈熙屏一时不忿，在月智惹出什么祸来，比方说刺杀了某个重要人物，那么即便将盈熙屏处死，还是要借口攻打青幕的！而青幕近年来好不容易和各方建交，不断发展的成果可能就要立即付诸流水。
　　盈熙屏看看，实在不能得罪月寂然的太狠，毕竟人在屋檐下，叹口气，盈熙屏笑道：“寂然，这一局不算，我和胜靠的是小时候的一点私密，实在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就算赢，也是盈熙胜赢了我！”月寂然瞪圆眼睛：“关你什么事？”
　　“是是是！”盈熙屏揽上老虎的肩膀：“你是不熟悉敌人，才有此败！”
　　“哼！”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月寂然实在想生气，转了转眼珠：“你要送的箭，我替你送了！”
　　“哎呀！”盈熙屏兴高采烈，由衷称赞：“寂然，你真是好人！”
　　“不过，我把它折断了！”月寂然平静地看着盈熙屏的反应。
　　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做了！盈熙屏把脸埋在月寂然的宽边圆领里，掩盖自己的贼笑，瓮声瓮气地道：“折断就折断吧！”

　　青幕庆典，少主大婚。
　　丘陵盆地，遍布灯火，无数族人载歌载舞。
　　盈熙胜木然和新婚妻子端坐在主座上，接受客座上人们一轮又一轮的敬酒。
　　“胜儿，露出你的笑脸！”幕王错过他身边时，低声喝道。
　　盈熙胜勉强露出笑脸，开始主动出击，一海碗接一海碗的敬客座上的功臣，正欲装醉遁逃的时候，鼓声响起——有客到。
　　盈熙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迎接北漠使臣燃霄王子：“两年不见，王子更加矫健威风了！”话中隐隐地讽刺着北漠近年来更加肆虐的马贼行为。
　　燃霄不以为意，豪爽地奉上贺礼：“听闻胜兄今日迎娶南沙郡主，霄特来祝贺！小小贺礼不成敬意！”小小贺礼竟是一柄上古宝剑！
　　盈熙胜谢过：“请王子这边坐！”
　　燃霄看了看一旁的新娘子，笑问：“青幕又得南沙宝地，真是可喜可贺！”南沙郡主充耳不闻，兀自端坐着。
　　盈熙胜笑笑，刚欲开口，一使者匆匆来报，盈熙胜认得那是派往月智的使者，大喜，立时眉飞色舞：“禄伯伯辛苦，快请起！”
　　果然有降人的特质！燃霄放肆地审视着盈熙胜。
　　禄上前，递上贺礼：“听闻乃是屏少爷特别选定的！”
　　盈熙胜打开，现场立即静寂无声——箭是金箭——却为何而断？
　　盈熙胜合上锦盒，对在场众人作揖：“胜今日饮酒过量，不能陪各位尽兴了！不知各位……”
　　下面一大汉高喝：“少主还要和南沙夫人细细研讨不同风俗的重要事宜，我等就不多留少主了！”
　　随即便有人回应：“就是就是！我等也不用陪着少主端坐，还可以下场找娇娃共舞！人生美事人生美事！我等就不陪少主了！”
　　盈熙胜含笑吩咐：“菩烃，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然后对燃霄抱歉地道：“王子殿下，胜明日必将谢罪！”携新娘子离去。
　　燃霄也不拦他，静静地看着他离去：心情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