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证词》岽聆一

21、老乡

　　火车的硬座车厢往往鱼龙混杂，因为它的票价便宜，是经济不宽裕的人最好的选择。从火车外面的光景来看，现在是晚上时间，车上的乘客状态有很多种，有靠着背椅睡觉的，有边吃零食边大声聊天的，也有不带耳机放大声响看电视的人。零食各种各样，有瓜子面包一类的干粮，也有泡面盒饭这类的熟食，但车窗是完全关上的，所以车厢是完全封闭式的状态，导致车里的味道并不是很好闻。

　　蔚人在座位上迷迷糊糊打盹，梦到了高中时的很多事。她隐隐地闻到一股尿骚味，睁开眼睛，见走廊另一边的一位妇女正抱着自己的女儿撒尿，婴儿的尿呈抛物线抛到她们这一头，尤其是坐在蔚人对面座位上的那名男生，他的脚距离地上尿液的最远距离不超过自己的脚长。

　　婴儿拉尿完毕后，妇女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孩子的裤子穿上，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但那名男生却皱着眉头把脸转过去。蔚人非常能理解男生的心情，因为这尿熏得她眼睛都疼。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粒糖果解闷，谁知糖果纸一剥开，糖果就蹦到空中，恰恰就落在对面男生的□□上，紧绷的裤子正好把这粒糖果兜住。蔚人和男生互相在空间盯了对方几秒，刚把手伸出去，眼看着要碰到男生的裤子，该男生就以惊人的速度把糖果从三角地带拿上来，“我来吧。”男生捏着糖果，“还要吗？”

　　蔚人问：“要不给你吃。”

　　“我还是……扔掉它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好在男生立刻选择了闭眼假寐。

　　有一个男人从男生的后面车座位走过去，刚路过男生走到蔚人这边，蔚人把眼睛一瞪，伸出一只手把男人拦住，面色严肃地说：“把手机拿出来。”

　　男生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惊喊了一声：“我的手机不见了。”

　　周围乘客沸腾起来，有几个人已经在喊，“快叫警察。”

　　小偷见行迹败露，立即甩开蔚人的手往前慌慌张张地跑。心想警察在其他的车厢，要来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况且火车上有这么多人，他随便跑去哪一个车厢浑水摸鱼，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到。

　　谁知他刚跑没几步，后面就有一股大力把他往地上撞，他被撞到地上后，那人还扣住他的两只手。

　　“还跑。”

　　小偷立即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振振有词地骂着威胁的话。

　　他娘的，他怎么会败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列祖列宗都要从土里爬出来骂他是个不用的东西！

　　在求生欲强烈驱使的情况下，小偷即将挣脱蔚人的钳制，这时那名被偷手机的男生也上来帮忙，换成和蔚人一人各牵住一只手，而且那男生把自己的屁股坐在了小偷的半个身子上。

　　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小偷哎呦了一声。

　　男生讥讽：“骂啊，继续骂。”

　　小偷很给力地把骂七舅老爷的粗话都端了上来。

　　蔚人一面用力和小偷相抗衡，一面劝说：“骂渴了也没水喝。”

　　男生很没同情心地说：“渴死了正好。”

　　被这么侮辱，小偷怒火更甚，各种□□官的话也用上来，招来车厢内女乘客和知识分子的反感，“偷别人东西还这么嚣张！”

　　小偷改为攻击他们，于是车厢里有一半以上的人一起骂回去。

　　“以后老子见你们一次，让你们全家断子绝孙。”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赶来，冷冷地说。

　　小偷被警察抓住后，车厢也逐渐恢复了原样。

　　对面座位的男生笑着和蔚人说：“我叫萧远，谢谢你刚才帮忙。”

　　蔚人：“我叫蔚人，刚刚的事，换成谁也不会不管。”她转了转眼睛，自语：“这名字好熟悉。”

　　萧远摇摇头。

　　不管的人多了去了，特别是女大学生这种弱势群体，怕自己惹上麻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萧远拿出手机，“愿意扫码交个朋友不？”

　　蔚人当然不是一个会嫌朋友多的人，“好。”

　　“你是要坐到那里？”

　　“莆川。”蔚人下意识地回答市名，萧远愣了一下，蔚人以为他不知道莆川市，刚要把省会报上，谁知萧远说：“没想到咱两还是老乡。”

　　*

　　火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2点以后，当蔚人拖着箱子随着人群走到出站口附近的时候，就远远地看着陈玉羽在外面冲她招手。从车站到家里，她还要花上一个小时的路程，这个时间的老蔚已经休息了，蔚人不想打扰老蔚，正好陈玉羽的新房子在车站附近，平时他们一家人很少到新房子来，所以蔚人打算先在陈玉羽家住一个晚上。

　　蔚人一出站口，陈玉羽就激动地给了她一个熊抱，她紧紧地挽住蔚人，把整个身子靠过去，“冷死我了。”陈玉羽穿的不少，已经是帽子围巾靴子全方面武装，如果是白天的车站，人流量多，车站开着空调也热，但现在是凌晨，车站的人少，空调开得又低。

　　陈玉羽摸了摸蔚人的手，“摩擦生热，借个温度呗。”

　　蔚人刚从热烘烘的火车里出来，身子还是热的，“你就是太虚弱了，体寒。”

　　“得，以后叫我太虚大人，一个学期没见了，想我不？”

　　“想。”蔚人点点头，这个点了陈玉羽还坚持要过来接她，她哪能不感动。蔚人大方地抬起自己的右边胳膊，把陈玉羽揉进胸膛，“这样暖和点了吧。”

　　旁边有一个女生拖着行李箱走过去，看见两人这一幕，恶心地说了一句，“死百合，真恶心。”

　　蔚人心说：这是个十分愤世嫉俗的女生。

　　陈玉羽也听到了这话，故意把蔚人推开，“不行，我可是要找男朋友的人，不能平白让你占了便宜。”

　　蔚人没办法地说：“那、好吧，不给你制造麻烦。”

　　谁知陈玉羽自己拉着蔚人的手臂又搭在自己的肩上，“你要不要这么直女。活该单身一辈子。”

　　蔚人：“你还是老样子，口不对心。”她甚是费解地思考，为什么女生不能像男生那样坦率点？“你们总是说不谈恋爱的大学，不是完整的大学，我不赞成这句话。英国沃里克大学有个叫彼得的男生，用数学方法算出来人们找到真爱的概率是28.5万分之一，再结合你们的说法，岂不是一大堆人的大学都是不圆满的。”

　　陈玉羽：“谁管他的不切实际数据。我中学没谈过，大学要不再赶紧谈，出了大学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有关数据显示，大学情侣中，只有极少数的人最终能步入婚姻礼堂。”

　　“正常。未来的事谁说的准，但你要是真的喜欢某人，把握当下，活得快乐潇洒才最重要，青春吗，不放肆赌一把，哪能叫青春！”

　　蔚人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有人和你告白的话，你一定会接受？”

　　“屁！良禽择木而栖，我当然要向小奶狗张开双臂，对老狗逼大声说拜拜。”

　　“你天天抱怨找不到男朋友，巴不得马上谈恋爱，但对男朋友又有很高的要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要你管！”陈玉羽说：“我就要找个把我宠上天的男朋友，陪我逛衣服，给我煮饭买口红。”

　　“你说的这些，我们女生自己就能做得到，没道理非要找个男生。”

　　“那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蔚人很诚恳地看着陈玉羽，来了一句：“我不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陈玉羽很给面子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为什么非得和一个钢铁直女讨论爱情观，“你和梁昭章不是都在A大，为什么不一起回来？”

　　提起梁昭章，蔚人的心跳猛地加速，“他去实习了。”

　　陈玉羽嗷嗷地叫了两声，“性格好长得帅成绩好，他妈的还这么上进，高中那时候我就应该坚持把他追到！”

　　蔚人别扭地说：“你现在追也来得及。”

　　“现在对他没感觉啊，要不早下手了。”她贱兮兮地笑：“蔚人，这颗好白菜我让给你这只猪了，好好拱。”

　　蔚人表情丰富得像吃了翔，“玉羽，我和你说真的，你不要吃惊。”

　　陈玉羽嗯嗯两声。

　　“梁昭章他好像喜欢我。”

　　“不错啊蔚人，会顺着我的话讲冷笑话了。”

　　“我和你讲真的。”

　　陈玉羽用环在蔚人腰际的手拍了两下她的腰，“我也是说真的，你的沟通能力进步了，果然大学一学期没白上。”

　　“……”

　　“不过开玩笑也要适当，你和梁昭章，那是，是……”陈玉羽努力地想措辞，“知道波罗的海和北海吗，它们即使相遇了也不可能融合，因为密度完全不同啊亲！梁昭章要是能喜欢你，我生出来的儿子就没有小鸡鸡！”

　　“再说你吧。”陈玉羽突然睁开蔚人，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曾经一度怀疑，你会不会看上我了。”

　　女闺蜜之间聊天的内容，永远不超过三种，男孩！男生！男人！

　　以前班上有男篮的时候，女同学们会激动地讨论，“我觉得他打篮球的时候很帅！”“啊啊啊，又投中一个！”“cool！”

　　蔚人喊的是，“好样的XXX！不愧是咱班的男生！”，“加油！好男儿！”“没投中不要紧，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陈玉羽从方方面面推测，这样的蔚人，能看上哪个男的！她怕不是个女同！

　　“虽然问了很多次都没有结果，但我还是想再问一次，女侠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蔚人绞尽脑汁，还是憋出一句：“……不懂

　　“……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点别的，天涯客把旧文更新了你知道吗？”

　　蔚人心里苦，陈玉羽根本不信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