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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怎么又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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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将近十一点时,舒粒他们三个到了缅甸大其力最大的一家赌场。赌场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消息灵通,他们想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寻人的线索。
说这赌场最大,也只能和当地那些只有几张或者十几张赌台的作坊式赌场作比较,要和对面老挝经济特区的赌场一比,它那三、几十张的赌台,还不够凑人家的零头。
“龙——虎!”
舒粒三人才踏入大堂门口,荷官富有节奏的喊声就冲进耳膜。紧接着就是一阵喧哗爆出,有得意的高笑声,兴奋的尖叫声,也有无奈的叹息声。
舒粒清冷的眼光一扫,这赌场居然生意不错。大白天的,又不是周末,竟然也有一半的赌台被占满了。看那些人的面貌打扮,透着一股浓浓的东南亚风情,应该多是些来试手气的泰国人。
按照原来的计划,豪斯先去换些筹码当赌资,他们准备假扮赌客在这里先玩上几手,然后再伺机找人打探消息。
卡尔立在舒粒的身旁,机敏的眼光习惯的在大堂里游走,忽然,他的眼珠一定,“怎么这该死的家伙也在这儿?”
舒粒微转头看他,眼里有疑问。
卡尔悻悻皱着眉,“那天晚上在酒店害我拿不到资料的那个中国男人,他也在这儿!”
舒粒有些好奇的将头偏了回去。
“看到左边第一排第四张桌子了吗?”卡尔的下巴往前一努,“那个穿黑色短袖的中国男人,就是他!”
这个大厅的赌桌共排成四行,两行在左,两行在右,中间空出一条路直通大门口。舒粒和卡尔正好就立在左边第二行的前方。
由于视线并无遮挡,舒粒很容易就将那个男人捕捉到了。但她瞧不清他的样貌,只看到了半张脸。
“这家伙又来这里干什么?”卡尔嘀咕一句。
不知是否感受到被人注意,那个黑衣男人居然心有感应似的,将脸转向大门的方向。
当那张粗犷的方脸完全暴露在视线中,舒粒的眼珠子立时像被针扎了一下。
“卡尔!去抓他!快!”
卡尔一把愣住,“what?”
“那个男人,他是那个逃掉的保镖!我父亲的保镖!”舒粒语速加快,“抓住他!快!”
舒粒压根没想到会在缅甸的赌场碰上这个人!佟骁,她父亲的保镖!那个被怀疑与她父亲失踪有关的保镖!
中国大使馆给她看过他的照片,她一眼就记下了那张硬气十足的面孔,可她没往他身上多费心思。因为佟骁如果真的出卖了舒汉江,正常情况下,现在他应该已经离开了金三角,安全的回到中国,又或者跑到其他什么国家,把自己藏得妥妥当当的。
卡尔听了也很意外。他下意识的就迈开腿,却又突然醒悟的将脚收了回来。他迅速的环顾了一下热闹的赌厅,视线才落在舒粒脸上,为难说:“这里不方便动手啊!”
这大厅里除了客人就是荷官,偶尔还有些端着饮品小食的待应生在走动,看上去十分放松。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心知肚明,这里只要有个什么异动,分分钟钟就有人会端着杀人的家伙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冲出来。相较于中国人经营的老挝经济特区,缅甸这里更像是龙潭虎穴,又有谁会敢随随便便在太岁头上动土?
舒粒没什么表情的精致面孔终于掠过一丝焦躁,她是救父心切,却不是不知死活。
“那我过去他那边先盯着!待会儿让豪斯给我送筹码,你别和我们待在一起,他见过你。等他离开这里,我们再抓他!”
卡尔慎重点头:“行!”
舒粒深吸了一口气,下颌微微一抬,像她从小到大每一次去参加那些决定命运的重大比赛和演出那样,坚定的跨出步伐,接受即将到来的考验。
舒粒才越过两张赌桌,佟骁却忽然刷的从位置上立起身。舒粒的脚步不由一滞。
一双利眼看了过来,那双黑眼里,带着老虎一样的戒备和凶猛。
舒粒的心一紧。
佟骁的眼光却没有再停留在她身上,转身迈步就走。
舒粒的脚钉在地上。一直关注的卡尔脸色也微微变了。
打草惊蛇了!
佟骁微低着头,朝着大门,脚步越来越快。
豪斯换好了两手的筹码,正好回到卡尔身边,看着前头的舒粒不解问:“她去哪里?”
卡尔还没回答,豪斯就听到舒粒急切的声音:“拦住他!”
大厅里其他客人也听到了这声喊,人们纷纷从赌桌上抬头,脑袋迷惑的乱转。
佟骁跑了起来。
“怎么回事?”豪斯紧张起来。卡尔的眉间滑过无奈,牙一咬,“先把那男的抓住再说!”
卡尔急速移向右边拦在路口中间,佟骁烈马一样的直冲过来,完全没有半分要停的意思。卡尔再不想惹事生非,这时也只好抡起拳头砸过去,佟骁不甘示弱的回以铁拳。
呼呼的拳风在耳边刮过,距离两人最近的两张赌桌的人惊了,纷纷往两边退散。大厅一下乱套了。
豪斯见势不对,也顾不上其中的青红皂红了,手中筹码往裤袋一丢,跑过去助阵。
“你们在干什么?”
“Stop!”
……
有人跑过去阻止。舒粒听到有英语,有中文,还有她听不懂的缅甸话,气势汹汹的嘶吼。
佟骁和卡尔已过了几招,眼角憋见豪斯在旁边已经跃跃欲试,他心里更加毛躁。于是,趁着豪斯还没动手,他发了狠的连续使出两下重手,将卡尔生生逼退一些,瞅着这个难得的空档,他箭一样的射向门口。
“别让他跑了!”舒粒再次急喊。
卡尔和豪斯追出去。舒粒也跟在后面急奔出去。
赌厅在三楼,等舒粒追着前面三个男人从楼梯一股作气的快跑到一楼时,就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嘭嘭作响,还夹着一片的人声嘈杂,全是她听不懂的缅甸话。
可舒粒心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那些被惊动的赌场保安出来捉人了。这也不奇怪,他们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在他们的地盘里放肆呢!
舒粒脚下更加不敢有半分耽搁,快速跑到大楼门口,眼光左右一掠,卡尔豪斯他们在大楼的右手边,还在狂追那个佟骁,此时离她大概已经有一百米的距离了。
舒粒拔腿就追。
大其力街窄楼矮,虽然赌场的大楼有十层高,但它附近全都是些两三层的小楼房。舒粒才跑了十来米,就见前面三个男人全拐进了左边的一条小巷,再跑上二十三米,舒粒的喘息越是粗重起来,她禁不住往后一扭头,身上跑出的那一层热汗,瞬间发冷。
隔着身后扬起的灰尘,可有五六个男人紧追在后!
舒粒知道再这样下去,还没等追到前面的三个男人,自己就要落入后面那些人的手里了。好运可一不可再,如果现在被抓,她可不敢奢望昨天的情形再来一遍。
正巧这时,舒粒瞥见右边有条小巷口,她不假思索就钻了进去。
一进小巷,舒粒就暗喜,这一带小楼成片,以致巷道纵横交错,这种地方,倒是藏身的好地方。
舒粒在里面左拐右拐了两下,就觉得两条腿实在酸得不行,这都是昨天在老挝逃避追踪时跑得太狠的后遗症。
舒粒自知撑不了多久,可后面紧追的脚步声仍催命符一样的迫着她的耳膜。舒粒焦急的左看右看,也是幸运,眼前居然出现了两个叠在一起的大竹筐。那筐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瞧着应该可以藏下一个人。它们就那样静静的放在一幢两层楼房前,简直就像是为她而准备的。
眼看周围都没人,舒粒当即跑过去蹲下来猫成一团,再将竹筐拿起将自己整个套住。
眼前一下黑了不少,舒粒实在很需要大口喘息,但又害怕弄出动静来,只能一手合住自己的鼻唇。
大约一分钟后,舒粒听到有两道脚步声停在了距她不远的地方,借着竹筐的细小缝隙,她都能看到两个男人的四条腿了。两个男人叽哩咕噜了两句,又是听不懂的缅甸话。凭着那焦躁的语气,她大约猜出,要在这七拐八扭的小巷里抓人,这两个人也开始有些找不着北了。
舒粒一颗心咚咚乱跳,祈愿这两人千万不要福至心灵的注意到竹筐才好。
忽然,舒粒听到有个男人好像扯着喉咙向人问话,随后,远处就有一把磁性男声不紧不慢的回了他一句,追她的两个男人似乎又追问了两句,那把男声还是简短而肯定的给予了回答。
舒粒完全搞不清状况,但她马上欣喜的发现,她看到的那四条腿不见了。两人的所有声音很快也完全消失了。
舒粒一直耸着的肩膀塌下,但她也不敢立即就从那竹筐里现出身来。她将两手搭在膝头上,疲倦的闭起了眼,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叩叩叩!”
舒粒惊得一下在昏暗里睁大了眼。
谁?
“叩叩叩!”头顶再次传来了富有节奏的指叩声。
舒粒从缝隙里看到了一双腿。她的身子重又绷得死紧,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咬牙,一手掀开了竹筐。
循着裤腿视线往上,当四目终于相对,两人同时一愣。
邵畋俯视着她,不过一秒,黑亮的眼珠里就闪着略略好笑的笑意,“怎么又是你?”
舒粒无语。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但短短两天,他们一逢再逢,而且每一次她都被人追得上天入地似的。
“你怎么那么喜欢和人捉迷藏?”邵畋的语声更多几分戏谑。
“……”
舒粒索性听而不闻。她顾自想站起来,腿上却微微一个趔趄,酸麻的差点站不住脚。
邵畋后退一步。
舒粒不放心的先将眼光往前延伸,确认追她那两个男人确实已经离开,她才挺直背脊,微抬脸,望着似乎从天而降的男人,声音一贯的清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居然还发现了她的藏身之所!
邵畋的眼慢慢在舒粒跑得红扑扑的脸上转一圈,这才懒懒一倾唇,“我不该在这里吗?”他又望了望十多米外那两个男人消失的巷口,“还是我不该告诉那两个追你的人,说你往那边跑了?”
舒粒意外了。这个男人看上去真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呀!
她盯着邵畋,带着三分戒备。
两人相持了几秒,邵畋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几分正经几分玩笑:“看什么?说声谢谢就行了!”
这个要求不过分,可舒粒还是顿了几秒,才没什么表情的说:“谢谢!”
邵畋耸了耸肩,并没计较这诚意不足的道谢。
舒粒直觉眼前的男人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她又瞧了两眼男人轮廓分明的俊容,很快就漠漠将视线移开。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佟骁身上,半秒钟也不愿再耽搁。
转身才走两步,邵畋就开了口,“嗨!”舒粒脚步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后面声音传来,“金三角可不是个可以随便玩捉迷藏的地方!你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如果被人捉住,后悔就来不及了!”
依然还是那样散漫的语气,可听在耳里,分明有警告的意味。舒粒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沿着刚才她跑进来的方向,步子越来越快。
目送着舒粒的背影没入小巷之中,邵畋脸上那悠哉游哉的表情,才纸一样的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