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泽》木字李

4、第四章：竟为女王

　　于归变作小小一团，祁越一手便可将其捏在掌中，只是她睡了两月，还未见醒。有时上朝未将他带在身上，放在软软的云被中，不许人进屋，可一回府，那床云被已被冻上。祁越赶忙将小家伙捞出来放在心口捂着。
　　不消片刻，于归僵直的身躯软了下来。几回之后，祁越似乎察觉于归喜欢钻自己领口的缘由，也再未将他独自留在府中，而是专程在衣襟中缝了一只口袋，将于归揣在心口。
　　这般捂着，有余一月，于归终归醒了，醒时祁越正用着晚膳。这几日兵部事忙，祁越也不曾好好用膳，好容易得了闲，自是要犒劳自己一番，管事便备了一桌美物。
　　于归闻着香味，钻出祁越领口，许是睡久了，忘了要隐身，见了黄橙橙的烤鸡，张着大嘴便要将那鸡整只吞下，而一旁惊叫吓得于归差点咬了舌头。
　　“王爷，当心！”祁越才看清于归，老管事便拿了酒杯朝于归砸来。于归未有损伤，可那杯子却是碎了，她陡然发现，自个儿在祁越以外的人跟前现了身，赶忙化作黑影，钻入祁越领口。
　　“王爷，那蛇入了您衣里！”老管事朝前拉住祁越的袖子，似要将于归揪出来。祁越对着屋里两丫鬟，一管事也不知作何解释，最终还是于归现身，朝三人分别吐了口气，散了他们方才的记忆才罢休。
　　祁越怕于归吓坏府中之人，除贴身侍卫，房中不用人之际再不许下人随意进入。徐诚为祁越的贴身侍卫，平日也见过于归，长得黑黢黢，如一条泥鳅，也不知有何用处，能令王爷这般看中，随身贴着揣着，直至那日，于归对他说话了。
　　于归张嘴，可将徐诚吓了一跳，不过伴了祁越许久，徐诚处事不惊，很快镇定下来。方才有人突访，祁越去了正厅迎客，于归这几日馋于那荷叶鸡，瞧着祁越久久不归，心中焦急，正巧瞧见回屋取东西的徐诚，瞧他自幼伴着祁越，忠心耿耿，额中带红，一准是位忠勇之士，便开口令他拿荷叶鸡来。徐诚终是知晓为何这小蛇能得祁越看中了，原来它会说话。
　　于归在云被中打盹，迷糊之间祁越回了房，柔软的指腹摸着于归的脑袋，随后有些停顿，继而又摸了摸。“小妖，你这脑袋怎得生了两枚包啊。”
　　于归白他一眼“本王休养数月，法力大增，龙角自要重现。”她瞧他的眼中带着轻蔑，真没见识。
　　“待你恢复法力可是要回了天上去？”
　　“那是自然，再过几月本王大寿，可得好生操办一回。上回北方那小火龙还拿天帝送他的云霄剑在本王跟前炫耀，这会本王定要讨得天帝手中的金锣在他跟前炫耀一回！”于归忆起予胥那张嚣张的嘴脸，恨不得将他拍碎了。
　　“小妖你还会回来么？”祁越的手愈发缓了，这小妖虽整日吵闹，可若是离了定会不适，适时，心中有些不舍。
　　“你这呆瓜，本王是按天上时日算生辰，那时你坟头指不定草都有一丈高了！”祁越的脑子当真不好使，若是哪日得了老君的益智仙丹，定要给他服上一颗。
　　“再有一月本王便嘉冠成年，你加冠礼可否也与人间一般？”
　　“呆瓜还真真是呆瓜，本王为女王，何来嘉冠，只需穿游龙霞衣在鹊桥上走一遭。”这凡人可真是孤陋寡闻！
　　“你是女子！”祁越惊呼，跳开离了于归甚远，眸中震惊，又指着于归愤然道：“既为女子，为何不早早告知，且还这般……”于归瞧见祁越耳垂处红了一截。“这般不知男女大防，授受不清！”祁越忆起这几月，于归贴着他的胸膛，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便连沐浴于归也跟着进了几回净房，该瞧见的，不该瞧见的通通被她瞧了去，瞬时，祁越恨不得拿刀将于归切成几段。
　　“你这呆瓜竟瞧不出本王是女子，眼疾真重。”祁越蠢笨如此，于归也不知老君的丹药是否还能救回一二，一面叹息，一面数落祁越，告知他，天界求婚之人能装满整个云久山，就他这眼疾甚重，识人不清的模样，连云久山的门都入不了。
　　祁越气了许久，再不肯与于归同榻，只是方拒绝，那天边的雷便滚滚而来，闪电划过，祁越咬牙切齿地将于归纳入怀中。祁越不郁，于归却甚为欢喜，只她也不过分，冷冽之际才钻入他领口，其余时日便出府逍遥，也不回王府，期间结却识了不少地仙。
　　其中一位地仙小友便是祁越王府中的门神，郁垒座下的小官，名唤途运，专护王府一地，也通晓京城事，待人热情，常邀于归在京城四处转悠。
　　两人转悠在菜市口，那地围满人，于归好奇往前凑，只见一人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破败的白布里衣沾满污垢成了灰衫。那人抬头，眼中充满绝望，于归只觉有些眼熟，也不知在何处见过。
　　“因果轮回啊。”途运瞧着那人，满目平淡，恍似看戏，这般事已瞧了千回。
　　“你认得他？”
　　“惠英公主的驸马。”
　　“难怪这般眼熟。”
　　红衣壮汉大刀挥落，那人脑袋落了地，扑出一滩血渍，沾了红衣大汉一脸。于归想起几百年前在人间尝过一回包子，咬一口，那油沾了一脸，想着想着，于归想吃包子了。
　　地仙小友护府为主，不能在外待太久，便回了王府。于归在街上转悠，又结识了一地仙，财神门下的小财官，名唤金宝，体似婴孩，穿着橙黄的肚兜，肚兜上用红宝石嵌着一个财字，整个人金灿灿，于归差点闪了眼。
　　那孩子瞧见于归的仙泽，双目发光，活似见了元宝，殷切地领着于归去瞧他看管的金银。于归对那黄白之物毫无兴趣，用蛇尾点了点他的脑袋问“可有卖包子的铺子？”
　　小仙一笑“殿下请随下官来。”金宝邀于归上了他的坐骑，一枚硕大的金元宝。金元宝驮着俩晃晃悠悠地停在一间包子铺前，金宝大唤一声“葱官！”
　　话音一落，包子铺窜出一绿油油的脑袋，名如其仙，于归瞧着她脑袋顶着葱，身着白衣，穿着一围裙，围裙前绣着一个大大的厨字，想来是厨神座下的仙官。
　　葱官见于归朝她行了一礼，金宝说出来意，随后递给葱官一枚不大不小的银子。葱官接过银两进了包子铺，很快又出来了，手里端着一层梯笼，上面垒满各式各样的包子，大大小小，于归数不清了。
　　凡人瞧不见他们，金宝拿出一定足有他身量大的元宝，搁在那笼梯笼下垫着。于归也不一口闷，细细地品着，葱官与元宝便那般瞧着，圆溜溜的大眼一闪一闪，于归开口“吃！”，两小官直摇头也不动，于归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吃起来。
　　身前的光陡然被遮住，于归咬着包子抬首，祁越一脸戏谑，于归不动声色地咽下包子问他“吃包子？”
　　祁越也不应她，直问“几日不回府，原来是遇见故人了。”两小仙见祁越能瞧见他们，不自在地收了收脚。
　　“想本王了？”于归含着包子揶揄祁越。
　　“想你了。”祁越笑着道。
　　“咳咳………”未揶揄到祁越，反倒将自己呛住了，金宝用小手顺着她的蛇身“殿下，慢些。”葱官眼疾手快地变出一碗水递给于归，于归将脑袋塞进碗里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包子咽了下去，于归顺完气张嘴朝祁越骂道“呆瓜，故意想噎死本王罢！”
　　“正是。”祁越弯嘴一笑，止住了不少怀春的姑娘的步子，只是她们瞧不见于归三仙，心想祁越莫不是脑子坏了罢，当下有些可惜，人无完人呐。
　　于归一口吞完包子，朝金宝使个眼色，金宝唤出坐骑，抱着于归溜了，余留葱官扑闪扑闪着大眼，一脸无辜地瞧着祁越。祁越蹲下身问那葱官“于归去了何处？”
　　葱官摇头，祁越还想再问，葱官却端着梯笼瞬时消失，祁越满眼无奈，缓缓地回了府。
　　于归骑在元宝上问金宝“这盛京可有灵力充沛之地。”
　　金宝双眼一转，点头“城外云雾寺。”骑着金元宝，两人晃悠晃悠地去了云雾寺。
　　云雾寺在云雾山的半山腰，四面环竹，颇为清净。金元认得寺中方丈，便带了于归去见方丈，于归以为那方丈定是白眉慈目之人，见着真人时不由得感叹一番，这人瞧着还真年轻，身披红白袈裟，堪堪不过十五岁，且颇为俊秀，这年头，连僧人都这般爱惜皮囊了。
　　金宝在途中便说那方丈是得道高僧，只是功德未圆满，且不欲通往罗汉殿，故留在人间。
　　于归跳下金元宝对那和尚说明来意，欲借此处恢复法力，和尚笑了笑“小王爷可是不记得贫僧了？”
　　于归瞧着他眨眼，愣是没想起在何处见过。和尚又道：“上回布袋和尚府中做客，空了还赠了一枚檀木珠与小王爷。”
　　于归不动声色的想着，她檀木珠倒不少，可这人却是真真未见过，但好歹她也与一群狐朋狗友厮混过，说话圆满会处事，当即对那和尚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那颗檀木珠还在本王屋里。小友，本王有些乏力，快为本王寻一地修行恢复些法力罢。”
　　于归转开话题，那和尚也不多言，暗施法术，两人去了后山禁地，瀑布水泽之地，这环境不错，于归颇为愉悦。
　　空了对于归道：“小王爷在此修行，贫僧便不打扰了，告辞。”于归点点头，那和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