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舞清晓》樱晓

51、出逃

　　霜雪捧着一封信喜滋滋地往兰苑坊内院走去，脚步轻快，浅黄色的襦裙随着前进的步子大幅度地摆动，翻飞的裙裾如张开的翅膀。
　　“小姐......”霜雪敲了敲门，招呼了一声便推开了房门。
　　她笑嘻嘻地把信拿起来，刚准备开口，却蓦地止住了脚步，痴痴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竟望了自己来的目的。
　　贺兰清晓一手托腮倚坐在矮矮的梨花窗边，另一只手则时不时翻动泛黄的书页，粉白的罗衫，浅蓝的丝裙，杨李色的雪纺披帛，流淌着上好丝质品特有的光泽，迆逦蜿蜒地垂落在地上。乌黑潋光的青丝松松地扎了一条辫子斜斜的垂在肩上。
　　明媚的阳光透过云层穿过窗外浓密的柳叶投落在窗台上，浅浅淡淡地余光洒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显得特别柔美；那翻动书页的青葱细白的手，印下温暖的色泽，随着窗外的柳叶在风中“沙沙沙”地轻微摆动，那光泽也在绮丽地摇晃。这样美好的风景，就宛如一幅鲜活的仕女图般拨动心弦，静美、宁谧得让人也随之沉溺。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贺兰清晓转过头看见霜雪傻傻地盯着她在看，先是一怔，转而露出了一丝微笑。清浅的笑已若春天盛开得蔷薇花，霜雪心中一动，她家小姐虽然不及坊里的姑娘一样美艳动人，倾城绝色，但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移不开双眼的迷人气质，清丽脱俗，动人心魂的霓霓姿彩；即便在这烟花之地也没有沾染一丝艳俗矫情，却愈发显得淡雅温婉。
　　“霜雪，霜雪......”被贺兰清晓连唤几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想什么呢？干嘛一直站在那儿傻笑？”
　　“我是看小姐看得入迷了。”
　　听了霜雪的话，贺兰清晓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这小丫头的话让她又好气又好笑的，她伸手把霜雪拽过身边，朝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霜雪娇俏一笑，脸上因羞涩而泛起红晕。手中攥着的书信在不自觉掉落在了地上，贺兰清晓看了她一眼，视线便落在那信上。
　　“这是什么？”她问道。
　　“瞧我差点都忘了！”霜雪这才想起她来这儿的目的。忙捡起信递给了贺兰清晓：“这个是门外一小童捎给小姐的信。”
　　“给我的？”她有些纳闷，究竟是何人给她写信？
　　她拿起信细细端详，信封正面只写了“舒妍舞亲启”几个字，她翻过背面，淡淡的笑意自她娇美的唇角蔓延开，信封背面右下角“弈之”两个字映入眼帘。
　　“小姐，是谁给你写的信啊？看你开心的样子，难不成是张公子给你的情书？”霜雪瞟到她脸上洋溢的笑意，笑着把小脑袋凑到了她身边。
　　“不是...你猜错了！贺兰清晓收起连篇浮起想，嘟起小嘴儿把霜雪推到一边。
　　贺兰清晓从矮窗边站起来，抬手，抚上青丝，墨黑的长发从她之间滑落。她缓缓走向窗台，把信～拆开，映入双眼的是字迹娟秀有力，落笔行云流水，一如他的个性恬淡自由。
　　半响，贺兰清晓低头把手中的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中。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落寞之色，深情娇柔得让人怜惜。站在一旁的霜雪见状，正要开口询问，贺兰清晓却掩下愁寂抬头望着霜雪一笑：“霜雪，前些日子你给我做的红豆饼，今日能给我做点吗？”
　　“红豆饼？可...可以啊！小姐怎么突然间想吃红豆饼了？”她好奇却又不敢问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吃，你快去做吧。”抿紧嘴，别开脸看向窗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隐忍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
　　“哦，好的，我这就去。”霜雪点了点头，默默看了贺兰清晓几眼，便向门口走去。
　　霜雪年纪虽然小，却也心明聪慧，加上她自小便在贺兰家当下人，太懂察言观色，隐隐觉得她家小姐刻意在掩饰什么若有若无的哀伤，看来十有八九是那封信写了什么让她家小姐不开心的事。
　　“霜雪，我们逃走吧！”贺兰清晓疾步走向霜雪跟前，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什么，小姐？您...不是在开玩笑吧。”霜雪一愣，睁大双眼看了她好久，喃喃地问道，声音中有些难以置信。刚刚才说要她去做红豆饼，为何下一秒,她家小姐就萌生了这种想法。
　　“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反正她早就没有呆在这里的理由了，何必再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天色渐暗，贺兰清晓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当初选择房间的时候，特意选了间靠围墙的，就是准备哪天要跑路也能方便些。
　　“小姐，我们真的要逃走吗？”
　　“当然，难不成你想留下来当花魁吗？”贺兰清晓起身把包袱背在身上，打开窗户，动作敏捷地翻到围墙瓦砾上。
　　“呵呵呵......”干笑几声，这个时候，她家小姐还有心情开玩笑。
　　“来，你踩在凳子上，我拉你过来。”贺兰清晓朝她伸出手，压低声音说道。她此时已身在围墙上，霜雪隔着一道窗看着她，表情有些紧张害怕，不过还是按她说的做了。
　　天色已全黑下来，大街上，两个纤细的人影急急向城门方向而走。霜雪身穿鹅黄小袖，手提一盏扎着牡丹纸花的灯笼走在前，贺兰清晓则一身浅紫襦裙简单装束，紧跟在后。风扬起她草笠上的白纱，露出半张俏颜，略施脂粉，容貌已是清丽，樱花瓣般娇柔的嘴唇，配上水漾灵灵的明眸，婀娜多姿的绰约体态，映着傍晚的星光走向城门。
　　“小姐，若让十娘知道我们偷走，被抓到肯定会被打死的！”霜雪有些担忧地说道。
　　“管她呢，要不是想多赚点银子，本小姐我早就走人了！”轻扶草笠，白纱下的小脸微微皱紧，这种只认钱的势利女人，要知道她在兰苑坊这一年半载替她赚了多少银子？呸！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只要出了城，自然就安全了。”贺兰清晓安慰道。
　　此时城门口停靠着一辆的檀木制作的马车，装饰清雅，车檐四角缀着鸟兽图腾的铜铃，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叮咛”声；马车外面坐着一名牵着马缰的青裳少年，一见贺兰清晓与霜雪走近，便跃下马车，替她撩起绯色的织花纹锦缎的布帘。
　　“贺兰小姐，请上车，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少年举止温文有礼开口说道。
　　“谢谢！”贺兰清晓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她认得出，那少年便是赵弈之常带在身边名叫“远空”的侍童。
　　“霜雪，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她转身对着霜雪说道。
　　“是，小姐。”
　　马车上，赵弈之一袭月白色的暗花直裾慵懒地靠在软垫上，清亮晶莹的眼眸，隐在幽暗的车厢内，却依然光华四溢。见她走了进来，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原本我是不想来的。”一上车，她便把信笺丢在他身上，一脸不悦地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随后扭过头，不看他一样。
　　“舍不得我离开？”他捡起信笺，低声问道，一抹淡淡的微笑在他嘴边慢慢漾开。
　　“......”贺兰清晓眼里泛着点点泪花。
　　“傻丫头，我办完事马上就会回来找你。”
　　强忍住的泪水缓缓而下，她是真的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相见，她怎么能忍受得了离别的相思之苦。
　　“我害怕...我害怕你走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她说着说着，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清晓.....”他敛了敛笑意。
　　平生她是最讨厌电视剧里面这种伤情离怨的桥段，可如今她却因为痴恋而不可自拔，恨不得永远守在他身边。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任性，刚刚说的话，别放在心上...你就放心去吧，我会等你回来的。”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渐渐化开一丝浅笑。
　　赵弈之深深地看着她，似有思忖。
　　四目相对，望进眼底，彼此眼中交叠的是凌乱的心绪，他的目光温暖而柔情，如夏日里，明媚的阳光，处处温暖着她的心。
　　寂静中，他伸手将她拉向怀里。贺兰清晓一怔，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的杏花香气仿佛无形的臂腕将她抓紧，那样地让她安心。
　　“清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