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不念》南山薄荷

19、第 19 章

　　Chapter 19
　　日出 – 2
　　在朱一龙决定终止这场滑稽可笑，令人尴尬的演出后，不负众望的又被请去公司喝茶。然而平日里不争不抢的人，这一次顽强固执的出人意料。会议室饶是隔音效果再好，声音还是隐隐从里面透了出来，朱一龙沉稳带着爆发力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敲击在会议室的每个角落。“作为公司的签约演员我应该为公司创造最大的利益，但是我不同意用我的声誉和后半生的演艺事业去换取眼前这些蝇头小利。即使不靠炒作，我也有信心能够为公司带来效益。”
　　白宇罕见的呆在门口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可是看他一直偏向会议室的身子也知道他心里有多焦急。临近小宇宙爆发前的那一刻，会议室大门终于打开了，白宇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胸腔的气迅速放空，眼睛在人群中搜索那张熟悉的脸。一个，两个…我去，人怎么不见了，直到再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白宇也没看见朱一龙。趴在门口看向门内，朱一龙手肘支着桌子，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微曲轻叩桌面。“龙哥”白宇试探的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没事，”朱一龙坐正身体面向白宇，“我说过以后不会在瞒着你任何事，所以今天的事我也不藏着掖着，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看着白宇着急的样子，朱一龙选择了坦诚，不用绞尽脑汁去瞒着白宇，过的更轻松。
　　“其实我也没什么想问的，”白宇挠挠头，“我就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公司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安排，毕竟我手上还有几个正在拍的戏和综艺，而且热度还在，所以现在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猜，至少他们会等到我手上的事情忙完再说。”朱一龙扭开面前的水瓶喝了一口水，刚才和公司据理力争没顾上，现在才觉得口干舌燥，润了润喉咙继续道：“只要我好好拍戏，能被更多人的接受认可，公司就不会放弃我这棵摇钱树，所以目前看来，safe。”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是如果事情不按照我们的预想走，你有什么打算么？”
　　“上次我和你说过的，我想去演话剧，真真正正做一个演员，而不是被贴上明星的标签。我自己手里有些存款，也有看好的剧团，如果公司呆不下去了，就毛遂自荐去剧团试试。大不了再重来一遍。”
　　白宇没有开口，只是走上前拍了拍朱一龙的肩膀，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是心里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朱一龙很感激，虽然自己说是重来一遍，可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又怎么会轻易消失，曾经种种的艰难，都变成了自己脚下的踏板，推着自己向着更高的地方走去；都化作人生道路上的路引，指引自己朝向更光明的地方。抛弃明星的外衣，去到剧团磨练，不是人生的倒退，是另一种成长，而这种成长是朱一龙心之所向。
　　两个人笑笑闹闹回到宾馆，准备乘坐晚上的飞机回剧组。可是宾馆楼下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聚集了这么多记者，白宇和朱一龙出了电梯就看到这个场景，两人连忙又缩回了电梯内，面面相觑，两人也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朱一龙连忙拿出手机给助理桑打电话询问。
　　“龙哥，情况很复杂，你们先出电梯，从后门走，我在这边看着，让宇哥的助理先送你们去机场，希望你们的航班信息没有被泄露。”自己的小助理迅速的交代完就挂了电话。
　　“我们先出去，你的助理会来接我们，先回到剧组那边我们再处理这些事情。”朱一龙不再耽误时间，压低帽檐，挡在白宇身前顺着墙边和白宇的助理汇合向机场赶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上车，白宇就皱着眉头问自己的助理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助理小可爱也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被赶回来接他们，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朱一龙适时出声制止，解救了助理小可爱。
　　“白宇，你别急，他可能也没弄清楚情况，一切等我的助理回来再说吧。”
　　好在机场并没有沦陷，三人顺利搭上返程的航班。黎明就在夜的那边，朱一龙对此深信不疑，偏头看见白宇已经闭上眼睛，自己也合上双眼做短暂的休憩。
　　新戏《浮沉》第十幕平安喜乐实难求
　　时光平平淡淡，悄无声息的从指尖溜走，没有引起两人丝毫的注意。除了白晨越来越弱的身体，朱暮似乎都感受不到岁月刻在他们身上的痕迹，这种安稳的日子自己等了20多年，现在总算是等来了。从没有哪一刻朱暮觉得如此满足，即便是初遇白晨时，也是惊喜多过满足。
　　一起生活的第四个年头，白晨早已是小有名气的小说家，曾经心无杂陈的少年，年复一年的在病痛中挣扎，在亲情中逡巡，在友情中流连。笔下的文章也因着白晨的成长日益丰满，外界都不断猜测这个不肯透露任何私人信息的作家，笔下那个不能割舍，不能放弃，只为他而活的人究竟是谁。神秘的形象给白晨带来了更多的追捧和金钱。然而，再多的钱也挽救不了白晨急转而下的病情。这年的冬天，上海罕见的飘了冰霜，白晨再一次住进了加护病房。
　　朱暮和公司请了长假，一心一意照顾白晨。隔着呼吸罩，白晨轻轻地说：“能遇见你已经把我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完了，但是我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我还想和你一起。”呼吸罩上的白雾随着白晨的话语一深一浅的变换着。
　　“白晨，对不起。”我还是留不住你，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却还是打不开禁锢着你的牢笼。朱暮心里是悔恨的，他时常想着，要是自己再努力一些，再早一点担起白晨的生活，再早一点找更好的医生，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可是生活从来都没有假设，没有如果，它就是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你面前，连个后悔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说什么对不起，你做的远远超出你该做的，没有你，我或许连这安稳的四年都没有。”朱暮，你不要自责，不要难过，这丑陋而短暂的一生，因为你我才会有所眷恋，有所不舍。白晨努力的抬起手想要把力量传给他，可是再怎么用力还是只能虚握着。
　　“朱暮，你曾经说我是你生命里唯一的光，其实你才是光，在我母亲离开我的那个晚上，我闭着眼睛，仿佛看到了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灵魂深处，在光的那边，有一个人一直向我伸着手，那个人就是你。”白晨用心祈求着，这辈子自己身上的苦难折磨都化作护佑，护着眼前这个人，护他一世平安喜乐。
　　心率监控器还是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朱暮觉得自己大脑被击穿了一样，看着一群人冲进病房，摆弄着什么，最后还是和自己摇着头离开。朱暮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懂是什么意思。除了站在原地他什么也不想，也不会做。
　　整整一夜，朱暮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站过这么久，久到都感知不到自己的腿，当阳光再次照在身上时，才终于有了反应。脸颊两侧冰冰凉凉的，那个爱笑贪玩的少年，那个将自己拉进真实而鲜活的生活的少年，那个勾着自己下巴，说着动听的话的少年，再也不会给自己准备一次晚饭，给自己拍一张照片，给自己一个拥抱了。
　　所谓平安喜乐，命运并不会馈赠给每一个人，至少白晨没有。
　　第十幕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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