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霜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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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你后悔了没杀我了？”
短暂的恍惚后，理智占据上风，现实不得不让陆临归心生疑虑。
“是来灭口的？”
男人没有穿陆家专属暗卫的服饰，只是最简单的黑衣，身上血气很浓郁，但看不出来是哪儿伤了。
他深深的俯下身去，行了个认主大礼，双手奉上一个木盒。
“属下暗七，新一批影卫排名第一，前来侍奉主人。”
一板一眼，挑不出任何毛病。
“...你重新参加了训练？”似曾相识的场景让陆临归心中狠狠一震。
“是，请主人继续认主仪式。”男人伏得更低。
“你以为我还会要你？”陆临归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扶住了桌沿，气笑了。“你以为失忆了吗？”
“......”男人轻微的颤了颤，却还是哑着嗓子像是没听见陆临归的话一般重复道“请主人继续认主仪式。”
“谁叫你来的，监视我？怎么，我那父亲还不满足，我还有什么油水值得他捞？”陆临归几步上前，一脚踢翻跪着的人，冷笑道“没用的，别一副我委屈了你的样子，暗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十年我哪儿亏待过你，你说背叛了就背叛了...”
他顿了顿，仿佛一瞬间内心的痛苦都要破堤而出，眼圈愣是红了一圈，弯下腰掐住暗七的脖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你从哪来的胆子，觉得我陆临归还会要一条不听话的狗？”
男人黑色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微微直起身，再次跪好，顺从的扬起脖颈，任凭陆临归掐着，像一只露着肚皮毫不设防的狼。
“咳...请主人继续认主仪式。”他埋头重复道。
陆临归心中异常烦躁，他得咬紧了后槽牙，才能逼自己冷静一些，不产生直接掐死暗七的念头。
“如果我不肯收你，你是不是会死？”
暗七难得犹豫了一下，才答:“属下不确定。”
陆临归挑了挑眉。
“来之前，属下已服下霜花。”
陆临归一愣，随即狠狠给了暗七一个巴掌，鲜红的指印很快肿了起来。
“长本事了啊暗七。”他恶声冷笑道。
霜花是十年来刻在陆临归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是是陆家影门的毒，是影卫认主之前需要服用的，毒性极烈，每月初一十五发作，如果得不到主人的解药那便是活活痛死的下场，那解药也治标不治本，只是让人苟延残喘而已。
暗七曾经已经服用过一次了，胃腹被药性所伤，任后来陆临归如何为他调养都不见好，每每疼起来都很难熬，陆临归简直恨不得替他疼了。
如今又服用了一次，到底是在逼谁。
来之前就服用了，明摆着是用命赌自己对他的情意。
陆临归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一把掐住了暗七的脖子，还未用力，只是感受了指腹下跳动的温热，某些旖旎的回忆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手一抖松开了男人的脖子。
正待说些什么，转头看见那人隐忍的咳嗽了几声，重新跪好，莫名的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心头之火重新熊熊燎原。
“你以为我真的舍不得你死么。”他咬牙切齿“暗七...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自以为是的人。”
男人不声不响，全当认下。
陆临归喘了会，只觉得胸闷气短。
他凭什么敢拿捏自己？凭自己对他的喜欢吗？陆临归哪里会贱到那种程度，一条狗而已，死了一个暗七，会有千千万万的暗七，只要他有朝一日功力恢复，要什么没有。
但又有个声音冷笑。陆临归你可想好了，死了这个暗七，即使再多千千万万也不是他了。
“好。”他最终冷静下来，收了那个木盒道:“做好你的本分，我现在身边确实缺人。”
只是利用。
用完就杀了吧。
临归公子这个软肋太致命了。
不成的。
收了木盒就是认了主。木盒里有霜花每月的解药，有影卫幼时的卖身契，有影卫的身份牌子。
这一个小盒子，是影卫作为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
暗七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继续行完认主大礼后，规矩的跪在一边，低声道“主上需要属下随身服侍还是隐在暗处？”
他连效忠的誓约都没有说。
陆临归心中疲惫的厉害，垂着眼打开木盒，打算把霜花的解药一次性给人，结果翻来覆去找遍了也没见到半颗解药。
他一时惊怒说不出话。
“回禀主人，霜花的解药属下已一次服下。”暗七善解人意道。
陆临归气的转身便走，不愿与他多说一句。
之后的几天，陆京闻都在市坊之间，用了易容后平淡无奇的，了解他“死了”以后的世道。
临归公子一死，武林重邪教在无人压制，纷纷作乱，这才多久，已有不少所谓的正道人士念起了临归公子的好，说什么临归其人虽行事乖张心狠手辣，但其品性尚佳，统领邪教多年也未曾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可见的，若非道不同不相为谋，临归公子也必是吾等可结交之贵友。
陆临归简直笑的停不下来。
他无论是正路邪路，其实都走的顺风顺水，无论在哪儿，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又有何人不知临归公子向来坦坦荡荡，就是做魔头那也是最潇洒清朗的魔头。又哪里需要这些虚伪的大侠们所谓的惺惺相惜。
这次看似他是被正道围攻，众叛亲离而终，其实只是他那好父亲窥觊他的位置利用了正道而已。
陆临归一代魔头，邪教之首，无门无派，身无长物，全凭本事使各教臣服，他们唯一能想到打败他的办法就是利用他最信任最在乎的暗卫，抽了他的功力，将他变成一个废人。
所以说，陆临归这辈子栽的最大跟头只是轻信了暗七罢了。
但说书先生说的话没有错，临归公子早晚会回来的，所有背叛他的人都要死。
陆临归看见暗七便心烦，人多眼杂也不好说什么，看也不看那瓶子一眼，手一挥便叫人下去，自己又嗑了半个时辰的瓜子儿，听见了自己想听的东西，才懒洋洋的站起来结了账。
路过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回看了眼，没看见暗七，心里啧了一句这大活人的说消失就消失，还不得吓到人。
他以前花了好长的功夫才叫暗七不习惯性的隐在暗处，说话不低着头，不动不动的就请罪认错，好不容易给养出点人气来了，突然一切都回到原点了。
他是真把暗七放心上当爱人待着，但大概最开始你情我愿那个环节就出了纰漏，以至于到头来不得善终。
陆临归心中突然就不是很恨暗七了。
毕竟，在他眼里，和自己做那档子事，恐怕是极大的羞辱吧。
亏自己还像个贱人似的巴巴往上凑。
“真是造孽。”他喃喃。
“不知公子造的什么孽？”这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却不想一旁有人突兀的接上了话头。
陆临归心下一凛，转头去看来人。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能有这耳力，且近身不被觉察的人，多半不会是善茬。
那人也不躲不闪，笑眯眯的立着等陆临归找他。
是一个年轻公子，虽然看着风尘仆仆，但微笑着气质很是温润，长发稍显凌乱，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这么一个人，站在这市井里，可真是突兀的厉害。
陆临归皱了皱眉，做出一副被人窥听心事而恼羞的模样“公子所为何事？平日听人闲言碎语可非君子风度。”
那人眉目倒是俊朗，听见陆临归的话笑的眉眼弯弯，上前便伸出手来想触碰陆临归的脸侧。
他自然没有碰到，手臂尚未伸直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暗七截下了。
暗七卸下斗笠蒙着面，身上煞气极重，似乎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抱着很大的敌意。
那公子挑了挑眉，轻轻松松把手抽了回去。
陆临归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叹了口气。
“退下。”他扫了眼暗七，暗七听话的退到他身后，但还是崩的紧紧的，像是一有纰漏就要冲上去手撕活人。陆临归不再理会他，转头去看陌生公子“鄙人与公子素昧平生，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