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与神明的非正常关系》楚*

3、03

　　01.
　　滴答。
　　“裕音——”
　　滴答。
　　“快躲开！”
　　滴答。
　　“纪子……”
　　滴答。
　　“斩！”
　　滴答。

　　我慢慢睁开眼睛，爱奈哭泣的脸庞在我眼前闪动了一下接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惨白的的天花板。圆形的吸顶灯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冷色调的光亮，照得我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
　　我又眨了几下眼，才感觉血液仿佛在我身体内重新开始流通，心跳也正常地跳动起来。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隔着门能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各式各样的声音。随着意识的逐渐回笼，我的五感像是堪堪解除封印一般运作起来，世界也得以重新流动。
　　换而言之，我此时此刻才意识到我仍然活着这一事实。
　　我听见病房的门发出咔哒一声，便转头去看。推开门的是一个蓝紫色发的青年，他看见我的那刻愣了下，紧接着就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
　　“纪子！”
　　我听见他那么叫嚷着的同时，痛觉才开始迟到一般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低头一看，连接着手背上青色血管的输液管里，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地逆流着。

　　02.
　　那个青年冲过来先是拔掉了输液管，而后才摁了下医生的呼叫钮。
　　他看起来有点眼熟，我盯着他看了半天，记忆才终于回档。
　　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或许不想起来还好些。
　　就在他和爱奈的视线聚集在同一点的下一秒，爱奈猛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将我往她怀里一带，惯性带来的冲力撞得她也往后跌了几步。
　　“什……”
　　沉闷的风声在我背后鼓动着，一瞬间爆发的轰鸣将我剩余的话语盖得一干二净。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我耳边擦过，灰尘弥漫。我忍不住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霎时惊得后颈一酸，又往爱奈怀里瘫了几分。
　　店里的地板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一般，出现一个面积可怖的坑，碎石和断裂的桌椅在坑底七七八八地卧着，破碎的玻璃果盘和正缓缓流出酒液的酒瓶显得景象极为狼狈。坑边缘的裂痕朝四面八方延伸，地板似乎还有再度断裂的趋势。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砸出一个几张桌子大的坑啊？！这是什么恐怖袭击吗？针对牛郎店的恐怖袭击？比如说罪犯是被妻子冷落工资还被全部拿去用在牛郎身上的中年大叔？
　　爱奈抱住我的手臂突然圈紧了，还微微地颤抖着，大概是也看到那个坑被吓得不轻。我心里的恐惧和慌乱顿时淡了几分，就像讲鬼故事时身边有个比自己更害怕的朋友一样，在对比之下产生了一种还有人比我被吓得更惨的安定感。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转而抓起她的手想把她往安全一点的地方拉，毕竟这里靠那个坑太近了，让我总有种不安感。
　　“纪、纪子……”爱奈的声音仿佛快哭出来了，“它过来了！”
　　“……哎？”我愣了一下。
　　是罪犯吗？
　　我这样子想着，刹那听到一声几近嘶吼的呼喊：“裕音——！”

　　03.
　　我的视线下意识地朝那声呼喊发出的地方跟了过去，只看见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在人群中跃了起来，随着一声“裕器”，化为了一道白光落进蓝紫色发的青年手中。
　　下一刻，那道白光呼啸而至！
　　我面前的地板又一次轰然炸开。
　　碎石飞溅，我咳嗽了几声，隔着挂在眼睫毛上的泪水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背影。我才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源源不断的悲伤和失落挤进了我的脑海，是我从未感受过的、万分浓重的负面情绪。我被那些痛苦的感觉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本尚在摇摇欲坠的泪珠拼了命地掉落下来，啪嗒啪嗒地摔在布满烟尘的地板上，砸出一小块慢慢扩散的湿迹。
　　好难过。
　　……死了的话，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了吧？
　　我一边这样难以抑制地想着，一边用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着。身上因恐惧而绷紧的肌肉却一点一点放松了下来。
　　“快躲开！”
　　我身前的青年厉声喝道，我被他的声音猛然惊醒，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后又退了退，负面情绪开始慢慢地淡了下去。身侧的爱奈咬着嘴唇拉住了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向着店门口冲去。
　　“爱奈？”我被她扯得跌跌撞撞，频频回头看，却只看见刀一般的弧度在空中一闪而过，烟尘封锁住了我的视线。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04.
　　“肋骨断了两根……”医生一边涂涂画画记录着，一边摇着头感叹，“怎么搞的啊？是校园暴力吗？”
　　怎么可能啦医生，我看上去很像被bully的样子吗？我在内心小小地腹诽着，面上还在装出乖巧的表情。
　　…不知道爱奈怎么样？
　　我有点心不在焉地任由医生掀开被子，而后拉下了我的衣服，露出肩颈处的皮肤。我顿时有点尴尬地红了下脸，虽然知道这是相当正常的，并且没有其他的意味，可医生长得实在是有点帅……看起来充其量二十几的样子，戴着金丝眼镜，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男主角的设定嘛。
　　“咦？”医生皱了皱眉，“怎么自己褪掉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古怪的青年突然慌张地扑了上来：“医生我都说了那个是她从小就有的过敏啦不用管的！自己就会褪掉的你看果然褪掉了吧！”
　　医生眉毛皱得更重了：“我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过敏！你怎么还在这里？”
　　“哈哈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医生……”他又一次干笑了起来。
　　医生叹了口气，低下身帮我掖好被子，我再次十分没骨气地红了脸，他怔了一下，露出一个十分戏谑的笑来。眼睫低低地垂着，我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浅琥珀色，嘴唇也是颜色淡淡的，有着相当好看的弧度。
　　……好、好想申请跟他现场结婚啊！
　　我在内心这样哀鸣着，听他跟我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而后转身离开。
　　我忍不住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我自己通红的脸。
　　太、太好看了！完完全全是我心中最佳的择偶标准啊！要是我长得好看一点就好了……要是我长得好看我就去追他了啊！肋骨骨折也变得反而是件甜蜜的事情了……起码我能看到他好多次呢！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因祸得福吧？
　　我的被子被扯了下去，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抱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