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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年到了早上才知道李校长已经回来了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他足足愣了两秒钟，才慢吞吞翻身下床，东方天空的云承接着水蓝色的天，又隐约反射着艳红色的光，孤独而灿烂。
他像往常一样换衣服下楼，操场那里学生们已经列队站好，他看着他们其实就觉得头疼，但还是只能走过去站好了，“立正！”
……
课件休息的时候，他坐在操场边上喝水，学生们三三两两坐着玩，就在这时太阳突然被挡住，他抬头看去，陈雨薇浅笑盼兮地站在他面前。
他眉头一皱：“有事？”
陈雨薇抿抿唇，“秦教官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她指了指那边僻静一些的地方，秦年看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偏僻一些的地方，陈雨薇两手背在身后，小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秦教官……其实，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
秦年挑了挑眉：“嗯。”
陈雨薇抬起头，眼底有希冀的光，“所以你……”
秦年打断她，“你先说完。”
“我喜欢你，是超级喜欢的那种，你就是我待在这里的全部理由，没有了你，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的全部意义是什么，如果我说，我说我希望和你在一起，你会答应吗？”陈雨薇一股脑说完，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看得出来她非常紧张，她身高比秦年矮了不少，从秦年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不行。”秦年摇了摇头。
陈雨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是说，秦教官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你可以等我出去再……”
秦年缓慢而坚定的摇头：“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叶岁吗？”陈雨薇一下子激动起来，音量也不自觉提高，“秦教官从一开始就对她不一样，我一直注视着你你也看不到，她到底有哪个地方超过了我？我可以努力，真的，我可以努力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样子。”眼泪不自觉从她的眼眶中滑落，眼前秦年的身影已经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看见秦年抬了抬手，递了一张纸给她，她狼狈接过，胡乱擦了把眼泪。
“回去吧。”秦年说，“训练要开始了。”
“等等。”她看见秦年转身准备离开，连忙叫住了他，“你不会告诉别人吧。”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如果不是脸上残存的泪痕，完全看不出来是哭过的样子。
秦年点点头。
“我会帮你的。”她突然说，不管秦年有没有听见，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帮你的。”
“不管是做什么。”
……
陈雨薇回到队列里站好，日光太强烈晒的人脑仁疼，她仰头看着太阳，太阳自带一种让人流泪的魔力，她觉自己应该是想哭的，但是又哭不出来。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哭不出来了，在这个学校里的所有眼泪都是伪装出来的，为了保持她那种柔弱的形象，她流了许多虚情假意的眼泪。
她早就哭不出来了。
小的时候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哥哥，哥哥身材高大，性格开朗阳光，在学校里的时候哥哥几乎是风云人物，她看见过很多次有女孩子偷偷送礼物给他，哥哥不爱吃那些，全都给了她。
她曾经也是很喜欢哥哥的，就像十三四岁的时候因为小说和电视剧的影响，她觉得全世界的哥哥都会保护妹妹，就像是一副刀枪不入的盾牌，带着无数的魔力。
直到她听到了那段话，“我那个妹妹啊，蠢得要死，我在那些零食里掺了东西她都看不出来，还以为我真的多喜欢她，每次看她吃的那么开心我都觉得恶心。”
当时是冬天，她站在门边，端着果盘的手都在抖。
那些零食……哥哥说都是学校里的女孩子们送给他的，多是一些巧克力或者饼干之类的东西，她其实觉得不好吃，尤其它们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但因为是哥哥送给她的，就算是别人送给哥哥的心意，又被他弃如敝履，但她还是如珍如宝的对待着。
原来哥哥那么讨厌她的吗？她那天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直到哥哥叫她去吃饭。
她打开门，看见哥哥一如往常的脸色，哥哥还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啦？眼睛那么红。”她侧身躲开了。
哥哥动作一僵，“怎么了？”
“没事。”她揉了揉眼睛，强行扯出一个笑意，“下午一直在写作业，头都痛了，今天没洗头发，有点脏。”
倒是很符合小女生的心态。
哥哥倒是笑了，“你下次有什么不会的题就告诉我，我教你。”他拍怕胸脯，那张好看的脸好像在发光。
他们家的人还是都挺好看的。
饭桌上，哥哥像往常一样照顾她，她那时候念初三，少女初长成的年纪就已经美得引人注目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哥哥才会笑着把手搭在她肩上说：“这是我妹妹哦。”
距离上次的零食事件，已经过去了半年多，陈雨薇几乎以为那天下午听到的只是幻觉，随着她长得越来越好看，课桌里的礼物和小零食越来越多，说是少女的虚荣心也好，她总是会把那些零食都搬回家，慢慢品尝。
那天她背着一书包的零食回到家，哥哥在房间里和一群人打游戏，游戏的音效特别大，她也玩游戏，只是瘾不大，所以她不是很能理解那些整天坐在网吧里的人。
接着哥哥的房间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很高的男孩子，皮肤很黑，寸头，眼神很凶很凌厉，身上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那个男孩子看见她然后跟她打了个招呼，她被这人的长相吓到，只是匆忙点了点头。
她没有想到，这只是开始。
没过多久，哥哥在她放学后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来学校后门一趟，妈妈有事托付给她，当时妈妈在出场，爸爸整天泡在麻将馆里，哥哥在这个家里最受宠，有什么事要告诉她也不奇怪。
只是，为什么不再电话里说？
哥哥说：“有东西要给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太好。”
陈雨薇那个时候尽管有些起疑，但还是很听话的赶去了后门，那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哥哥，另一个那时候见到的很凶的男生。
哥哥脸上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谄媚笑意，“那就这样啊，咱两说定了。”
那个男孩子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让她有些不舒服和害怕，下意识的想往哥哥身上靠，只是才刚刚靠过去就被推开了。
她的心脏狂跳，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哥……”她声音直抖，“你要干嘛啊？”
哥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了，她慌了想去追哥哥，结果被那个男生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那个人的体温很高，烫的她发慌，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想要尖叫却被捂住了嘴，那个人在她的脖颈间轻吻，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我会对你好的。”
不会的，不会的……她疯狂挣扎，却被打了几巴掌，男生脸色严肃，覆了上来。
陈雨薇的第一次，就在学校后门的小树林里。
很痛，很难受，虽然过程不算很长，完事之后男生给了她一笔钱说：“给你哥哥。”
她坐在草地上，意识还有些恍惚，“为什么？”
男生又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他欠了我钱。”
哥哥欠了你钱，所以就要用我来偿还吗？凭什么啊，这不公平！
她回到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哥哥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对她笑说：“对不起了妹妹，哥哥带你去吃大餐……”话还没说完，陈雨薇就给了他一巴掌。
“恶心。”她狠狠的说，“我要去报.警。”
可她最终还是没能报警，因为那个男生很快就第二次找她了，他对她其实还不错，经常给她买礼物，在节目的时候会带她出去玩，虽然他成绩不好，性格也野蛮，可是在他面前就卑微的像条狗一样。
她就觉得很开心了。
母亲很快发现了男生，质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矢口否认，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母亲打了她，喋喋不休的说她就是没有哥哥优秀。
呵，哥哥，那就是一摊垃圾。
她本来以为这样就算了，忍一忍吧，总会过去的，悲伤的事情也会被时光洗刷掉，可是……她怀孕了。
那时候她才念高一，慌得不行，告诉了那个男生，男生轻蔑的笑：“我的孩子？”
她没说话，从他怀疑的眼睛里看见了肮脏的自己。
她找朋友借了钱去打掉孩子，却被朋友在外面散播了她怀孕的消息，高中生对于怀孕这种事情向来是讳莫如深的，渐渐地，她在他们每次看见她的时候那种又嫌弃的表情里，崩溃了。
她打了朋友，开始逃课，其实她真的不喜欢上网，只是喜欢那种颓废无聊的气氛，她也说不清这些到底有什么好的，游戏音效震得她脑袋疼，这样的时间没持续多久，在小作坊堕.胎的后遗症就来了，她开始不停的流血，还特别臭。
她必须每天都垫着卫生巾，每节课下课都要去厕所换卫生巾，不然夏天那股味道都能把她自己熏吐了。
她开始脱发，也不像从前那么漂亮，终于被妈妈发现了。
妈妈从哥哥那里知道了她堕.胎的事，把她打了一顿后，强行送到了这里。
她利用自身的优势，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其实她在这个学校已经待了一年了，可以出去了，但她不想回去，回去看着那一家人其乐融融？还是把那时候被嫌弃的场景再重复一遍？
她宁愿待在这里。
直到她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秦教官，这个人美好而热烈，就像一个发光体，她实在太喜欢他了。
他不喜欢她，很正常，没关系。
家长探视的时候，哥哥来了，能看出来他竭力想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他一直在找你。”
那个男生。
她悲剧的开始。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冷着脸。
“我……我，我欠了钱……”哥哥嗫嚅着。
她那个时候就想做有一件事——杀了他。
我做的还不够吗，我的人生还不够悲惨吗？
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就，放开手去做吧。
她看着秦年的背影，目光里浮现出无限柔情来。
你就是我的唯一了。
……
黄燕被关了几天之后放了出来，叶岁很高兴的去接她，她只是有些憔悴而已，看起来倒是没受其他的伤。
两个人一直聊得还算开心，直到叶岁突然提了一个人：“你知道楚苏吗？”
黄燕脸色一僵，“你提她做什么？”
叶岁挽着她的手逐渐收紧，“没什么啊，就是想问你认不认识。”
黄燕顿了顿，声音里有些疲惫，“认识是认识，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
叶岁盯着黄燕看，到最后也没说话。
其实那天叶岁在李校长办公室找到的那份资料上，还有一个东西，那上面记录了她的寝室号，当时叶岁看见那个数字的时候就懵了。
楚苏的寝室号和她是同一个。
可是楚苏已经死了，她才刚来一个月，楚苏就是上一个主人，也是黄燕的第一个室友。
黄燕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叶岁更在意的是，那天那个叫毕浩的男孩子说的话，毕浩说你身后护着的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人。
今天早上她先去找了毕浩，其实也不算是她找的毕浩，毕浩要离开这里了，居然来跟她告别。
叶岁实在没搞明白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交情。
毕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还想揉揉叶岁的头，叶岁躲开了。
毕浩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哎呀那些事都过去了。”
叶岁冷着脸看他。
毕浩笑了笑，说：“你猜我出去之后会干什么？”
“读书。”叶岁回答，因为百分之八十的家长都是这么打算的。
“我才不呢。”他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嗓子，“我打算好了，我回家之后就找个机会逃走，随便去哪都行，找一家黑网吧打游戏，谁也找不到我，就算我穷死，饿死，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叶岁因着他的回答微微侧目。
“我这个人啊，天生爱打游戏，就是不知道我这双手。”他把手在阳光下转来转去的，“还能不能打游戏了。”
“叶岁，那天的事虽然是我们教官的命令，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我明天就要走了，之前犹豫过要不要来找你，但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
“你那个室友黄燕，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跟她接触了，她以前有个室友叫楚苏，在学校出了事死了，据说她当时就在现场，就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没有做，在楚苏家长带记者来的时候，站在了学校这边，替学校做了伪证。”
“伪证？”
毕浩摸了摸脑袋，“具体的我也是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也是刚来，很多事情都没摸清楚，那段时间学校里乱的很，管得也没现在严，很多小道消息流传出来，但后来黄燕被关了快一个月的禁闭。”
叶岁因他的话觉得悚然。
“行了，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你……还是小心点吧。”毕浩站起来，手贱的又想往叶岁头上摸，叶岁还愣着，居然没发现。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top: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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