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门的故事》约略

1、红衣倦

　　彩衣门的故事

　　彩衣门是一个聊天室的名字。
　　任何人进了彩衣门，都要挑一个颜色来穿。
　　这是室主白衣唯一的坚持。

　　————————红衣倦————————

　　红衣进聊天室的时候，彩衣门已经颇有几个人在。但那鲜艳柔软的红料子，还在彩衣门的檀木椅把上，旁若无人地耀眼着。
　　谁都觉得，一个女人没有绝对的自信，不敢穿红衣；而一个男人没有绝对的变态，也不会穿红衣。所以红衣进来的时候，只用指尖轻轻一勾，就把它披了在身。
　　然而这个红衣，竟是不张扬的人物。
　　她喜欢淡淡的笑，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

　　有一个后来的女子，也想要那身红衣。
　　“我穿红色好看。”她说。彩衣门的衣服，一种颜色只有一件。所以她昂着年轻的下巴，对着白衣坚持。
　　她那样的骄傲，正合适这耀眼的红。
　　然后红衣摇头：“我穿红色不好看，可是我一定要穿红色。”她倦倦的笑，平静，但没有歉意。
　　只有鲜艳的红，才能掩饰一身的疲倦。
　　白衣没有说话。
　　那个女子二话不说走了，再也没来过彩衣门。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红衣年轻的时候，流浪过一个又一个城市，却一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等她携了一身的倦意，想要停顿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呆在一个地方超过两年了。
　　两年时间，刚好够她找个不起眼的工作，一点一点地添置生活用品，然后剩了一点，作新的路费。
　　如此反复。
　　很多人问过，红衣到底要什么。
　　红衣自己也不知道。她总说，积习难改罢了。
　　只是有一次，她轻描淡写地说：到了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我一定会妥协。
　　那天聊天室里只有白衣和青衣。
　　红衣和白衣不熟，她这话是和青衣说的。

　　青衣是个很沉默的人。于彩衣门中最沉默。
　　因为沉默，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就是他说话的时候，也让人看不出什么。
　　大家只能说他很妥当。
　　青衣和红衣其实不熟，他和谁都不熟。

　　只是那天，当红衣宣布，她又一次背起行囊，而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青衣忽然说：“我给你安排个工作。”
　　喧闹的聊天室中，红衣一时愣住。
　　而青衣还在打字：“会合适你的。”
　　红衣不能不感动。——没有人能否认红衣很聪明，然而她终究不是可信赖的人，连她自己也信不过。
　　于是红衣竟笑了，她的笑里没有疲倦的时候，竟颇生了些妩媚：“傻瓜，你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么？”
　　朋友间，不该有利益牵扯，尤其不该有长期的利益牵扯，这个连三岁小儿也知道的道理，妥当如青衣，如何不知道？
　　彩衣门里，许多人安静下来，看着红衣：这妩媚一笑，原来竟不负耀眼的红。
　　青衣只是在打字，以他向来的妥当速度：“如果你过得好，失去你这朋友又何妨。”

　　——红衣啪地关了主机。

　　良久，白衣问：“以后，红衣还会来么？”

　　很多人第一次和红衣交谈，都会提起一个叫《惜红衣》的词牌。
　　红衣点点头，淡淡倦倦的笑。
　　没有人知道：她不喜欢这个词牌。她从来就讨厌姜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