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花茶似雪》从梦

16、懂得爱

　　接下来的几日，花茶变得十分狗腿，帮着伯胥打理医馆，又是练习仙术，而伯胥好似又变成了以往的样子，对她冷漠严肃至极，当真是喜怒无常。

　　这日，医馆的病人屈指可数，花茶终于有了空拿着从伯胥房里偷来的医书，瞧了半天，然后就扔掉了书，跑到前院问大宝要了许多药草自己鼓捣。

　　红红绿绿，不管是什么草药都抓一把，放在捣药罐里砸成粉，然后再滴上自己一滴血，加上几滴她随身携带的昆仑雪湖的湖水。

　　大功告成，一粒拇指大黑乎乎又有些色彩怪异的药丸出现在她的手中，花茶看着手中的药丸，十分兴奋，可是，谁可以试药呢？去抓凡人试药？花茶摇头，若是被伯胥知道了那还得了。

　　这时刚好有一个脸上毒疮，瘦骨嶙峋的男子上门看病，伯胥带着面纱，查看这男子的脉搏，吩咐大宝千灵站在门前，防止有人靠近。

　　花茶道“他已经没救了，毒气已经侵入了心脉。”

　　伯胥不语，眉头微蹙，扯开男子上身的衣服，一股恶臭味散发而出，满身的毒疮，模糊的血肉粘连衣服，青黄的浓水不断的流出，腐烂的皮肉中还有蛆虫蠕动。

　　千灵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这毒是弱水一族炼制的奇毒已经消失了近千百年，怎么会出现在凡间的大兴城中，难道？答案呼之欲出，眼里的惊讶，变成了惊惧。

　　这毒服用之后，半个小时内人体的肌理会全部被破坏，随着毒气攻入心脉，服毒者先是出现浑身瘙痒，然后化脓，全身布满毒疮，毒疮恶化，就会滋生出一种血蛆虫一点一滴的啃食着血肉和毒水，将人慢慢折磨而死。

　　最终留下的血蛆便是最终的毒药，若是不及时处理，沾染到它喷出的血水，就会一击致命。

　　此毒无药可解，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千灵道“公子还是将此人立即焚烧，以免殃及他人。”

　　伯胥神情严肃，地上的人痛苦万分，在地上蜷缩，咬紧牙关，也不曾叫出一声，意志力惊人。

　　随着他的扭动，花茶一眼瞧见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掉落在地上。

　　这玉佩散发着盈盈的光，也不曾沾染一丝毒气。

　　花茶伸出手，玉佩落在她的手中，仔细瞧了瞧这上边的图腾，是一只玉面狐狸。

　　“伯胥，他既然救不活了，那可否让他帮我试试我的药呢？”

　　“什么药？”

　　“我今天看你的医书，里面有一章记载着玉灵丹的做法，所以我试了一下，就做出来了。”

　　“人命岂可作儿戏！”

　　“我没有，那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试药，愿不愿意活下去。”

　　伯胥余光落在地上的人，冷硬的表情有些松动。

　　花茶蹲下身，使用灵力帮他减缓一些痛楚。

　　“喂，我问你，要不要活。”

　　地上蜷缩的男子牙齿的牙龈处因为忍痛鲜血不断溢出，满嘴的血污，他的头发虽一团脏乱，却也遮不住骨子里的高雅清贵，他有些怔然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衣少女，

　　“想。”

　　“好，我就实话说吧，你的毒无医可治，无药可解，所以你可愿意为我试药？”

　　涂山泽默然了片刻“愿意。”

　　白衣少女眨着明亮的眼睛，展开了笑颜，这应该是他见过的最美丽干净的笑容，可惜，他再也见不到......

　　花茶从衣袖中取出药丸，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犹如寒冬一般，千灵大宝离她十几步远的距离，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森森的寒意。

　　大宝更是惊奇，跑上去问“阿茶，这是什么药这样神奇。”

　　花茶一脸的骄傲“这叫玉灵丹，仙家一阶仙药。”

　　一阶仙药！大宝从没有见过这样稀奇的仙药，刚从花茶手中拿过来，极致的冰寒透心刺骨，简直比冬天的寒冰还要冰冷。

　　花茶接着被大宝丢出去的药丸，一脸的肉痛，大宝拿过药丸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嘴被冻的发青，眉毛上也凝结出了冰霜，手上出现了几处冻疮。

　　千灵见状，彻底傻了眼，也不敢去拿花茶手上的药丸，只是远远地看着。

　　“花茶姐姐，玉灵丸可不是这个样子，你这究竟是什么？”

　　“呃......准确说，我用了上百种的药草，加了一滴昆仑雪湖的湖水，还有自己的一滴血。”

　　千灵彻底石化，这究竟是毒药还是毒药呀。

　　伯胥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打开医书，低沉着声音道“给他服下吧。”

　　得到伯胥的肯定，花茶直接将拇指大药丸全都塞进了涂山泽的嘴里，然后用灵力为他疏通心脉。

　　果然是九尾狐。

　　等药丸全部被灵力催化后，涂山泽感觉腹部就像是有一块千年寒冰，正慢慢的冻结他身体里血液和心脏。

　　千灵拽着花茶的衣袖，看着地上冻的僵硬的男子“花茶姐姐，你，你的药丸会不会让他早点见阎王？”

　　花茶思索了一会，也有些心虚“说不定吧。”

　　被冻的发僵的涂山泽有片刻间的窒息，不过又突然从腹中窜出好似火苗一般的灵力，疯狂乱窜，烫的他筋骨打颤，屏气凝神，用不多的灵力舒缓着似火一般的灵力。

　　他可以在灵识中清楚的看见，在他体内疯狂乱窜的那似火般的灵力竟然是一颗血珠，血珠又化为一粒粒小分子，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个画面，安抚着他的疼痛。

　　“他把毒血吐出了！”

　　千灵大叫着，看着地上一滩冒着恶臭的毒血，不可置信，

　　花茶输入灵力，查看涂山泽的情况，听到伯胥说“不用看了，他毒血已经清完，只要好好清理腐烂的伤口，就无碍了。”

　　花茶有些不敢相信，伯胥都没有办法要救的人，她竟然误打误撞给救活了，花茶开心的笑出了声，抓着伯胥的衣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伯胥，我竟然救活了你也没法子要救的人。”

　　“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很厉害！原来救活人，看到他又有了生的希望就是这种感觉！”

　　白云在蔚蓝的蓝天中，轻悠悠的飘过，大兴城中依旧是人声鼎沸，鸟语花香，花团锦簇，清风吹过，片片绯红的花瓣从墙外飘落，也比不过庭院中开怀大笑的少女本分明媚。

　　伯胥一双极美的眼睛随着眼前女子的笑颜，不知觉的流露出浓浓的柔情。

　　花茶，若今后，没有我的陪伴，也没关系，等你懂得如何爱的时候，从此漫长岁月都会有人陪伴在你左右。而我，只需要教会你懂得爱。

　　涂山泽是花茶在这凡间这么长久以来，第一个救活的人，从前的她，任何事，任何人，漠不关心，就如那日，她可以嬉笑着看熊妖痛苦悲伤的模样，而坐视不理。因为她不懂，不懂那些人眼睛中所含的光彩。

　　如今她似乎，懂得那一双双眼睛中的光彩究竟是什么，也不会是陌染经常说她其实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你怎么醒了，不要乱动。”

　　推门而入的花茶，端着药碗，就看到床上的男子要挣扎的坐起来。

　　涂山泽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顺从的躺了下来，然后看着她拿起钥匙吹动着热气，认真的模样像是对待一个珍贵的宝物，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掺杂一点污垢。

　　他听见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更是想情不自禁的靠近她，陪伴她。

　　“谢谢你。”涂山泽轻声道。

　　花茶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谢什么。

　　摆摆手，花茶将药勺放在他嘴边“你可是我第一个想要救的人，所以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就好。”

　　“我叫涂山泽。”

　　“原来你是涂山一族的人，怪不得长得这样好看。”

　　如果说伯胥是一朵盛开在昆仑山巅之上的青莲，尊贵让人无法靠近。那么涂山泽就是一朵开在南国水乡的白莲，温文尔雅似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多了些人间的烟火气，和善可亲。

　　喂他喝完了药，花茶收拾着药碗，叮嘱他不要乱动，不要乱吃东西之类，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治病救人的医者。

　　“麻烦姑娘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要记得你的命是我千辛万苦救回来，所以要好好善待自己。”

　　“涂山泽明白。”

　　“我走了，你要什么，可以告诉大宝，他会帮你。”

　　“不知，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嗯.....你叫我阿茶。”

　　“阿茶......”涂山泽轻轻呢喃着，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心中有说不上的失望。

　　端着空碗回到厨房，刚转过身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伯胥吓了一跳。

　　“你干嘛？”

　　“我看到你给他喂药了。”

　　“你不是也给病人喂过药吗？”

　　花茶好奇的瞧着他有些阴沉的面容。

　　“他恢复的很快，所以不必这样精心的照顾他。”

　　伯胥冷着声音吩咐她，一双极美的眼睛有流光坠落，莹白的耳垂淡淡的红晕，似是刻意的避开她探究的模样，又匆匆离去。

　　暮色时分，刚回来的陌染听大宝说花茶救活了一个人，简直是万分的不可置信，就像听到一件天外奇闻一般。

　　他自从认识了花茶，从没见过她去管别人的事情，经常看到的是，她可以一边嬉笑看着为非作歹的恶人用一炳寒刀屠尽手无寸铁的人，她可以一边吃着东西看着向她求救的少女被猪狗不如的人折磨致死，她可以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人所经历的痛苦。

　　他有气过，无奈过，最后才明白她表面上会笑，会哭，其实都在遮掩她那一颗空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