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的温馨生活》喜宝大七

2、大院（大修）

　　1955年冬天，经过一整夜的积淀，整个北京城已经包裹在一片厚厚的白色里。

　　下过雪的院子、街道格外明亮，清晨明媚的阳光投射在雪白的积雪上，晶亮的闪耀进早起的行人眼里。

　　光线透过遮掩的窗帘丝丝缕缕地射进屋内，映衬出床上沉睡的人。

　　许是街道上除雪的声音太大，床上的人动了动，男人摸起桌旁的手表借着光线眯眼看了看，随即轻声翻身下床，新一天的生活要开始了。

　　祁儒含利落的收拾好，走到床边看了眼熟睡中的妻子，高陇的腹部孕育着他们的小生命，祁儒含伸手轻轻摸了摸，眼里流露着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北京的冬天很冷。

　　院子里，祁儒含外面裹件军大衣，拿着把铁锨把自家小院的积雪一锨一锨的堆在墙角，好在院子不大，没用多少功夫，雪全部积堆在墙角形成一座小山丘。

　　拿着扫箸利索的扫完地面残余的雪，祁儒含进厨房看了眼给妻子炖的粥，又加了点碳进去，这才锁好院门快步朝隔壁街走去。

　　隔壁街很热闹，街边有很多摊贩，多是周边农村的村民，挑着自家的蔬菜和鸭禽过来卖，住在周围的人喜欢来这买，不仅新鲜还便宜，运气好的话还能买到平日里寻不到的好东西。

　　但最热闹的还是当属好记饭馆，早晨的炸油条还有包子最香，每天清晨窗口前就早早排满了人，大多是妇女，挎着篮子，里面还搁着刚买的菜，家里的劳力和小孩喜欢吃，即使贵了点，她们也乐的天天来排队，早饭吃的好，浑身舒服一天，干活也有满满的动力。

　　祁儒含从队伍后面绕过去，来到后门敲了敲，“大海”

　　“哐啷”木头门被大力拉开，接着是粗呼啦的大嗓门“油条在桌上，今早包子有酸菜馅儿的，给弟妹留了几个”

　　饭馆开了很小的一间用来卖早饭，大海那肥胖的身子卡在三面都是大木桌的槽里，桌子上摆满刚出炉的包子，油乎乎的肉手利索收钱和装包子，一边扭头跟祁儒含说话，大饼脸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弟妹快生了吧，别忘了到时候请我喝酒啊”

　　门边还有一个专门炸油条的小哑巴，瘦削的小个子跟大海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不会说话，人却很热情，“啊啊啊”的跟祁儒含打手势“包子好吃”，还不忘给油锅里的油条翻个。

　　祁儒含跟他打了个明白的意思，笑道“行，到时把家栋和猴子一起叫过来，准备好礼钱啊”

　　“嘿，你嫂子早就准备好了”…

　　…
　　祁儒含到家的时候，沈芳刚醒，身子太重，一个人不太好起，干脆躺着等祁儒含买饭回来。

　　“醒了”祁儒含打开卧室门就看见沈芳窝在被窝里动来动去，登时乐了，几个月的养胎生活，沈芳胖了不止一圈，肚子浑圆，盖的被子膨胀在上面，怎么看怎么像一条胖乎乎的蚕宝宝。

　　“嗯”

　　沈芳面色发红的从被窝钻出来，扭头就看见祁儒含站在门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胸口涌起一股气，拧眉瞪着他，语气很不好“你快过来，我腿痒”

　　……祁儒含伸手摸了下鼻子，大步朝床走去，几个月下来，不止肉长了，这脾气也见长啊，霸道了…

　　祁儒含伺候着沈芳收拾好，又淡定的在她一会一个嗖嗖的眼神儿下吃完早餐，这才想着法的哄她，“等你生完，孩子先给妈看着，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在梳妆台前打理头发的沈芳透过镜子瞥了他一眼，“这话你今年六月份就说过了，说什么湖边荷花开了，要带我去散散心”

　　“啪”

　　梳子带着力道拍在桌台上，散发着主人浓浓的‘心情不爽’，竟然还敢跟她说这个，让她白白等了一个月，都没见他说带她出去玩，更过分的是整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活啥。

　　…祁儒含咋舌，都说‘一孕傻三年’，怎的到他媳妇这里记性咋就变得这么好了呢…

　　那次也不是他不守约，都打算好带她出去玩的，可巧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医生建议少走路少出门，出去玩是不成了，正好那段时间工作挺多的，干脆着重在工作上面，后面多腾出时间好陪她…也不知道她就咋记住这事儿了，隔段时间必提一次…祁儒含有些头疼…

　　“嘟嘟嘟”

　　军用吉普车大咧咧的停在胡同口处，极具标志性的外表很快引来了一群闲着的老太太小孩子的好奇围观。

　　“砰”

　　一个身穿军装的高挺男人从车上下来，黝黑的皮肤，一字眉挂在面无表情的方脸上，不怒自威，被黑面神吓到的小孩子们安静的躲在大人的身后偷偷瞄他，直到看着男人径直走进小胡同，然后消失，这才又撒欢起来，围着军车这摸摸那看看，兴奋的不行。

　　“哟，这是哪家的”

　　“还是个军官呢”

　　“瞧瞧这车气派的”…

　　一群老太太扎堆在胡同口看着走远的男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聊的尽兴时，还不忘提提自家没结婚的孙女、外甥女，捡着好听的张口就来，就是希望有个好名声不愁嫁…

　　被哄好的沈芳心情还是很美的，舒适的靠在床边听祁儒含念书，美名其曰‘培养宝宝的学习能力’…

　　“小心些”

　　听见外面的动静两口子就开始动身，祁儒含一手扶着她，一手拎着大包小包，刚出了屋门，就碰见前来接他们的李志铭进了院门，“李哥，你怎么来了”

　　“嗯，这几天请假回来看看”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缓和了些，眼角的犀利也变得温和，接过祁儒含手中的包裹问道“弟妹快生了吧”

　　“嗯，也就这个月了”沈芳扶着肚子笑道，“李哥，你这次可要在家多待几天了，金婶都念叨你好几次了”

　　李志铭的黑脸僵了瞬，从嗓子里闷哼了声“嗯”

　　祁儒含了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屋里桌子上还有几个包裹，李哥去帮我拿下”

　　看李志铭进屋，祁儒含才小声说道“回去帮李哥多劝劝金婶，这种事儿急不来”一个大老爷们都被催怕了，老是不回家金婶又得着急。

　　“嗯，我适当的说说”虽然站在女性的角度上，她也挺理解金婶着急抱孙子的心情，但也不忍心李哥老是躲出去…

　　“小祁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出了胡同口，一群人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两个人的身上，祁儒含面色温和的冲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妇女说道“王婶，我媳妇预产期快到了，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带她回我爸妈家去”

　　“哎，也是，这生孩子可不得小心着点”

　　王婶双手套在袖子里，边说边带着羡慕的眼神看了眼沈芳，胡同里谁不羡慕这闺女的，嫁的人家好，对象也这么好看，虽说平日里跟她们不怎么熟，话也不多，可耐不住人家有个疼人的好丈夫啊，时不时的给她们送点东西，请她们照看一下他媳妇，说的话也好听，跟附近的邻里关系处的都很不错。

　　“王婶，我们不在家这段时间，房子就托你照看下了”

　　“哎，你放心吧，有你王婶在，准出不了差错”王婶拍拍胸脯一口应下，再说周围还这么多邻居给看着呢...

　　一群人盯着车子跑远，拐了弯，一直出了街巷口，这才窸窸窣窣的聊起别的来，也不缺乏对祁家小两口八卦的

　　王婶抖动着眉毛叹了口气，“吆，在这里叹啥气呢”旁边一个黑瘦妇女从边上挤过来，一脸八卦的问道。

　　“嗨，没啥”王婶面不改色的回了句，扭头带有调侃的问黑瘦妇女，“咋这会儿清闲了，不伺候婆婆了”

　　“嗤，还伺候她，我倒是恨不得吃了她”黑瘦妇女冷笑一声，将双手套在袖子里，咬牙切齿的恨道“这死老婆子磋磨了我这些年，好不容易偏瘫倒下了，我还能让她如意？”

　　王婶笑笑没在说话，她家的事周围人都知道，早年的时候老婆子整日里刁难她，也有人实在看不过眼劝说两句，老婆子反倒变本加厉，久而久之索性就没人管了，直到前几年老婆子突然中风躺在床上，说话都说不利索，这当媳妇的才缓过劲来。

　　不过现在吃喝拉撒全靠这个受了大半辈子苦的儿媳妇，指望人家能好好的伺候她才怪，不知道背地里怎么解恨呢。

　　军区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