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宝》朱流照

22、姻缘错（二）

　　齐老爷子听了这话，气的浑身发抖：“这还了得！”拔腿便往西院去寻阿聪。齐罗儿忙搀了齐老太跟上。

　　阿聪正在作坊里，帮着雇工搬运新送来的一批竹子。齐老爷子一见，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轮着拐杖便往他身上打：“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我家撒野！滚，从我家滚出去！”
　　阿聪下意识就想还击，然等发现是齐老爷子，便只缩身躲避。齐老爷子见状愈发胆大，手上也愈发用力。

　　“阿爷，你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地怎的打人？！”早惊动齐纨儿，急急放下手中的事儿，跑到阿聪面前把他护住。
　　“爹，这是怎地了？”齐桂海也从柜上过来，扶住齐老爷子。

　　“无缘无故？你可知这傻子干了什么好事儿！我呸！桂海，去寻你舅子来，叫他把这傻子下大狱！”齐老爷子只管谩骂。
　　“大哥哥到底做了什么，爷你倒是说来听听，别不明不白的冤枉人！”齐纨儿气道。

　　“他俩原就是一块儿捡来的，是一伙儿的，自是一般的德行！”齐罗儿瞅准了时机火上添油：“怕不是，都是她教唆的这傻子！”
　　“罗儿你这都说些什么？”齐桂海听着话茬不善，忙劝他们入了二进，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孙滴娇周芳莲齐云昌等也都闻讯而来。

　　齐老爷子这才把刚才齐罗儿的谎话告于众人：“我早就看着这傻子在家里进进出出不是个事儿，只是碍着孙氏的脸面，不好说什么，如今果然生出这般不堪来，孙氏，人是你捡来的，如今你倒说说怎么办！”
　　“爹，阿聪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我清楚，他绝不会做出那样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孙滴娇却是信阿聪的。

　　“大娘这话，难不成我说谎冤枉他不成？”齐罗儿拿手绢捂着脸哭：“他一个傻子，有什么为人不为人的？遇上这等事，你们做长辈的不给我做主倒也罢了，还倒打一耙......”
　　“有事儿说事儿别东拉西扯。”齐纨儿打断她的话，冷冷问她：“你即说大哥哥轻薄你，那我问你，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发生在何地？自晒扇会之后你不是再不踏入扇庄么，大哥哥也从未去你们东院，如何就能轻薄了你？”

　　“是，是今儿个早响，他偷偷溜到我们院儿里的！”齐罗儿何曾细想这些，如今只好信口胡编：“就在回廊跟里，他冲我招手，我还以为是你们这边有什么事儿叫他来传话，便过去了，谁知道，谁知道一近身，他就......”说着又哀哀哭起来。

　　周芳莲一早看出她在说瞎话，然此时少不得得帮着她说话。“好罗儿，娘定不会让你白受这折辱，你舅舅更不会！”她搂了齐罗儿，落泪含恨看向阿聪。
　　“胡说！”然而齐纨儿清喝道：“大哥哥今儿一头响都在作坊里帮忙，片刻未曾离开，作坊里里外外几十双眼睛都看着呢，不信就叫伙计们来对证！”

　　齐罗儿心头一慌，然狡辩道：“你的伙计自然替你说话！再说了，他抽空跑出个一时半刻，没人留神到也未可知！”
　　“所以作坊几十双眼睛几十张嘴都不顶用，就你的一面之词是真的？”齐纨儿怒视着她：“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事儿如何能叫外人来对证？”周芳莲见齐罗儿落于下风，忙开口助她：“这一叫外人知道，你妹妹的这闺誉还要不要了？她还如何做人？纨儿你如何能这般毁你妹妹？”
　　“谁毁她了？分明是她空口白牙毁我大哥哥的清白！”齐纨儿心中已怒不可遏，可面上还努力压制着。

　　周芳莲叹口气，看向孙滴娇：“姐姐，纨儿还是个孩子，有些道理她不懂，你如何也这般糊涂？容这么一个外男在家里，进进出出的一点没个避讳，便是没什么，落到有心人眼里，难免一个内帏不修的名声......便如今儿这事儿，更是分解不清啊！”
　　“我看表姨就是那最最有心的人了。”齐纨儿不容孙滴娇说话，抢先道。

　　“放肆！你们看看她都说的什么话，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齐老爷子指着齐纨儿与齐桂海道：“你这当爹的，你不能由着她这般！你得管教管教她！”
　　齐桂海觉着阿聪的确不像能做出那样事的样子，可罗儿也不过是个孩子，如何会空口白牙冤枉人。倒是一时没主见，不由得求援地看向齐云昌。

　　齐云昌心中嗔齐罗儿多事，他原不过要借他之口挑起个话头，之后他还有筹谋，自能一步步把阿聪赶走。如今齐罗儿这般，却是打乱了他的步调。然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他咳嗽一声，开口道：“阿爷莫动怒，二娘和妹妹也别哭了，且听我说。我大小和阿聪哥一起长大的，我也觉着阿聪哥不能做出那样糊涂事。怕是他不过是想和罗儿嬉闹，却让罗儿误会了。娘，你也知道的，阿聪哥心性天真，常和纨儿嬉闹，也没个避嫌、没个男女之分，是不是？”

　　孙滴娇听着他这话，觉着很是有道理。便与周芳莲赔笑道：“是呢，阿聪虽是长的人高马大，内里真真儿是个孩子。便是他有所冒犯罗儿，也不是存心轻薄。”
　　“娘，大哥哥只会与我玩，再不会与旁人那样，也绝不会冒犯罗儿！”齐纨儿一听她娘这话，心中无奈：你这岂不是认下了？！
　　“好了纨儿，少说两句。”然孙滴娇嗔她。

　　“姐姐这话，我思忖着也是。”周芳莲以退为进：“罗儿，当真怕是你误会了。”
　　“才没呢！”齐罗儿反驳，然声音已经很弱了。
　　“但是呢，”周芳莲却又道：“我能明白这道理，怕是外人不能。若是阿聪这没个避嫌、没个男女之分叫外人看见了，人家会怎么想？到底女孩儿们都大了，姐姐，咱们不能不替她们打算周详。”

　　“这......”孙滴娇心中还是向着阿聪的，然又觉着周芳莲说的道理很对，无法反驳。
　　“二娘说的倒也是，咱们素日和阿聪亲和惯了，却忽视了这一重。”齐云昌又接着周芳莲的话道：“说起来也是咱们疏忽了，如今家里女眷多了，阿聪这进出的确不便宜。嗐，依我说，前几年爹娘不是商议过给阿聪娶亲单过么，后来不知怎地又不提了。这事儿原不该耽搁的，阿聪虽是傻的，也不能这样跟着咱们过一辈子不是？不如现下再重新给他打算起来。”

　　“你说的这话倒很是。”孙滴娇和齐桂海齐齐点头。
　　“才不要呢！”然齐纨儿一听，面上的稳重再维持不住，激动大叫。